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那位權傾朝野的國舅劉青可能留下了寶藏,這是人們根據劉青生前斂財的行為判斷的,不過卻也沒有絲毫證據能證明這寶藏在駱家,後來在駱家搜出那些金子,完全就是一樁意外。
駱尋瑤因為重生而知道了這樁意外,一開始,卻根本沒想過要告訴別人,畢竟這件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駱家少不得就要擔上一個窩藏寶藏的罪名——別人又怎麼會可能會相信駱家人不知道寶藏的存在?
因此,最初的時候,駱尋瑤是打算將這寶藏運到別處,自己取用一部分以後,再找個合適的人送他一份大禮讓他「發現」了前朝寶藏的,可後來想想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劉青把持朝政二十年,賣官鬻爵,還抄了當時幾個世家大族的家,他留下的錢,按理不該只有十萬兩黃金才對……
她若是真的用了一部分,剩下的錢,又要怎麼才能讓明德帝相信那是劉青留下的財寶?而且,她爺爺為先帝出生入死,打下了半壁江山,可是駱家最後卻家破人亡背上了通敵賣國窩藏寶藏的罪名,現在若還要將這些進獻上去,駱尋瑤又怎麼會甘心?
更何況,計畫趕不上變化快,三皇子齊文俊,竟然在這個時候就盯上駱家了……思來想去,駱尋瑤還是決定將這件事告訴駱尋瑾。
一開始,她其實想過告訴駱成,不過駱成畢竟是讀書人,多少有些迂腐,還對當今聖上忠心耿耿,若是讓他知道了,少不得就要生些事端費些口舌,反倒是駱尋瑾……
上輩子駱尋瑾就是把她當親妹妹的,還想盡法子救下了她,駱尋瑤不可能不感激,而這輩子,駱尋瑾如今對她的話很相信,他又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只要講明瞭厲害關係,肯定不會誤事。
想到這裡,駱尋瑤又忍不住歎了口氣,她是一個女人,做事到底不方便,若是什麼都自己來,一個不慎說不定還會出事。
所以,在夏老九父子來之前,駱尋瑤就先找到了駱尋瑾,然後將寶藏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說自己是無意中打破了一塊青磚,才發現了這個秘密的。
剛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駱尋瑾震驚萬分,第一反應就是要把這件事報上去,不過在駱尋瑤說了這麼做可能會引來猜忌以後,他倒是又冷靜了許多。
然後,他就在夏老九父子離開以後帶著宋坤父子出了門,對外只說是他幫宋坤找到了合適的主子,可實際上,在將宋坤父子送到剛剛租下的一間小房子裡以後,他卻是騎馬追上了夏老九父子。
慢悠悠地趕著車的夏老九並不明白駱尋瑤為什麼要讓他討要這些磚頭,但他對駱國公可謂忠心耿耿,對駱尋瑤的話當然也不會質疑,因此很爽快地到外頭雇了幾輛車子,將所有的磚塊裝上去以後,就趕著往城外的莊子而去。
駱尋瑾追上他們的時候,這個車隊還沒有出城,幾個趕車的人正在跟夏老九聊天,這些幫人趕車賺點辛苦錢的人在得知這些磚頭是夏老九主子家裡用不上送給他的以後,就都羡慕起來——這年頭大家住的都是用土夯出來的房子,磚瓦房,那可是有錢的老爺才能住的!
「這些磚頭,可以蓋一間屋子了,夏老爺,你孫子不小了吧?可以蓋了給孫子做新房。」有個車夫對著夏老九開口。
夏老九雖然穿的很一般,不過駱國公對屬下很不錯,他倒也沒到在意一棟磚瓦房的程度,就只是笑著跟對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夏管事。」駱尋瑾趕了上來。他喊了夏老九一聲,又看了一眼那些被裝在裝牲畜的車子裡的磚塊,表情有些恍惚。
「少爺,你跟我們一起出城?」夏老九問道。
「沒錯,我跟你們一起出城……莊子上不是還有空地方嗎?我打算再去買些磚塊來,蓋個大點的屋子。」駱尋瑾開口,接下來兩天,他就要先留在莊子上了,至少也要將這些金磚先處理好了才行。
那幾個原本還在羡慕夏老九的車夫,頓時朝著夏老九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原來這當主子的根本沒有把這些青磚送人的打算,而是要自己蓋房子的……到時候夏老九說不定還要賣苦力。
駱尋瑾當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成小氣的主子了,他如今腦子亂的很,只要想到車子上這些滿是泥土的青磚裡頭其實都是金子,整個人就開始覺得渾身上下不對勁。
金子竟然在磚頭裡面,怪不得當年那些人怎麼都找不到了……要知道,金子若是扔進磚窯裡去,肯定是會被燒化了的,誰又能想到,前朝的那位劉青竟然會想出了將金子裝進瓷盒再燒成青磚的法子?
這麼多的金子,該拿來做什麼好?駱尋瑾雖然小時候過過窮日子,但這些年就算駱家的生活比不上京裡的大戶人家那麼奢侈,卻也吃穿不愁,住的更是不差,按照他母親說的,駱國公留給他們的錢有一部分他母親根本就沒動過,是打算拿來給他和弟弟娶媳婦的,因此他完全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可這麼多的錢……
駱尋瑾盯著那兩輛車子一路都在走神,而且前面的車子每顛簸一下,就覺得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動了一下。唯恐有哪塊磚頭落了地。好在這些車子原本都是用來裝運活著的牲畜的,牢固不說四面還有圍欄,因此所有的磚頭都安安穩穩的。
如今,他只要小心些就好了,等到了莊子上,也就沒什麼大問題了,最多也就是需要敲開這些沾滿了牲畜糞便的磚頭找金子罷了……這麼想著,駱尋瑾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些磚頭,除了裡面有金子的以外,還有一些普通的磚頭,那些農人可能認不出,駱尋瑾倒是一眼就能看出大小上的區別……一路眨也不眨地盯著,駱尋瑾飽受煎熬,等到了莊子上以後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就讓人將磚塊都搬進了駱尋瑤的院子。
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磚頭價格並不便宜,因此都非常小心,總算是讓駱尋瑾忍住了自己下場的衝動——反正好端端的磚頭,其實也沒那麼容易碎裂。
這天晚上,駱尋瑾沒叫人伺候,反而鎖了大門,等夜深人靜以後,他就敲開了其中一塊磚頭,見到了了一塊有些變形的小金塊,估摸著能上百兩,換成銀子,就有上千兩了!
如此一來,他是徹底地睡不著了。
剛剛過了年,駱尋瑾卻讓人買了不少磚頭在城外的莊子上建房子,鬧得風風火火的,對他這樣的行為,不管是駱成還是徐秀珠都覺得有些不解,不過他們卻已經沒空去管這個了,因為時間很快就逼近了正月初九,要進宮的日子。
駱尋瑤一直都有讓人幫徐秀珠燉養生的湯,做一些皮膚保養,徐秀珠也不曾拒絕過,不過即便如此,對於這些她也並不熱衷,只因為那是駱尋瑤的孝心,才每天都抽出大把的時間來打理自己,不過現在,徐秀珠卻非常難得地開始主動接觸這方面的事情。
剛過來的時候,不僅當初珠豔教的美白養顏的脂膏並未做好,幾種非常好用的敷臉藥物也要花時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駱尋瑤也就只能幫徐秀珠做些簡單的護理,可現在就不一樣了。
能祛皺活膚的當歸、美白淡斑的珍珠粉,還有桃仁、丹參、白術、人參等等,先風乾了,然後按不同的比例配好,炮製研磨,最後用小火熬上一天,做出來的就是徐秀珠這個年紀的人最合用的能敷臉藥物。
先用用竹炭和洗米水洗過臉,再把這種泥狀物敷上小半個時辰洗淨,接著抹上一層薄薄的用幾樣特製的藥物加入油脂製成的脂膏……一連串的事情做下來,徐秀珠的臉色立刻就不一樣了,看著白淨許多,當然,這也許跟她原本皮膚有些粗黑有關。
駱尋瑤給徐秀珠用的東西裡頭,不乏人參這樣對皮膚大補的東西,這些對當初那個日夜顛倒的她很有用,如今就不一樣了,這時候年華正好的她若是也用的跟徐秀珠一樣,恐怕兩天過去,臉上就會爭先恐後地冒出無數痘子來。
白茯苓、白芷,還有梔子花之類,才是她適用的東西,即便是洗臉的時候,徐秀珠需要用上好的竹炭擦一遍臉,她卻是完全用不上的,只要在水裡加點茶水就足夠了。
「尋瑤,這些都黑乎乎的,竹炭就更不用說了,怎麼往臉上抹了,最後看著就白嫩了呢?」正月初九天還黑著,駱尋瑤和徐秀珠就起床了,這會兒,她們已經洗過了臉,又在臉上敷了熬制好的漿狀物。
不同於徐秀珠抹得黑乎乎的一片,駱尋瑤臉上只有薄薄的一層白泥:「伯母,我也不懂這些,不過就是照本宣科而已。」
「你這是謙虛……尋瑤,不如你再跟我說一遍宮裡的規矩吧。」徐秀珠的念頭,又回到了「正事」上。
其實如今宮裡的規矩倒也不是特別的多,特別是對她們這些一年也就進一次宮的人來說,基本上只要保證不出什麼大意外就行了,反正到時候人很多,前面的人怎麼做自己照著也就行了。不過既然徐秀珠擔心,那麼多說幾遍也無妨。
駱尋瑤將前幾天溫氏告訴他們的話又複述了一遍,然後才看向了徐秀珠:「伯母,今兒個我幫你上妝吧。」
「好。」徐秀珠連忙點了點頭,她風吹日曬了這麼多年,單靠保養是不行的,就跟之前在駱芬的壽宴上一樣,總要用點脂粉。
用一把讓駱尋瑤找來的磨得非常鋒利的小刻刀幫徐秀珠修了眉,擦上一層脂膏,再撲上水粉塗上黛粉,然後雙頰用毛筆掃上胭脂,嘴上也用毛筆點上一點,徐秀珠的模樣,就比當初參加駱芬的壽宴時還要出色了。
徐秀珠模樣大變,臉上自然也是看得出脂粉痕跡的,畢竟她年紀大了皺紋也多,不多用點肯定不行,駱尋瑤就完全不同了,她如今皮膚很好,就只在自己臉上擦了薄薄的一層能遮瑕的脂膏,就算走近了也一點看不出痕跡來。
等天亮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打理好了,這才坐上馬車,然後往宮裡而去。
宮牆非常巍峨,站在一塊塊岩石砌成的宮牆下,總會覺得自己非常渺小,同時,又對裡面的人生出一絲敬畏來。
在這皇宮裡,住著的是可以掌控了別人生死的人。
宮門口停了不少馬車,驗明身份以後,眾人才一個個地走了進去,一時間,原本靜謐的皇宮倒是突然熱鬧了起來。
「大哥,你說駱小姐就在裡面嗎?」齊文宇遠遠地看著不遠處的那群婦人,好奇地問道。
「肯定在。」齊文浩看了一眼那群人,發現離得太遠根本瞧不清面目以後,也就不再死盯著了,而是轉過了頭:「四弟,你要是真的這麼惦記那個駱小姐,不如等會兒就在母后那裡多呆一會兒,我聽母后說,她是要見見那位駱小姐的。」這事父皇交代了,他母后又跟他一樣對那位駱小姐很感激,所以對這事還是挺重視的。
「好。」齊文宇聞言,很快就點了點頭,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齊文浩看著自己這個弟弟認真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差不多已經可以想像這個弟弟窩在母后那裡不走可能會引起的後果了——到時候,恐怕所有人都會覺得皇后是要為四皇子選妃了吧?
說起來,他這個弟弟過了年也有十八了,也還真到了該選妃的時候。
齊文宇看到自己的大哥大笑,仔細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言行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哪裡做的不對,又道:「大哥,我是不是不能在母后那裡等著?不然我呆在後面偷偷地看?今天我總要親自道謝才好。」他對救了自己的人真的非常感激,要不是自己的腿一直沒好,估計就要上門去道謝了。而且,在他看來駱尋瑤還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要不是駱尋瑤,他估計就冤枉了他大哥了!那天的情況那麼糟,若是他冤枉了他大哥,最後他大哥恐怕就要被父皇責罰了。
「沒事,四弟,你跟著我走就好了,到時候肯定讓你見著那位駱小姐!」齊文浩拍了拍自己的四弟的肩膀,若不是沒在自己的四弟眼裡發現什麼情愫,他肯定會覺得他的四弟是看上那位駱小姐了,不過,一個很厲害的女人,跟他這個軟綿綿的四弟到底有些不相配……
大皇子是如今的皇后唯一的兒子,跟其他的皇子相比也就多了一份親近,所以帶著齊文宇去給皇后請了安並且賴在了皇后宮裡的時候,皇后不僅沒趕人,還讓人弄了些糕點給他們,並當著他們的面讓人去找了徐秀珠和駱尋瑤。
因此,駱尋瑤和徐秀珠進宮沒多久,就有一個嬤嬤來了,然後帶著她們往皇后的住處而去。
來參加宮宴已經有些了不得了,竟然還能去見皇后?徐秀珠明顯更緊張了,不過好在那個嬤嬤是見慣了她這樣的人的,刻意走在旁邊小聲提點了幾句,讓她放鬆不少。
見到這嬤嬤這樣的做法,駱尋瑤倒是眼睛一亮,皇后身邊的嬤嬤,會這麼做定然是皇后示意,這麼說來,那位皇后對她們應該非常友好。
不過皇后很友好,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隱約的,駱尋瑤就聽到了耳熟的笑聲。
在那個從天而降的大球的時候,駱尋瑤目光一閃,一邊躲過了那球,一邊就直接倒在地上「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