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禁衛軍統領傅榮華帶著人,將金家和誠王府團團圍住,不論男女老少全都抓了起來。
與此同時,明德帝一邊宣了朝中大臣以及各位王爺進宮,一邊將皇貴妃還有六皇子等人全都叫了來。
淑妃曾經用六皇子齊文瑞來威脅明德帝,當然不可能什麼都沒做——她買通了齊文瑞身邊的人,將齊文瑞抓了起來。
因為齊文瑞一直被人忽視莊嬪又不著調的緣故,要在齊文瑞身邊安插人手或者買通他身邊的人都很容易,但是,這些宮女太監雖然抓得住齊文瑞,卻也是不敢傷害齊文瑞的,等禁衛軍一來,更是全都磕頭求饒,連連認罪,以至於最後齊文瑞根本沒受到什麼損傷。
明德帝以前並不關心自己這個最小的兒子,這個時候看到齊文瑞無礙,卻是忍不住熱淚盈眶,不過,現在卻並不是父子情深的時候。
在以瑞王為首的幾位親王,還有朝中大臣全都被半夜叫起,戰戰兢兢地踩著叛逆的鮮血進了宮以後,明德帝立刻就表示要禪位給齊文宇,自己做太上皇,並讓禮部開始準備齊文宇的登基大典。
歷史上有不少皇帝禪位,但大多都是迫不得已之下才會如此去做,像明德帝這樣的倒是少見,不過對此也沒人覺得奇怪。
明德帝的身體已經非常之差,無法處理政務不說甚至不能起身……他禪位不禪位區別已經不大。
而除了禪位的事情以外,明德帝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狠狠地懲治了五皇子一系的人。
虎毒不食子,而且到底是自己寵大的兒子,對於齊文毅,明德帝選擇的是跟齊文俊一樣的處罰,甚至就是在齊文俊呆著的暗室旁邊又建了個暗室。不過,他沒有殺了齊文毅,卻不代表他不會殺了淑妃,不會對付淑妃背後的金家。
所有參與了逼宮,或者跟逼宮有關的人全部被打入天牢,明德帝又命剛剛回京的周壽調查此事,想必,京城一定會再次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回京的那天晚上,駱尋瑤是和齊文宇等人一起進了城的,不過她帶著丹彩還有不少下人,也就沒有跟著進宮,而是回了福王府。
結果,剛剛回府不久,還沒收拾好東西歇下,京城竟然就亂了,駱尋瑤的一顆心自然也提了起來,偏偏三更半夜的,路上還有不少禁衛軍跑過,因此她完全不敢派人前去打聽消息。
一直等到第二天,駱尋瑤才知道了宮裡的事情,對此,她唯一的感覺就是慶倖。
若是賀喜不曾懷疑淑妃,若他們不是走海路回京的……一個不慎,他們的回京的時候,這齊朝的主子,可能就已經換了人了!而齊文毅既然讓人截殺他們,那麼他們就算沒死在截殺他們的人手裡,也只有死路一條。
在閩州的時候,因為齊文宇遇險而冒出來的那些念頭,再一次出現在了駱尋瑤的腦海裡。也許,她真的迫切地需要變強,畢竟,就連明德帝,這個世間最尊貴的男人,都不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遇到危險。
舟車勞頓回到京城,又一夜未睡,駱尋瑤卻並沒有去休息,在讓丫頭看好了丹彩以後,她就一直等著,終於在這天下午,等回了臉色比她還要難看的齊文宇。
「王爺,我讓人備著洗澡水,王爺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吧。」駱尋瑤迎了上去。
「嗯。」齊文宇點了點頭,握住了駱尋瑤的手,他的身體還有些虛,一直耗到現在,確實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在下人的服侍下洗漱完畢以後,齊文宇就上了床,然後緊緊地抱住了駱尋瑤,接著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宮裡發生的事情。
這些事情,之前駱尋瑤都已經聽說過了,不過她聽說的經過,自然沒有齊文宇說的那麼清楚,因此也就聽得格外認真,不曾放過一個細節。
「尋瑤,父皇讓我儘快登基,可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能當好一個皇帝。」抱著駱尋瑤,齊文宇突然有些恍惚。
一開始知道明德帝打算把皇位傳給他的時候,他是欣喜若狂的,因為明德帝會這麼做,也代表了對他的認可,但是到了現在,他卻遲疑了起來,特別是在看到昨天齊文毅被禁衛軍壓下去的場面以後。
「王爺在擔心什麼?」駱尋瑤問道。
「尋瑤,我會不會當不好皇帝?而且因為這麼一個皇位,最後兄弟反目……」齊文宇歎了口氣,他其實一直很討厭齊文毅,但齊文毅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弟弟,雖然他不喜歡對方還想著要在自己登基以後給對方安排一個需要整天抄寫的文職讓對方難受,卻從未想過讓齊文毅去死。
可是,齊文毅竟然帶著人逼宮,想要殺死他和齊文浩!
「王爺,你相信自己就好,而且,要是王爺不肯做皇帝,那最後又該讓誰來做這個皇帝?說不定最後京城就要再亂一次了。」駱尋瑤開口,這兩年京城可是經歷了很多次清洗,死了很多人的,不過,這一切雖然有些殘忍,但對齊文宇來說卻是好事,至少他登基以後,朝堂上必然一片清明,他也不用擔心有人跟他對著幹。
齊文宇一愣,隨即笑了笑:「是我想岔了,這時候我要是還猶豫,說不定又要惹出事情來……我會當好一個皇帝,讓你當皇后,保護好你和丹彩。」
聽到齊文宇的話,駱尋瑤心裡一暖:「王爺想通了就好,王爺,父皇如今身體不適,王爺一定要多看顧著一些。」賀喜已經讓人傳了消息過來,說明德帝恐怕只剩下一個月的日子……
她不喜歡這位僅僅因為疑心就讓駱家敗落的皇帝,但不能否認,這個時候齊文宇若是一直伺候在他身邊,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尋瑤,你說的沒錯,父皇都是因為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我一定要照顧好了他。」齊文宇堅定地開口。
齊文宇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而且他對明德帝確實非常愧疚,因此,在即將登基,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忙的時候,他卻守在了明德帝身邊,親手照顧明德帝的起居,就算要處理明德帝已經交給了他的政務,也會挑明德帝睡著的時候去做。
去年這個時候,明德帝也曾大病一場,當初齊文宇雖然對明德帝照顧的非常用心,但是那時候明德帝不見外人,因此除了賀喜以及明德帝身邊伺候的人以外,並無其他人知曉,這次就不一樣了,如今幾位親王,幾位公主,還有一些明德帝信重的大臣,常常會來明德帝寢宮,齊文宇做的這些,倒是讓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裡,一時間,朝堂上下對齊文宇滿是讚譽。
不過,對此最感到欣慰的,卻不是那些大臣,而是明德帝。他中風不能動,齊文宇就時常為他翻身按摩,他腿上傷口潰爛不愈,齊文宇就隔上一個時辰給他上一回藥,因為擔心他煩悶,齊文宇還會時常跟他聊天……
到了最後,還要明德帝反過來提醒齊文宇多關注登基的事情,齊文宇才會配合禮部的人,試穿禮服確定流程。
而在這個時候,周壽總算將之前逼宮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逼宮的事情,一看就是淑妃主導的,明德帝也一直以為是金家處心積慮之下做的事情,卻沒想到,這一切之所以會發生,竟然完全是因為一個謊言。
他的兒子覺得他對他不公平,想要登上皇位,就在自己的小妾的母親的建議之下,選擇了逼宮……
而齊文毅的這個小妾的母親,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已經派人去截殺齊文宇和齊文浩了,實際上卻根本沒有派人出去!
這次逼宮,險些就成了!而這一切,竟然是一個深宅婦人造成的?明德帝聽到周壽詳細地彙報這件事的時候,根本就不相信,但這確實就是事實。
趙平英只是齊文毅的一個的小妾,一開始明德帝完全沒把她放在心上,也沒在意趙家,不過這個結果一出來……趙家和李家,這次卻是在劫難逃了!
這件事竟然還有李淑攙和著……對此,駱尋瑤一開始有些驚訝,很快卻又釋然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做了虧心事以後,少不得就會疑神疑鬼的,李淑和趙平英兩個人,應該是擔心她會對付他們吧?
趙啟是駱尋瑤的父親,安心公主特地提醒了駱尋瑤,讓她注意一下,不過駱尋瑤卻完全不打算當回事。
冷血也罷,不孝也罷,趙啟姓趙,跟她全無關係,完全就是一個她連見都不曾見過的陌生人。
當然,也就是因為趙啟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重要的緣故,駱尋瑤也不允許趙啟的存在損害了自己的名聲,所以,她特地讓陳芷找了幾個說書先生……
短短一天,一個故事就在京城流傳起來。
這個故事,以一個落魄書生為主角。這個落魄書生為了前程入贅到一位將軍家裡,卻在這位將軍失勢,妻子難產之後立刻跟將軍恩斷義絕,並且火速娶了這位將軍的死對頭之女,還對將軍的孫女不聞不問……這位書生自此平步青雲,十多年後,將軍的孫女卻嫁了一位王爺,結果到了這個時候,這位書生竟然因為擔心王爺對他秋後算帳,就夥同自己如今的岳父,想要借著科舉舞弊之事陷害王爺,事情敗露以後又指使自己的小女兒前去勾引王爺……
皇上英明,最終查清了真相,懲治了這個書生以及他的岳父,但是這個書生竟然還不知悔改,反而將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了另一位王爺,並且夥同了那位王爺謀反,並派人刺殺其他的幾位王爺……
故事情節曲折,雖然並未指名道姓,但聯繫一下京城發生的幾樁事情以後,這落魄書生到底是誰也就昭然若揭了。
一時間,趙啟倒是成了人人不齒的存在。
準備登基並不需要多少時間,就在京城剛剛平靜下來的時候,齊文宇的登基大典也到來了。
先由賀喜宣讀詔書,然後祭天、祭祖,接受百官朝拜,改年號為景福……齊文宇一絲不苟地完成了整個大典,封駱尋瑤為皇后,又大赦天下。
曾經,他是宮裡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什麼都不懂,現在,他卻成了這個國家的主人……看著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官員跪在自己面前,齊聲高呼萬歲,齊文宇下意識地想要去尋找駱尋瑤的身影,幸好很快就克制住了。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不懂,甚至懷疑自己可能會再無子嗣,但他會做個好皇帝,爭取讓百姓都過上好日子!
齊文宇登基,是京城百姓喜聞樂見的,百官朝拜之時,更有無數百姓自發來到宮門前磕頭慶賀,整個京城,似乎都喜氣洋洋的,不過,卻也有些地方,並未沾染到這喜氣。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但也有一些罪名是不會赦了的,至少,跟逼宮有關的人,就絕對不會被赦免。
換皇帝,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大事,更別說新皇還是在京城的百姓之中很有口碑的福王了,因此,就算是在天牢裡,獄卒們也談論著這件事,談論著談論著,還談論到了他們看押的犯人……
幾個獄卒提著饅頭和菜湯來到幾個監牢旁邊,然後就特地多瞧了幾眼裡面那個穿著囚服的中年人,其中一個甚至還好奇地看向了身邊的同伴:「趙老六,裡面那個,真的是皇后娘娘的爹?」
「沒錯,他是皇后娘娘的父親,不過這事你也不要亂說,他們早就斷了關係了,這個男人就是個靠女人得前程的,駱家發達的時候,就入贅了駱家,等駱家一潦倒,卻立刻就跟駱家斷絕了關係,當初皇后娘娘一個人在京城受苦的時候都不知道幫一把,甚至出嫁的時候都不添妝,等福王一發達,卻立刻讓自己的小女兒去勾引福王……這樣一個男人,那裡配當皇后娘娘的父親?」
「趙老六,你說的沒錯,這樣的人就是活該!」先前的那個獄卒開口,鄙夷地看著趙啟。
趙啟當然不可能沒聽到這些話,卻只是呆呆木木地坐著,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確實是活該。
以前的那些事情也就罷了,這次李淑欺騙淑妃,讓淑妃逼宮的事情,他其實也是知道的。
這些日子,他跟李淑的關係差了很多,但李淑只是一個女子,這樣的大事自然做不到完全隱藏,更別說李淑還曾經進宮了……
就在淑妃遲疑的那幾天裡,他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了,那時候,他想著若是齊文宇做了皇帝自己絕無再進一步的可能,但若是齊文毅做了皇帝,他就是有了從龍之功了,說不定他的女兒還能生個太子出來……
他被那還沒影的富貴榮華迷了眼睛,最終由著這樣的事情發生,不是活該又是什麼?
「都是你這個女人,要不是你,我們哪會落到這個地步?我真是命苦啊,辛辛苦苦拉扯大了幾個兒子,最後竟然都不能善終……我要打死你這個女人!」趙啟旁邊的牢房裡,他的母親汪氏卻又在追打李淑了。
李淑身上早已遍體鱗傷,卻根本不能反抗自己的婆婆還有牢裡其他的女人,只能沉默地被打著。
「要不是你這個毒婦,我就有個做孫女的皇后了!都是你這個毒婦,你把我們趙家害成什麼樣子了?」汪氏又哭叫起來。
李淑一直沉默著,到了這個時候,卻突然跳了起來:「沒了當皇后的孫女,難道是我的責任不是?是誰當初死活不讓自己的兒子跟駱芳在一起,要死要活,還跑到駱家去搗亂的?是誰在駱芳懷著孩子的時候,整天指著她的鼻子罵的?又是誰硬要讓自己兒子跟駱家斷絕關係的?我看,當初駱芳會難產,就是因為你這個潑婦一直折騰吧?」
「你,你說什麼……」汪氏滿臉怒容,卻偏偏啞口無言,她當時不願意趙啟入贅到別人家,又深恨駱芳肚子裡的孩子會姓駱,因此雖然不敢得罪駱國公沒膽子指使駱芳,卻沒少開口辱駡,要不是趙啟和國公府的人攔著,駱芳說不定也就被她打了。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這麼做?要不是你不讓我過好日子,我會這麼做嗎?趙家會落到這個地步,完全就是你這個沒見識的女人害的!」李淑不依不饒,以前她是顧忌著身份,才不跟汪氏吵鬧,現在她豁出去了,卻也能跟汪氏吵個平手。
趙家這裡是男人認命,女人們爭吵不休,另一邊齊文毅和金家所在的地方,女人們全都安安靜靜的,齊文毅卻一直在大聲罵人。
他知道自己的下場已經改不了了,更知道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因此,就算自己的嗓子啞了,他也一直罵個不停,罵自己的兄弟,罵騙了他的李淑,更罵明德帝,罵明德帝的偏心。
他罵的厲害,卻忘了,曾經明德帝一直都是偏向他的。
這邊牢裡異常吵鬧,卻也有些地方,安靜的讓人害怕。
齊文俊被明德帝下令「囚於暗室」已經整整一年,用石頭砌成,底下也鋪了石頭的房子不小,但是除了那扇整整一年不曾開過的門,以及門上那個一尺見方,用來給他送食物以及帶走排泄物的洞口以外,就只有上方有幾個拳頭大小的孔洞。
即便夏天陽光最好的時候,能通過這幾個孔洞傳進來的光線都很少,到了冬天,這裡就更別想有什麼光亮了。
不過,沒有光線其實算不了什麼,最讓人難受的,其實是沒有人。
齊文俊以前被人圍著的時候,偶爾會覺得厭煩,想要一個人呆著才好,可現在真的一個人呆著了,他卻又覺得孤單的厲害,以至於他常常會忍不住敲打牆壁,大發雷霆,就算這麼做以後,他很可能只能引來看守的人的訓斥,也會讓他心滿意足。
可事實上,很少有人會訓斥他,就連送飯來的人,也都是送了飯就走,從不停留,而且,那些人一直都將給他送飯當成一樁苦差事,因為他常常會守候在那個洞口,然後在有人過來送飯的時候猛的抓住那個送飯的人……
齊文俊覺得自己應該已經瘋了,他住在這裡,不缺吃喝,不缺衣服,想要什麼只要吩咐了,依然會有人送來,就算是想要洗澡,也有人用小桶將一桶桶的熱水送進來……可是,沒人跟他說話!
他開始研究屋子的每一樣傢俱,研究衣服上的繡花,同時,也無時無刻不想著自己以前的一切,就連那個他曾經非常不喜歡的妻子,到了這個時候,他都無比想念……
這一年來,除夕那天晚上明德帝讓人送來一桌酒席的時候,他最為高興,甚至還盼著自己的父皇可以念及父子之情放了自己,可是,送來的也就只有那一桌飯菜而已,即便他把碗筷全都留了下來,也沒等來這扇大門的開啟。
不過,最近情況卻有些不同了,外面似乎有很多人來來往往……最後,他一直趴在大門上,趴了整整一天,才從門外的人的嘴裡聽到了一些斷斷續續的話,並分析出了一些事情。
他的父皇已經病重,傳位於齊文宇,而他的那個五弟,即將成為他的鄰居……
他一直覺得他的大哥是他的對手,誰又能想到,走到最後的竟然會是齊文宇?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就連齊文俊都得到了一桌山珍海味,可是,除了這個就再沒有別的了,最多也就是送飯的人多花了點功夫,讓他有機會抓住了那人的手……
等一切安靜下來,他也就只能繼續安安靜靜地躺著,然後去聽著宮裡傳來的鐘聲。
若是三年前,他直接就在齊文宇殺死在了城西的樹林裡,是不是如今登基的人,就會是他了?
又或者,他安安分分地什麼都不做,如今是不是就還是那個被人讚譽的恭王?
懊悔的人,當然不止齊文俊一個。
昔日美麗的威遠侯府,如今已經沒人打理,花園裡自然也雜草叢生,也就只有角落裡倒是被開墾出來,種上了青菜,可惜估計是種菜的人不擅打理的緣故,這些青菜種的實在不怎麼樣,葉子都被蟲子啃光了……
吳子文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這府裡以前用的桌椅無一不是上好的,但早在一年前,就因為他去跟瑞王有關係的賭坊裡賭錢欠了債,而被那些人搬走了,因此如今顯得空蕩蕩的,甚至就連能挖下來的裝飾品,能挖的也全都被他挖了賣錢了……
沒找到什麼錢,吳子文氣勢洶洶地就去了自己的父親那裡——他的弟弟最近病了,需要請大夫吃藥,他爹身邊肯定會備著錢吧?
吳洪山雖然病倒在床,但許是知道自己死了他的小兒子也不會有好下場的緣故,竟然撐了下來,但他這樣活著,卻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吳家衰敗下來,看著曾經是自己的驕傲的兒子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而他自己呢?如今他身邊除了吳管家,就再沒旁人了,而吳管家又要照顧他又要照顧他的小兒子,又哪裡顧得過來?
吳子文已經揮霍光了駱芬的嫁妝,吳家也被他敗得差不多了,但吳洪山手裡倒還有點錢,這次吳子文又一次搶走了他打算給小兒子看病用的錢以後,吳洪山終於還是將吳管家叫到了跟前,他將自己藏好的京城郊外的田契房契,還有自己的小兒子交到了自己的管家手裡,然後就讓這個對他忠心耿耿的管家趁著吳子文不在離開了。
至於他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這裡……又或者,沒了那個讓他大兒子討厭的小兒子以後,他的大兒子會浪子回頭?他手上還有一點錢,即便不多,也能讓他的大兒子好好過完下半輩子了。
吳子文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送走了自己的弟弟,他如今正一邊喝酒,一邊跟人賭錢。
許是因為喝醉了的緣故,恍惚間,他似乎又回到了好幾年前,那時候,他每次回家,都有一個少女在等著他……可現在,對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他卻什麼都不是……
赤紅著一雙眼睛,吳子文將自己身上的錢全都壓了上去。
而吳子文的對面,荷官臉上露出了笑容,有位爺看上了威遠侯府的地,想要買下來蓋個宅子,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