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水已經退了,我們不應該回去種地嗎,朝廷怎麼讓我們去幹活,」
「要幹活才有飯吃,我家有孩子有老人,能吃得飽嗎,」
「當初那運河開挖的時候,就是用人命去填的……我在老家還有地,還是種地划算……」
「你想去種地,但現在你吃什麼,你有種子嗎,」
「作孽哦,服徭役,就連壯年男子都不見得撐的下來,女人孩子老人哪裡撐得住?朝廷這是讓我們沒活路啊!」
……
以工代賑的想法很好,但是真的實施下去,還是遇到了很多問題。
若非迫不得已,百姓都不會願意離開自己的故鄉,他們更是把自己的土地看得非常重,在百姓的眼裡,就只有種了地,才又飯吃,也只有種了地,心裡頭才能踏實。
可現在,朝廷竟然他們去做工開挖河道?要是朝廷不管飯了,他們又沒了地,這不就得餓死?
家裡一塊地都沒有,租地耕種的人也就罷了,只要家裡有幾塊地的,得到這個消息以後,基本上心裡都不踏實。
發生天災以後,朝廷無所作為這樣的事情非常常見,河南郡被水災毀了家園的百姓,在決堤之前退出來的人大多身邊都帶著一點糧食財物,勉強也能度日,就等著水退了好回去種地了,現在遇上這樣的事情,自然有些接受不了。
不過,這些百姓雖然接受不了,卻也不敢反抗,他們逆來順受慣了,就算心裡沒底,卻也不敢做什麼,頂多也就只是私底下抱怨幾句罷了。
他們只是私下抱怨,有些人卻不單單如此了……河南郡郡守趙溫嵐不打算插手杜海和工部的人救災的事情,但本地的一些大戶卻非常不滿。
濁河決堤以後,他們都已經打算出售陳糧,上漲糧價,購買被淹百姓的土地,再買些丫頭了,現在可好,那施州知州竟然讓人從江南買來了糧食,一分錢不讓他們賺不說,還讓那些吃不飽飯的百姓去開挖河道……
這知州,莫不是打著興修水利討好皇帝,然後讓這些百姓都累死,最後侵佔大筆良田的主意?
連災民本身都對挖溝渠吃糧食的事情不放心感到不滿,別人自然更會多想一想。
在這些災民裡,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窮苦百姓出生,其中還有一些地主,甚至還有一個秀才。
這個秀才名叫李儒生,父親正是當地地主,頗有名望。之前濁河決堤之前,杜海和工部的人帶著衙役前來,讓百姓離開,大部分的百姓因為畏懼衙役,就乖乖地聽話跟著走了,李儒生的父親卻不願意離開,反而覺得杜海等人是在騙人。
要知道,濁河雖然常常決堤,但他們這裡,卻已經幾十年沒有決堤過了,而且這些工部的人之前不就找了很多人加固堤壩嗎?既然加固過了,又怎麼可能還決堤?
李家人堅持不走,杜海也不能真跟他們耗著,就轉而開始遊說其他百姓,結果,就在他們帶著浩浩蕩蕩的百姓遠離濁河的時候,濁河決堤了。
不肯走的百姓不止李家人,他們本來好好地在家裡呆著,誰願意冒雨離開?要不是杜海拿著衙役壓人,恐怕沒一個人會願意走。
可是,決堤真的發生了。那些沒走的人,離堤壩近的多半家破人亡,離堤壩遠些的,人是保下來,受傷卻在所難免,家裡的財物糧食更是保不下來了……
李儒生就是其中之一。
李家家大業大,離濁河又有些近,所以大水一來,就把他家的房子沖毀了,而他的爹娘,更是被壓死在了屋子裡,也是他運氣好,正在外頭涼亭裡賞雨景,被水一充以後又抱住了旁邊的樹,這才終於活了命。
可就算活了命,李儒生還是不甘心的,當時杜海還有工部的人都已經知道濁河要決堤了,勸他們的時候竟然還說「可能決堤」,而他爹說了不肯走以後,這些人竟然就立刻不勸了!
他們安的是什麼心思?
李儒生本來雖然不滿,但也沒膽子做什麼,最多就是背後腹誹幾句罷了,可現在災民裡頭有很多人同樣不滿起來,情況就不一樣了……
水災的災民,被杜海和工部轉移走的,其實也就一半罷了,另外一半,要麼是當初不肯轉移的,要麼是杜海等人沒能顧及的,除此之外,其實還有很多沒被毀了房子只是被淹了地的災民,這些人裡頭,已經有很多人陸陸續續回到自己的家鄉去了——朝廷的賑濟,其實很多人根本就沒指望。
那些被杜海勸走,保全了家產的百姓也就罷了,他們感激杜海,雖然對於上面要求他們不分男女老少一起去挖掘溝渠這點感到不滿,卻也頂多私下裡抱怨幾句,但是那些沒有受了杜海的恩惠的人就不一樣了。
起初只是百姓們一起聚在一起說說,漸漸地,就有一些本來家裡有著不少土地,甚至家裡還藏著一些銀子的百姓聚到了一起。
他們手裡還有銀子,有些人農忙的時候還會雇幾個長工,這樣的人,用得著辛辛苦苦去幹活換口飯吃嗎?
而且,上面竟然還說了不分男女一起去幹活……雖然在鄉下女人一樣幹活,但那是在村子裡!現在一群人聚在一起,女人還一樣去幹活,出了事怎麼辦?他們有些人還有錢養妾室,就更捨不得自己的女人孩子去幹活了。
聚在一起的人,除了這些原本家境較好的,還有一些地痞流氓之類,這些人聚到一起,最後就找了讀過書的李儒生做首領,打算跟杜海要個說法。
災民裡有人抱怨,杜海起初並不知道,因為他忙著查看水災情況,重新勘測地形,並讓人設法堵住濁河決堤的缺口,並沒有來得及關注這事。
可是,他一開始不知道,等事情鬧起來以後,卻不可能不知道。
自古以來,每次修建什麼大工程,都會死很多人,他當初將那新修水利的摺子遞上去的時候,也是打算慢慢來的,卻不想景福帝竟然這麼快就同意了,更沒想到景福帝竟然會提出這樣的想法。
以工代賑,這是一個好辦法,但是工程浩大,按照皇帝的意思還要等工程完成了才會放人……
「杜大人,現在要怎麼辦?我們是一定要辦好皇上的差事的!」工部這次過來的幾個人全都找上了杜海,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精通水利的工匠,對齊文宇忠心耿耿,卻完全不會處理這樣的事情。
「我去找災民去,如果有不想留下的,就讓他們立刻離開。」杜海咬牙開口。
「要是他們都想走怎麼辦?皇上讓我們立刻開工,還要在明年夏天以前修好兩個州的水利……就算現在不走,到了明年開春,他們也一定會想要回去種地。」工部的人有些遲疑。
杜海卻是笑了笑:「會有人走,但大部分人手上沒有糧食,除了幹活換糧食以外,他們又能怎麼辦?至於明年的事情……只要我們把差事辦好了,相信明年會走的人也會變少!」
讓這麼多的百姓不種地去幹活換糧食,是一日之計,卻不是長久之計,杜海知道,這事是強壓不得的,只能靠誠心。
杜海回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穿著一身漿洗乾淨的書生長袍的胖子正引經據典慷慨激昂地說著什麼。
這邊負責看守災民的,是施州刺史淩偉,這個刺史也讀過書認識字,但對古籍什麼的卻並沒有研究,因此聽這書生說話聽得滿頭霧水,看到杜海以後,更是露出了求救的表情。
當初杜海剛來施州的時候,這個刺史曾經跟他做過對,這會兒看到對方這個模樣,忍不住心裡頭痛快,不過痛快歸痛快,眼下他們站在同一條線上,他自然不能任由對方被刁難。
「帶上他,我要去看看那些災民。」杜海開口,他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兩個男子上前抓住了那書生。
他雖然才進來一小會兒,但是那書生說的,卻已經記得清清楚楚了,而對方的話去掉之乎者也,除去引經據典,總結起來也就三點。
首先,對方覺得這麼做傷農事,而農事卻是國之根本,其次,他覺得男女一起幹活有傷風化,第三,他覺得官府逼迫百姓服役不許百姓收斂屍骨,是不仁不孝。
「你們想幹嘛?」李儒生擔心地問道。
「我們不想幹什麼。」杜海朝著他笑了笑,果然看到李儒生渾身一抖,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自己也是讀書人,自然跟讀書人講道理,不是一時半會兒講得清的,有些事情,就該快刀斬亂麻!
杜海親自去見了災民,表示這次做工完全自願,只要願意去做工的人,他會保證他們吃飽,但若是不願意娶做工,他會分發糧種,別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以後,他不會攔著這些人離開,他們要走隨時可以走,他絕不攔著。
「鄉親們,濁河決堤的情況,想必你們也看到了,如果能把河挖好,以後就再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們的子孫後代,不會再受決堤之苦,而且若是乾旱到來,你們也不會擔心無水而顆粒無收!這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情!你們應該也能想明白,讓大家去挖河修築溝渠,要花無數銀錢,這絕對比救災花的多,但皇上還是決定這麼做,這不是為了皇上他的日子過得好,而是為了大家的日子過得好!我在重申一遍,這次挖河,全憑自願,若是有人不願意,隨時都能走!而留下來的人也儘管放心,以後我會按村子劃分管理,大家若要回家拿東西,也能按村子輪流回去……」
杜海一連喊了好幾遍,他知道自己現在沒辦法在災民面前澄清什麼,但他會努力做到最好,不辜負皇上的信任,也不辜負這些災民!
「各位鄉親,現在你們就算回去,也做不了什麼,不如就留下來過了這個冬天,挖河是大事,朝廷專門派了官員過來,他們會跟你們在一起,還有我這個知州,以後我的府衙就跟著大家走,大家儘管放心!」
杜海在這些百姓裡面,名聲非常好,特別是曾經被他救過的百姓,更是對他非常感激。更何況,現在很多地方積水未退,而且如今已經到了秋天,他們就算是想要回去耕種都不可能……
「要不是杜大人,我們早就沒命了,你還能惦記著你那塊地?」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突然一棍子打在了一個年輕人的肩膀上。
「要是走了,這個冬天怎麼辦?難道讓孩子餓肚子?杜大人會跟我們一起,他總不會騙我們。」一個女人拉住了自己的男人。
「是啊,回去什麼都沒了,房子早就沒了,也沒有糧食,我們能做什麼?」
……
這些百姓一開始沒有想明白,現在卻猛然間想到,要是杜海不救濟他們,那他們就什麼都沒了,就算因為跟著杜海轉移而留下了一點錢,要是糧食上漲,這點錢又夠買什麼?杜海說他們隨時可以走,走的時候還能領到糧種,這麼一來,他們反而不願意走了。
有些人走了,他們不願意留下來,不能接受這裡的情況,但也有更多的人留了下來。
打算以工代賑以後,齊文宇又讓工部送來了許多工匠,與此同時,又讓秦繼祖囤積糧食,表示一定要讓百姓吃飽。
那些百姓,一開始面對未知的生活都非常害怕,不過這害怕的情緒,卻在杜海讓女人和老人配合兵丁搭建他們的臨時住所,又讓男人們去建造糧倉,搬運秦繼祖收購來的糧食的時候,全都消失了。
朝廷給他們準備了那麼多的糧食,夠他們吃上一兩年了,他們又哪裡需要再擔心將來餓肚子?
這次,駱尋瑤真的是下了血本了,早在秦繼祖去江南收購糧食以前,她就讓人將自己院子裡的金子挖了出來,讓秦繼祖全都買了糧食。
這些糧食,一部分被她按市價賣給了手裡拿著朝廷撥下的錢款的杜海,還有一些,卻被她囤積了起來……
以往每次受災,百姓有時候會沒處買糧食或者買不到糧食,朝廷想要賑災也一樣,現在,她自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見過杜海讓人建起的糧倉以後,那些百姓就再不會擔憂,反而很快就開了工,開始挖掘溝渠。
挖掘溝渠確實是非常繁重的活,但這次跟以往官府找人去服的徭役不同,不會有人速度稍微慢了點,或者因病幹不動活,衙役的鞭子就抽下來了,不僅如此,他們如今吃的,比自己在家的時候還要飽!
男人挖掘,沒懷孩子或者不需要帶孩子的女人們和孩子老人們挑土,懷了孩子或者帶著孩子的女人,就負責飯食,準備衣物……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免不了出些錯漏,但是時間一久,這些百姓的日子卻是越過越安定了,甚至於,很多以前骨瘦嶙峋面有菜色的人,現在竟然也壯實起來了。
「這可是白米飯,以前我家種了一畝地的稻米,收成不好,最後我娘就全都留著給我弟弟熬粥吃了,沒想到,我現在竟然還能吃上白米飯。」一個女人拿著自己的木碗領了自己的一份飯,吃的狼吞虎嚥的——她之前一直在挑土,早就餓得很了。
「那是,之前我那小叔子還覺得挖河辛苦,死皮賴臉地跟我男人要了錢投奔親戚去了,現在不後悔死他!」旁邊的一個女人也道,他們雖然現在要幹活,但一天兩頓的乾飯敞開了吃,這可是平常在家裡也沒機會的。
更別說,如今他們的田地都被淹了,就算有糧種,也要明年才能種出東西來……
「杜大人說了,只要我們在這裡幹活,就一直能吃飽,等溝渠挖完了,還能回去種地……這還不算,只要幹活幹得好,還有肉吃,這樣的好事,怎麼就讓我們趕上了?」先說話的女子還有些不可置信,她前幾天挑土挑的多,就得到了一大塊肉,她姐姐剛剛生產,上面的人也送了雞蛋和紅糖……
聽說有個女人沒奶水,杜大人知道了以後還讓人把每天殺的豬的豬蹄送她一個!
「別說吃飽了,那些嶄新的棉衣你看到了吧?聽說每個人都有一件,幹活幹的好的,還會獎勵布匹棉花!杜大人是個好人,皇上也是個好人。」新棉衣新棉被,用的還是上好的棉花!以前她是絕對捨不得也沒錢給自己買的!
女人們嘰嘰喳喳地聊天,還會羡慕一下得到了豬肉做獎賞的人,卻沒有人抱怨幹活辛苦,要知道,她們雖然是女子,但在鄉下,女人照樣要下地幹活,很多時候女人甚至幹的一點都不比男人少……對於挑土這樣的活,她們自然沒什麼不習慣的。
而且,如今不論男女,只要幹活幹得好,都能得到獎賞,她們在自己得了賞,拿到大塊的肉回去給自己吃的時候。
秦繼祖從江南收購來的糧食全都送到了河南郡,建起了巨大的糧倉儲存著,而那些棉花,一部分留在了這裡,剩下的卻送去北方。
不過,今年的棉花,並不是拿來給北方的百姓禦寒的,事實上,這些棉花全都被商隊做成了棉衣以後送去了匈奴,跟匈奴人換取牛羊皮草。
匈奴人一直用動物皮毛禦寒,但他們也不會拒絕軟軟的棉花,更不會拒絕那些穿在身上異常舒服的布料,因此,這棉花倒是讓商隊大賺了一筆。而商隊之所以會這麼做,完全是因為夏州已經不需要棉花了——今年,夏州種出了棉花!
去年年底,駱尋瑤讓人送去夏州的,全都是沒去籽的棉花,還特地交代了讓駱尋謹在夏州試著種種。
夏州地廣人稀,最不缺的就是土地,駱尋謹得了這個消息以後,就讓分到了棉花的百姓各自去種,同時,自己又分幾次,將棉花籽種在了自己開闢出來的牧場旁邊。
南方的溫度和北方相差太大,一開始駱尋謹雖然種了,卻也沒有當回事,跟沒想著能收穫,卻沒想到,雖然很多棉籽沒發芽,很多棉籽發芽以後又被蟲子什麼的吃了,但到了現在天氣轉冷的時候,他們卻還是收穫到了棉花!
這些棉花個頭都小,還都有些泛黃,但就算再差,這也是棉花!只要仔細研究一下,確定了棉花種植的時間,以後,北方也就能種棉花了,他們再也不用冬天的時候瑟瑟發抖,連出門都不敢,只能窩在家裡了!
駱尋謹騎著馬,帶著手下的官員巡視著自己圍起來的牧場,看著牧場裡越來越多的牛羊,又想到這一點,就覺得心情非常之好。
這片牧場非常開闊,如今這裡有不少牛羊馬匹,而在週邊,則種著棉花。
這些棉花,是駱尋謹讓兩個士兵一組,一個挖坑,一個放棉籽踩上一腳,就這麼種出來的,本來所有人都沒當回事,卻不想最後竟然真的能種出點東西來……
當然,他們早早種下的棉花能收穫,種的晚了的棉花就沒辦法收穫了,但就算不能收穫,砍了當柴燒也不錯,不是嗎?反正夏州不缺地。
「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再過上幾個月,就又到了那些匈奴人南下搶糧食的日子了,駱大人,這些牛羊是不是應該儘早轉移到山谷裡?」負責管理牧場的小官開口。
他們雖然學著匈奴人養羊養牛,但他們到底跟匈奴人不太一樣,比如說,他們現在就已經早早地儲備好了足夠的乾草,打算把牛羊圈養起來了。
「是該轉移了,把大部分的牛羊都轉移過去,再把裡面已經長大可以宰殺的公羊公牛挑出來……當初那些羊崽子牛崽子都是佘來的,現在我還要還債!」駱尋謹開口,今年還是第二年,能讓秦繼祖帶去南方的牛羊並不多,不過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多,他也一定能把帳都還清了。
前面兩個冬天,駱尋謹都弄來了糧食,這件事夏州的官員都知道,商隊將從匈奴換來的牛羊放養在他們這裡,這也都登記在冊,因此駱尋謹這麼說了以後,立刻就有人前去統計牛羊的數量了。
駱尋謹看過了牛羊,又去看了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馬。
這兩年來,駱尋瑤手底下的商隊一直在跟匈奴人做生意,換回的馬也越來越多了,現在在這個牧場裡,就已經有了七八十匹馬……
「如果以後,我們夏州的士兵,也能像匈奴一樣一人雙騎就好了!」駱尋謹開口,他是前年冬天來這裡的,練兵練了將近兩年了,去年冬天他並不敢真的讓自己的兵跟匈奴人對上,因此只讓他們做些通風報信的活,讓百姓儘量躲開匈奴人,可是今年,他卻不想一直躲著了!
那些匈奴人本就是分成一個個部落的,每次過來搶糧食也一直是幾十個人一個隊伍,他讓手下的分成幾百個人一個隊伍,到時候幾面包抄,難不成還對付不了他們?
「一定可以的!」駱尋謹身邊跟著的人開口,雖然聽起來覺得要做到很難,但若是真的去做了,卻並不是沒有可能。
駱尋謹沒有回話,他的目光,全都被眼前稀稀落落的幾株棉花給吸引了注意力。
這幾株棉花長得稀稀落落的,顯然旁邊有不少棉花已經死了,但不知為何,這幾株棉花樹上的棉花開的特別多……
「這裡是怎麼回事?這些棉花樹上的棉花怎麼會這麼多?」駱尋謹驚奇地開口,他一直很關心北方種植的棉花,因為天冷又種的不得法,一顆棉花樹上只結出一兩朵棉花的常見,結出了這麼多棉花的卻非常少見……
「大人,我叫人來問問!」駱尋謹身邊的人同樣很震驚,很快就去找了人來問。
被叫來的,是一個戰戰兢兢的男人,他朝著駱尋謹磕了幾個頭以後,才有膽子回話:「大,大人,這裡的棉花樹,被羊給啃了……」
夏州養羊,雖然也有草場,但跟匈奴到底不一樣,牛羊並不能隨便跑,都是被看著的,可是之前,他們一個沒看緊,卻讓羊跑了出來,最終啃掉了這裡的一些已經長到兩三尺的棉花。
「被羊啃了?怎麼剩下的幾株開的棉花反而多了?」駱尋謹好奇地問道。
「大人,這幾株棉花沒被啃完,只啃了中間的尖芽,結果它的枝杈就往旁邊長了……」那個男人一邊抖,一邊開口。
「被啃掉了尖芽?」駱尋謹一臉驚奇:「弄掉尖芽這麼好,那以後種棉花,就要把尖芽摘了!」
駱尋謹身邊懂農事的人聽到這話,突然渾身一震。
水災的事情,杜海處理的很好,雖然後續的旱災和蝗災要怎麼應對還是沒個章程,但至少有了眉目,而棉花在北方也可以種,是不是就能在全國各地種地了?真要這麼做了,以後冬天就再不會有那麼的人被凍死,還有駱尋謹奏摺裡提到的給棉花摘尖的事情,也能推廣一下……
又到了冬天了,一年又要過去了,而接下來那一年,自己應該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齊文宇看了自己在意的人送來的奏章,便將別的暫且放下了,就在這個時候,賀慶來到了他的身邊。
「皇上,娘娘又讓人備了葵水帶子了。」賀慶的聲音很低。
「哦……」齊文宇點了點頭,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他一直想要再有個孩子,但駱尋瑤卻一直不曾有孕……他真的沒事?
要知道,他找了三個年輕的死囚,日日給他們吃棉花籽油做的菜,一個月後又買了幾個女人,給了他們一人兩個……
這事他是交代了自己的舅舅去做的,做的異常隱蔽都沒讓駱尋瑤知道,不久前他舅舅進宮,卻告訴他那六個女子都不曾有孕……
雖然只找了三個人,但都過去一年了……尋常百姓家小夫妻成親以後,大多一年就能懷上個孩子……
齊文宇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再過幾年,還是沒孩子,他又該怎麼辦?他們齊家的人都活不長,也許他應該早點想想讓誰來繼承自己的位子,再給自己的妻女多準備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