情況比淩希預想的要糟糕得多。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沈玄每天都要過來給他一個早安吻,媽個蛋的,真特麼不是東西!
還有就是沈玄幾乎接手了護工的所有工作,餵飯、按摩、換衣服以及其他……簡直不堪回首,他決定自欺欺人永遠忘掉。
「這兩天我一直掛著聊天號,沒見你上線,」沈玄細心整理好淩希的黑髮,輕聲道,「你現在過得怎麼樣,是還沒找到機會麼?」
淩希剛剛在心裡結束一場暴躁和怒駡,感覺有點累,這時完全沒有接話的**,只想讓他立刻滾蛋。
沈玄極輕地歎氣:「今天是你外公的壽辰,你之前還說會去的。」
淩希微微一怔,只聽沈玄繼續道:「你的事我還沒告訴你爺爺和陸小姐,我一會兒給陸小姐打個電話,如果她想讓小北去,我會看著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垂眼望著淩希,知道自己這樣做沒什麼意義,但他無法壓下淩希也許會消失的恐懼,唯有和淩希說說話、看著這人胸腔微弱的起伏,他才會覺得人還在。
他摸摸淩希的臉,俯身印下一吻:「我走了,晚上回來陪你。」
淩希:「……」
臥槽你又來!你特麼有戀屍癖麼!有膽子等老子恢復了再親,老子絕對拿把菜刀把你切成一片又一片、一片又一片、一片又一片!
弄死你!
切成肉片!
聽見沒有!
聽見沒有?!
(╰_╯)#
淩希嚎了一陣,感覺又有點累了,暗道媽個蛋都是你的錯!老子不用你陪,立馬給老子消失消失消失嗷嗷嗷——!
沈玄完全不清楚某人的內心是如何的咆哮悲憤,最後看一眼淩希便準備下樓,但這時卻掃見他的額頭出了層細汗,不由得伸手抹掉:「有點熱了?」他說完將被子向下拉了拉,「先這樣,我晚上給你洗澡。」
淩希:「……」
淩希足足反應五秒鐘,頓時驚怒,臥槽你剛剛說啥?別走,回回回來,尼瑪把話說清楚!別走——!
房門傳來哢嚓一聲輕響,臥室重新變得安靜。
淩希:「……」
沈玄,你給老子記住!
保姆已經將早飯端上桌,淩北也已經起床,正握著小勺時不時地向樓梯口張望,此刻見沈玄走到對面坐好,便軟糯糯地問:「我哥呢?不吃飯麼?」
「他在休息。」
「那我今天能去看他麼?我不亂碰行咩?」
「嗯,他或許要睡很久,你不要晃他。」
「好,」淩北乖巧地點頭,繼而憂心忡忡問,「我哥得的是什麼病?」
「不嚴重,睡醒就沒事了,」沈玄隨口解釋,簡單吃過早飯便聯繫了陸小姐,頂著對方似乎能透過電話而滲來的冷氣,說道,「事情就是這樣,我也不清楚他現在在哪。」
陸小姐沉默幾秒:「我知道了。」
這語氣涼颼颼的,冷靜而沒有絲毫起伏,但沈玄卻知道對方肯定和他一樣焦急、憂慮甚至是恐懼。
陸小姐緊接著道:「把淩北帶來我看看。」
沈玄嗯了聲,掛斷後便和小孩溝通,說要帶他去參加壽宴。淩北一臉的天真無邪:「哥哥的外公不就是我外公咩?」
「算是。」
淩北不明白「算是」和「是」之間微妙的差距,快速跑上樓將裝內褲的袋子拎下來:「嗷~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沈玄:「……」
沈玄溫柔而堅定地把東西拿開,並告訴他不能帶,然後便拉著三步一回頭的小孩上了車。
陸老的壽宴地點在c市最大的酒樓,沈玄到的時候已經停了不少車,他拉著小孩邁進大廳,簡單與迎上來的人寒暄了幾句,接著只聽小孩問:「那邊的人叫我過去,他是好人咩?不會是想把我賣掉吧?」
沈玄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一眼,發現是顧煊。
這人正坐在輪椅上被石安宴推著,周圍不少賓客都在暗中打量他們,估計是在想石安宴在顧煊出事後立刻趕走二叔上臺,如今顧煊清醒,二人肯定會掐起來,就是不知道這層表面的平和什麼時候會被打破。
沈玄道:「他不會賣你,我帶你去。」
「但我不認識他耶,」淩北很困惑,「他為什麼要對我招手?」
沈玄看到顧煊就想起了下落不明的淩希,心情頓時降到穀底,隨口應付:「興許是你長得可愛。」
淩北認真點頭:「嗯,這我知道,我記得以前好像就有幾個人說過我可愛,但後來我聽保鏢說沒詞誇人的時候就說可愛,是咩?」
沈玄:「……」
沈玄摸摸小孩的頭,見和顧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便暫時沒有開口,與他們不約而同到了廳外走廊一處安靜的角落。幾人沉默兩秒,沈玄和顧煊幾乎同時開口。
「出了一點小問題。」
「我想和他單獨聊聊。」
沈玄停頓半秒,想要重複一遍。顧煊則看向石安宴,眉宇間習慣性地帶上幾分張揚的味道:「勞駕,幫個忙。」
石安宴自然不會拒絕,看一眼小孩,拖著沈玄走人。
沈玄表情淡然,一點都不反抗,反正現在有的是時間,他可以等著顧煊主動向他求助。他看著石安宴:「你還沒跟他挑明?」
「挑明什麼?」
「大家都是聰明人。」
「……沒有,」石安宴乾脆不再掩飾,「他才剛剛醒,沒有像以前那樣排斥我就不錯了,慢慢來吧。」
沈玄問:「他醒後沒說什麼?」
「隨便問了點問題。」石安宴望著不遠處的人,總覺得小煊似乎真的變得有些深沉成熟,好像懂得隱藏情緒了,所有的反應幾乎都不在他的預料之內,他之前為了追人制定了不少計畫,如今都快報廢了。
看來是沒露餡……沈玄收回探究的目光,估摸顧煊和鄧文泓應該聯繫過,也被提醒過,然後問了問幾個車禍後的事,以至於石安宴沒往別處聯想。
顧煊此刻正得意洋洋看著小孩:「我醒了哈哈哈~」
淩北眨眨眼,不能理解:「你不就是醒著的麼?」
「少來,你懂我的意思,」顧煊繼續笑道,「怎麼樣,有什麼想法?羡慕嫉妒恨吧,來咬我啊哈哈哈……嗷汪啊,你幹什麼?!」
淩北被吼得嚇了一跳:「凶……凶什麼凶,不是你讓咬的麼嗚嗚嗚……」
顧煊看著他淚眼汪汪的眼,默默反應了一下。
顧煊:「=口=」
我擦要哭,這小孩有點不不不對勁啊!發生了什麼事?咦等等,沈玄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沈玄!」
沈玄聽到聲音抬頭,了然地上前安撫好小孩,把人交給石安宴,自己則留下,先是坦白早已清楚穿越的事,接著無視他一點點的不自在和惱羞成怒的神色,簡單敘述了經過。
顧煊完全懵了,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那……那他呢?」
「不清楚。」
顧煊愣愣道:「二哈好像就是那天醒的。」
沈玄:「……」
你自己做過二哈也就罷了,能不能別盼著別人和你一樣倒楣?
顧煊雙眼發亮,越想越激動,一拍大腿:「我一會兒回家試試,如果是,我給你打電話!」
沈玄:「……」
石安宴正垂眼和小孩對望——在他詢問完小煊說了什麼,小孩疑似學著小煊的語氣哈哈哈了一通後,他們一直是是這個狀態。
幾秒後,淩北以為他沒聽清,再次哈了一遍,神色認真,奶聲奶氣:「……來咬我啊哈、哈、哈!」
石安宴:「……」
淩北道:「就是這個。」
「他為什麼要說這些?」
「不知道呀。」
石安宴審視他,目光帶了幾分壓迫。淩北嚇得後退了一點:「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你可以說點讓我滿意的話。」
「是想讓我誇你咩?」淩北努力想了想,但詞彙量太少,只得一本正經道,「你很可愛。」
石安宴:「……」
回來的沈玄和顧煊:「……」
淩北看到靠山,快速跑了過去,抓著沈玄的手向後縮,只露出一個腦袋。石安宴隱約覺得小孩今天有點問題,但又不確定是不是裝的,乾脆不再理他,重新回到顧煊身邊。
顧煊捂著小胸口:「我忽然有點呼吸不暢,你推著我去給陸老拜個壽我就先回去了,你留下吧。」
石安宴盯著他神采奕奕的雙眼,怎麼都無法和虛弱掛上鉤,知道他是想支開自己,特別想說不如我給你做個人工呼吸,但話到嘴邊便咽下了,緊張道:「怎麼回事?我現在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我回家睡一覺就行。」
「哪怎麼行呢,」石安宴更加緊張,尾音甚至有些顫,「我就你一個弟弟,你不能再出事,上次我實在怕了,走吧,還是去趟醫院。」
顧煊頓時覺得自己的良心被放在火爐上狠狠烤了烤,張了張口,默默放手:「不,我感覺沒事了。」
「真的?」
「完全沒問題,你放心吧。」
「如果難受要隨時說。」
「……嗯。」
石安宴非常滿意,寵溺地揉揉他的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勾起勝利的微笑,推著他進了大廳。
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