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煊從沒覺得石安宴的眸子會像今晚這樣讓人難以對視,那一霎那他甚至下意識閉住了呼吸,但他到底在這人面前沒有低過頭,很快鎮定,放出平時的氣勢:「你……鬼鬼祟祟在我臥室裡做什麼?」
石安宴將他的不自在看進眼裡,語氣平淡:「等你回來和你談談。」
顧煊心頭不好的預感增強:「公……公事?」
「不,私事。」
特麼果然沒猜錯!顧煊立刻炸毛:「老子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大晚上不睡覺就為了找我聊天?老子累了,不談,以後再說!」
「小煊,」石安宴湊近了點,一針見血,「你在緊張?」
「笑話,老子有什麼可緊張的!你絕對看錯了……唔……」
他的話音未落,面前的人快速放大,緊接著唇上一軟,一股溫熱捲進口中,大腦瞬間死機。
石安宴摟住他的腰,另一隻手順勢扣住他的後腦,加了分力氣讓自己侵略得更深,理智隨著纏綿迅速報廢。
他想這個人想了太久。
這一刻,當初聽聞小煊出事的痛苦、失而復得的狂喜和無法坦白的克制等一系列積壓的感情似乎全都找到了宣洩口,仿佛連靈魂都在顫抖,他吻上便不願意再放開,幾乎想就這樣直接要了他。
短暫的愣怔後,顧煊猛地推開他,整個人都炸了:「臥槽你幹什麼嗷汪——!」
石安宴微頓,第一次見小煊炸毛還自帶個配音。
「你給老子滾出去汪……」顧煊吼到一半戛然而止,小心臟頓時提起來,暗道尼瑪老子叫了什麼,這混蛋要是猜出真相怎麼辦,老子絕不能在他面前丟人啊喂!
石安宴完全不清楚他的想法,被推開後便見他默默望著自己,唇上帶著未幹的水跡,神色有些警惕,還有些呆呆的。
他頓時忍不住將人抱進懷裡揉了揉:「小煊我……」
「臥槽你閉嘴!說什麼老子都不聽!快放開我!」顧煊急忙掙扎,卻發現對方力氣很大,更加憤恨,張嘴就咬了他一口。
石安宴動作一頓,抱起他便扔在了床上。
顧煊噌地坐起,見他走了過來,再次炸了:「媽蛋,你你你特麼想幹什麼?!」
石安宴眸子暗沉,坐在他面前看著他:「和你談談。」
「說了不想談!你聽不懂中國話嗎……」
「我愛你。」
顧煊的聲音瞬間卡在喉嚨裡,張了張口,大腦空白一秒緊接著繼續咆哮:「老子不喜歡你!」
「我知道。」
「那你還不滾!」
「想和你再聊聊,」發展到這一步,石安宴反而不忐忑了,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顧煊裝傻:「什麼?」
「你說呢?」
顧煊拒絕和二哈扯上任何關係,想也不想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哦。」
顧煊沉默一下:「是真的,我真是今天聽你說才知道的!原來你喜歡我啊哈哈……呸!喜歡也沒用,老子對你沒興趣!」
「我沒說不信你。」石安宴順毛,嘴角帶了少許笑意。
他曾經設想過多種可能,想過小煊在他表白後會對他厭惡、反感、逃避或是其他激烈的情緒,卻沒想過這人會不安。
尤其小煊應該早就清楚這件事,可還是願意與他生活在一起——當然,他不是沒考慮過是這人的心思變得深、懂得隱藏情緒了,但經過剛剛的觀察,小煊根本沒有變——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小煊沒怎麼問過公司和二叔的事,很可能是因為知道他喜歡他,並且相信他。
這說明小煊不討厭他,而且對他們的事沒有那麼抗拒,甚至還在猶豫。
——比他預想的要好太多了。
顧煊被他笑得發毛:「你還不走?」
石安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輕聲道:「小煊我愛你。」
顧煊頓時更毛,心想排山倒海的追求這就要來了麼?會不會太快了點?他向裡縮了縮:「我知道了,你走吧。」
「你不好奇?沒什麼要問的?」
「沒有。」
「那你坐著,我慢慢說給你聽。」
顧煊:「……」
石安宴見他又要炸,笑著挑眉:「小煊,現在是我追你,我的命在你手裡握著,你有什麼好怕的?嗯?」
顧煊眨眨眼,深深地覺得有道理,下巴一抬,一副「說,老子讓你說」的張揚模樣:「誰怕了?」
石安宴從善如流:「嗯,是我看錯了。」
顧煊乾咳一聲,多少有些不自在:「我還要睡覺,你就說說你看上我哪了吧。」老子特麼絕對改!
「喜歡就喜歡,哪有理由。」
「比如?」
「比如說你對人很真誠,沒有壞心思,很看中朋友,」石安宴目光柔和,「再比如說你的意志很堅韌,永遠那麼生機勃勃,好像沒什麼能打倒你。」
顧煊默默反應幾秒,雙眼放光,哎喲我去,原來他在這混蛋心目中的形象那麼高大啊!
他伸爪子拍拍肩:「過獎了。」
石安宴笑著揉揉他的頭,在他警惕前放開手,輕聲道:「你這樣的人,想不被吸引都難,但我以前問你的時候,你說喜歡女孩子。」
顧煊瞬間一怔:「有麼?」
「嗯,你說你們的校花很漂亮,以後也想找這樣的女朋友。」
顧煊回憶一下,想起初中似乎有過這麼一回事,但那時幾乎全班的男生都在誇校花,他當然也會誇兩句,等等……這人那麼久就開始喜歡他了麼?
石安宴的聲音更輕:「我本來打算就做你一輩子的哥哥,可我很快發現我做不到,你就在我身邊,我怎麼可能無動於衷,然後我就想既然已經決定不發展,不如讓你討厭我,徹底斷掉這個可能,但後來聽說你出事……」
他頓了頓,握住顧煊的手,見他沒有掙扎便加了分力道:「小煊,那個時候我以為我要失去你,我從來沒有那麼害怕和後悔過,我無數次地想如果當時我在你身邊,絕不會讓你弄成這個樣子。」
顧煊陷入沉默,他其實直觀地體會過這人的感情,他昏迷時這人每天都會對他說很多話,對待與他有關的人和事永遠那麼有耐心,連續被狗咬也能忍下,說不深情他都不信。
他張了張口:「我不是沒事了麼。」
「但我不想再後悔一次,」石安宴道,「小煊,你看著我。」
顧煊抬起眼。
石安宴目中的情緒很濃:「我真的很愛你,我以後再也不會遇見一個和你一樣的人,更不會再像這樣去深愛別人。」
這人身上有太多的光環——俊美強悍、年輕有為、前途無量,這世上大概只有他一個人能碰觸到他如此直白的、不加掩飾的感情,顧煊只覺小心臟砰砰直跳:「我……」
石安宴的目光一寸寸暗下去:「我知道你對我沒感覺,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打算找伴了,做個合格的哥哥,看著你結婚生子,努力讓你和你的老婆孩子一生都平平安安的。」
「你……」
「所以小煊,既然最糟糕的結局也就是這樣,你能不能先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試試,嗯?」
「好。」
石安宴心裡一緊,忍著上湧的情緒,俯身在他額頭印下一吻:「不早了,睡吧,晚安。」
「……哦。」
石安宴最後揉揉他的頭,起身出去,反手帶上門,在昏暗地走廊裡滿意地勾起嘴角。
臥室很靜,顧煊目送他離開,默默反應一下,眨眨眼,又反應了一下,這才後知後意識到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是什麼。
顧煊:「=口=」
臥槽等等,他是不是被這混蛋坑進去了?!不是說好要談心麼?談完他不是應該要寧死不屈麼?不是要面對瘋狂的追求麼?怎麼稀裡糊塗就把關係確定下來了?!
是這混蛋有意引導還是他的意志力不堅定?不能是前者吧?這混蛋的效率有那麼高?
真是日了狗了!
顧煊咬著枕頭在床上狠狠打了一個滾。
淩希回去得要比顧煊晚,不過他並沒有和路人甲聊多久,在沈玄打了今晚的第三個電話詢問要不要來接他後,他便微笑道別,謝絕路人甲的護送提議,在對方戀戀不捨的視線下走了。
四位保鏢原本還在天真地猜測淩少想用路人甲刺激沈玄,此刻見狀一邊暗道淩少果然不會玩那麼低級的東西啊,一邊重新思考淩少的目的,總不能是打發時間吧?
幾人各懷心思,很快回到了小樓。
沈玄早已等候多時,急忙出來接人。
保鏢們被坑過一次,已經不想和他玩耍了,個個如臨大敵地盯著他,準備隨時架走丟掉。
沈玄無視他們,彎腰將淩希抱進懷裡,轉身上樓。
「要洗澡麼?」
淩希被放在床上,掃他一眼:「我自己會洗。」
「確定?」
「確定,」淩希溫和地換了話題,「一晚上的時間,搬完了吧?」
今天吻了他,他就敢這麼晚回家,沈玄覺得如果再抱著他睡一晚,這人搞不好會直接走人,只得點頭。
淩希微微一笑:「晚安。」
沈玄在心裡歎氣,伸手抱抱他,認命地回臥室,接著沖完澡,簡單收拾一下準備休息,由於不能再抱著淩希,他多少有些不習慣,半天才升起一絲睡意,而這時卻聽見房門被敲了敲,他挑起眉,過去打開:「怎麼?」
保鏢一臉糾結:「淩少洗澡了……」
「嗯,然後?」
「但這麼久還沒洗完,我們聽了聽,覺得吧……他很可能是在浴缸裡出不來了,」保鏢求救地望著他,「我們又不能進去把他扶到輪椅上,因為他會分分鐘犯病,很恐怖的樣子,怎怎怎麼辦?」
沈玄:「……」
沈玄頓時低笑一聲:「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