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事情是駱芬做的,這點別說吳子文了,就連吳洪山也不信,可那個指認駱芬的丫頭被打了以後,卻也是沒膽子再說假話騙人的。
而且,她還透露,駱芬早就已經花錢買通了她,這些日子,她一直都有偷偷地將莫婉蓉的各種消息告訴駱芬,因為覺得這麼做很不對有些心虛,她還偷偷地找身邊的好姐妹暗示過,問對方主母讓她做事她是不是一定要做。
跟這丫頭一起服侍莫婉蓉的丫頭很快就證實了這一點,也表示這個丫頭之前的確有點魂不守舍,不過對於她透露出來的消息,所有人都以為是她得罪了駱芬被駱芬找麻煩的緣故,誰也沒想到,她其實是在幫駱芬做事。
「我還有證據證明是夫人找我做的,王嬤嬤來找我的時候,還遇到過別人,有人看見了我拿王嬤嬤的東西!」那個丫頭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開口:「看到我拿王嬤嬤的東西的,是吳管家的兒子,他當時還訓斥我了!」
「看到了吧?根本就是她陷害我的,好端端的,我幹嘛要當著別人的面把她推下水?」莫婉蓉開口,若說以前她對駱芬只是不喜的話,現在就真的是厭惡了。
「我沒有,她就是打算好了,跟她的丫頭串通在一起,然後反過來誣陷我!」駱芬哭道,卻也知道如果那個丫頭說的屬實,那她就罪證確鑿了……她專門留意了讓王嬤嬤不要留下任何馬腳,可怎麼就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會破綻百出?
「之前的矛盾,是吳夫人先挑起的。」齊文俊淡淡地開口,吳子文和吳洪山可能還不願去相信駱芬設計陷害的事情,可他旁觀者清,卻已經想明白了。
齊文俊的話,對駱芬來說無疑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駱尋瑤敏銳地發現,就連吳子文,應該也已經信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撲到了地上:「侯爺,小侯爺,對不起,這是我做的,我對不起你們!」這人滿頭灰白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梳成了一個髻子,總是跟在駱芬身邊,是駱芬身邊最得力的助手最信任的人,當初還沒少找駱尋瑤的麻煩……
駱尋瑤知道,當初應該是自己幫駱芬頂了罪的,現在她跟這件事完全無關,然後頂罪的人,就成了駱芬身邊的王嬤嬤了吧?
不過,以前她昏迷著,還參與了所有的事情又有三皇子作證,讓她頂罪可以做的完美無缺,但是換成王嬤嬤……別人就不一定會信了。
至少,駱成就不信。
駱家人這天晚上沒有離開威遠侯府,不過第二天一大早,在吳洪山要去上朝以前,駱成就臉色陰沉地帶著所有人離開了。
以前駱尋瑤曾經說過,說她在威遠侯府過的不好,那時候駱成雖然信了卻也沒有什麼直觀的感受,可是現在,見識過威遠侯府到呃那場大戲以後,他卻對這話深信不疑。
「姐,幸好你讓我們提前吃了點心,不然我昨天晚上肯定就餓死了!」昨晚駱尋逸並未被駱成帶去大廳裡,而是去了客房,結果,就因為威遠侯府亂成了一團的緣故,竟然沒人給他送飯,讓他餓了一晚上。
「那尋逸以後出門的時候,就多帶點吃的吧。」駱尋瑤笑著開口,其實其他人幾乎是一晚上沒睡的,甚至連口水都沒喝上,也只有那位三皇子被迎去休息了……誰讓這戲一出接著一出的呢?
駱家的馬車搖搖晃晃的,天還沒有全亮,就到了駱府了。
駱成官位低,用不著上朝,倒還有時間把威遠侯府的事情弄清楚,他讓下人帶駱尋逸去梳洗吃東西好準備去上學,其他人卻坐到了一起,神色都有些凝重。
「伯父,昨天是姑姑主動去找莫婉蓉的麻煩的,她當時想要推我,不過我摔了一跤躲開了,她就自己掉進了池塘。」駱尋瑤開口,當時的事情她再清楚不過,不過就連齊文俊都不好直接說駱芬的不是,她當然更不好說——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是駱芬做的,以駱芬的身份,吳洪山也不會真的處置她,既然這樣,又何必讓她有了警戒心?
「摔得好!」駱成擲地有聲:「我看她真的是昏了頭了,竟然想出這樣的事情來,難道她就真的不把你當回事嗎?」
「大伯,姑姑她什麼時候在乎過我呢?」駱尋瑤苦笑道。
「現在說這個也沒必要了,尋瑤,以後你就一直呆在駱府吧,再不要去那裡了。」徐秀珠握住了駱尋瑤的手,想到駱尋瑤差點就被推下河,心裡一陣擔憂。而且,若是被推下河的是駱尋瑤,說不定這次的事情,他們還會往駱尋瑤頭上栽……
「伯母,我也是這樣想的,我打算還去城外的莊子住著,既清靜也能躲著那些人。」駱尋瑤笑了笑,在城外的生活無比自由,而這樣自由的生活,也不知道還能過多久……
駱尋瑤隱約也知道一些,駱成夫婦已經在開始幫她尋找合適的夫婿了,要不是因為吳子文的事情發生了沒多久,他們想要找個最好的,怕是就要找上她來問問意見了。
徐秀珠有些遲疑,不過想到駱芬吳子文的執著,以及莫婉蓉和駱芬似乎勢不兩立,就開始擔心威遠侯府的人會取消婚約再來找上駱尋瑤了,對駱尋瑤要去城外的事情,也就不那麼反對了。
駱成的心思跟徐秀珠差不多,不過想到莫婉蓉,他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尋瑤,那個瞧見了駱芬落水的年輕公子,應該不簡單吧?」
「那位三公子,可能就是三皇子。」駱尋瑤開口。
「三皇子?他怎麼會摻和進這樣的事情?就算真的見到了,讓人跟吳子文說一句也就罷了……」
「也許是對莫婉蓉有好感?」駱尋瑤開口,當初三皇子就對莫婉蓉非常好,吳妃更是時不時地就會請莫婉蓉進宮,當初,按照駱芬的說法,是莫婉蓉連三皇子都迷惑了。
「就算這樣,以三皇子的身份,這樣做也有些不合適,昨晚,他一晚上沒回宮吧?」駱成皺了皺眉頭,當今皇上子嗣不豐,因此皇子們都還住在宮內,三皇子一向備受矚目,這樣逗留臣子家中……
駱尋瑤本來並未多想,聽駱成這麼一說,倒也覺得有些到底。
她是一個女人,以前想事情,多少還有局限性,喜歡從感情這方面出發,可真要仔細分析一下……也許她真的想錯了?
既然三皇子幫莫婉蓉可能另有原因,那吳洪山對莫婉蓉母女這麼好,是不是也另有原因?
當初吳子文定親之後,駱芬就告訴她莫婉蓉母女兩個都是狐狸精,說吳洪山跟柳秋早就有一腿……
因為她的那位姑父的確對柳秋母女非常好,常常會提起以前的事情,那種細緻入微的關懷也不是假的,所以她從未懷疑過這點,後來吳洪山對柳秋母女越來越好,對駱芬卻越來越差,這一點她也就越來越確信了,不過現在,她卻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想錯了。
至少,兩輩子下來吳洪山從未想過要休了駱芬,昨晚一開始甚至都沒有去懷疑駱芬,而且他跟三皇子一樣,應該也不是個會因為女人誤事的人……
而且,昨晚在威遠侯府,王嬤嬤質問他的時候,他的神情也跟她想像中對方該有的不同……駱尋瑤的眼前又浮現了昨晚的事情。
之前,是王嬤嬤主動承擔了所有的罪名,表示自己是看不過柳秋母女恃寵而驕,霸佔著吳洪山,讓吳洪山對駱芬越來越冷淡才出手的。
所以,是她買通了莫婉蓉身邊的丫頭,是她讓人給那塊石頭動了手腳,是她在宴會上的時候勸駱芬去那裡走走,更是她提前跟駱芬說了莫婉蓉的惡形惡狀讓駱芬去找莫婉蓉的麻煩,不過她當時沒想讓駱芬落水,只是想讓總喜歡站到那塊石頭上的駱尋瑤落水,到時候也沒外人,她也就能誣陷是莫婉蓉推人的了。
王嬤嬤一邊哀嚎,一邊倒是將整件事給交代的清清楚楚了,好似跟駱芬完全無關,只是會有幾個人信就值得商榷了。
當然,不管信不信,駱芬畢竟是吳洪山明媒正娶的妻子吳子文的母親,而且這次倒楣的還就是駱芬自己以及吳子文,又沒出什麼大事,想要繼續追究,當然也追究不下去。
駱芬在王嬤嬤出來頂罪以後就暈了過去,吳洪山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踹在了王嬤嬤的胸口:「你這個毒婦,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這樣做,也算是將駱芬完全地摘了出去。
「侯爺,我是為我家小姐抱不平啊!侯爺,憑什麼你對那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野女人,比對我家小姐還好?侯爺,我家小姐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這些年你對我家小姐冷淡也就罷了,現在怎麼還能這麼傷害我家小姐,把她逼到如今的地步?」王嬤嬤哭訴著,盯著莫婉蓉的目光裡滿是憤恨:「侯爺你對這個女人比對少爺還要好,這又是什麼意思?侯爺就那麼喜歡那對母女?」
王嬤嬤這麼說,應該就是在為駱芬抱不平了,而聽到她的話,吳洪山卻並沒有被拆穿心事的惱羞成怒,反而又是錯愕又是懊悔。
難道,她當初真的想錯了?
吳洪山雖然只有駱芬這麼一個妻子,但這些年對駱芬一直淡淡的,相反,他對柳秋卻是真的好,好到他一個從來不管後院的事情的男人還會去關心柳秋的生活飲食,而且,他和柳秋的確常常會談起以前的事情,其中的感情和懷念並不是假的。
正因為這樣,駱尋瑤一直覺得吳洪山應該是因為對柳秋有感情,才會對她們母女兩個那麼好,甚至一直縱容著莫婉蓉,可是現在,事情好像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只是,就算事情不是這樣又如何?現在的她,還沒能力管那麼多。
「大伯,三皇子和威遠侯府關係親密,我們也管不了這麼多,暫時就只能遠著了。」駱尋瑤開口。
「確實如此,你休息一天,明天就出城吧。」駱成點了點頭,雖然讓駱尋瑤獨自住在城外的莊子上他覺得委屈了對方,可眼下卻沒有別的辦法了。
「那伯父我就去休息了,對了伯父,姑姑可能會送東西過來,那東西拿來了就收下吧。」駱尋瑤又道,昨天駱芬落水前可是跟她說了,以前駱家送到威遠侯府的東西要還給她做嫁妝的,現在駱芬想要對付莫婉蓉母女還要靠她,應該不會賴帳。
駱尋瑤雖然一夜未睡,但依然心情大好,威遠侯府的人則恰恰相反了。
莫婉蓉鬧著要搬走,吳子文發現自己誤會了莫婉蓉以後,不顧自己的傷勢開始挽留對方,駱芬昏迷,吳洪山又要處理家裡的事情還要安慰受到了驚嚇的柳秋……
「照你這麼說,現在吳家是亂成一團了?」明德帝看向自己的三兒子,問道。
「是的,父皇。」齊文俊異常恭敬地開口,等威遠侯府的事情了結,一回到宮裡,他就來見了明德帝,用最簡潔的話把昨天威遠侯府的事情全都說了。
「柳秋呢,怎麼樣了?」明德帝淡淡地問道。
已經跟了明德帝三十年,他最為倚重的大太監賀喜一絲不苟地幫明德帝穿戴好了衣服,對於明德帝提到一個陌生的女人的事情,一點都不好奇,動作依然無比的輕柔。
「柳夫人和莫小姐在威遠侯府過的不錯,子文對莫小姐應該也是有情的,也就是吳夫人對她們有敵意。」齊文俊又道。
「不過是女人的爭風吃醋……讓吳洪山注意一點。」明德帝開口,想了想又道:「照你說的,吳子文的手算是廢了?」
「好好養著,應該無礙。」
「可惜了,京兆少尹的位子,就要考慮一下別人了……你說,駱成對威遠侯府的人有怨?」
明德帝的口氣也一絲起伏都沒有,齊文俊卻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的京兆尹是個油鹽不進的,他就把主意達到了京兆少尹的位置上,原本吳子文早就可以接任了,卻不想竟然被打傷了……他手上沒有別的合適的人,又不願大皇子得益,最後就把這事拖了下來……這事不算隱秘,可明德帝突然提起……齊文俊的語氣越發恭敬:「父皇,確實如此,駱成明顯對吳家有怨氣,經過這次的時候,恐怕就更要勢不兩立了。」
「最近有好幾個大臣向我提起駱成的兒子,就讓他去做這個京兆少尹吧。」明德帝開口。
京兆尹掌管京城治安,在前朝的時候,一向由皇親國戚擔任,結果,這些皇親國戚擔任了這個職位以後,常常會有徇私枉法的事情發生,甚至於,造成了前朝滅亡的那位國舅爺劉青,就曾是最後一任京兆尹。
就因為這樣,如今京兆尹明德帝選了一個鐵面無私的人來當,同時增設了兩名京兆少尹,京兆少尹職位不高,雖說是輔佐京兆尹的存在,其實還是跟著京兆尹進行學習並相互牽制相互監視的,正因為這樣,選出來的就算不是皇親國戚,也多半是開國元老的後代,駱尋瑾倒也能擦得上邊。
也算是安撫一下那些老臣了。
「父皇英明!」齊文俊馬上開口,雖然有些不解明德帝為何把一個這麼重要的職位的給他之前一直在打壓的駱家,卻也不敢詢問。
明德帝的衣服已經穿戴整齊,賀喜輕聲開口:「陛下,時辰到了。」
「上朝吧。」明德帝當先走了出去。
齊文俊退後幾步跟了上去,看到賀喜也不緊不慢地走在自己身邊,手腕一翻,就把一個玉墜子塞到了賀喜手裡。
這位大太監不動聲色地收了東西,面上依舊一點表情也沒有,手上卻做了個手勢。
齊文俊見到了那個手勢,當即鬆了一口氣——這手勢,正代表明德帝對他的做法並不厭惡。
賀喜將明德帝從龍輦上扶下來的時候,明德帝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小喜子,你又發了一筆財了吧?」
「皇上英明。」賀喜滿臉的笑意。
「你這個老東西。」明德帝笑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