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 天已經暗了下來。
阮溪匆忙加班, 這會兒乘坐電梯來到停車場, 很快地就看到了江易寒的車。這兩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快節奏,就算是走路, 也都是挺直腰背步伐如風,她穿著修身的黑色毛衣連衣裙,外面是淺駝色的大衣,長至小腿處, 搭配一雙高跟鞋, 妝容精緻,一頭長髮微卷, 拿著手包, 無論在哪裡, 她總是能夠輕易地獲得不少回頭率。
她坐上副駕駛座,一邊安全帶一邊問道:「航班應該不會晚點吧?」
江易寒拿出手機看了下,「現在還沒顯示會晚點,你還沒吃飯吧,我來的路上給你買了一份簡餐,少油少鹽也很清淡,保溫杯裡是熱茶。出發去機場, 估計也要半個多小時, 足夠你吃頓飯了。」
「恩。」 阮溪打開飯盒,見裡面是清蒸龍利魚還有素炒荷蘭豆, 頓時胃口大開。
兩年過去了,江易寒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
只不過兩個人平常工作都很忙,原本計畫好的去熱帶旅遊,也是一拖再拖。要嘛是阮溪沒時間,要嘛是江易寒沒時間,很難湊得到一塊兒去。
這次兩個人終於頂住壓力,都有將近一個星期的年假,本來都準備買機票出去輕鬆了。哪知道還得回老家一趟,雖然只在家裡待一天,不過這樣也很累了,以致於現在阮溪對接下來的旅遊提不起半點興致。
「取錢了嗎?」 阮溪又問。
江易寒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回,「取了兩萬,真是不划算,咱倆現在要是結婚了,就只用包一個紅包了。」
霍聞達跟陳蘭清的孩子在一個星期前出生了,是個漂亮的千金。
江易寒作為霍聞達的好兄弟,當然是要給見面禮的,一般都是包個大紅包。
阮溪也是陳蘭清的鐵杆閨蜜,身為小寶寶的乾媽,當然也是得給紅包。
他們兩個人現在還沒結婚,算不上是一家人,所以得分開包紅包。
「就算結婚了,這包一個紅包也得給兩萬。」
江易寒不可置否一笑,「不過老霍這次可是高興得恨不得上天了,每天發朋友圈曬娃,一天發四次,都恨不得遮罩他了。」
阮溪失笑,「幸好我沒霍聞達的微信。」
他們四個人雖然在一個群裡,但阮溪沒有加霍聞達的微信,同樣陳蘭清也沒加江易寒的。
「誒,沒想到周澄居然比咱們先結婚了。」 江易寒越想越覺得虧了,「你看,咱們沒結婚,這送份子錢又是兩份,要是結婚了就只用送一份了。」
他都是這麼明顯的暗示了,阮溪想裝聽不懂也難,她只能瞥了他一眼,「好,咱們也可以結婚,不過是你有時間還是我有時間?連拍婚紗照都擠不出時間來。」
現在雖然也流行旅拍,不過兩個人好不容易放一次假,誰都不願意浪浪費時間在拍婚紗照上,於是只能擱置。
阮溪這兩年來,早就已經達到了她的目標。
這兩年,她接了幾個大案子,都很漂亮的打贏了,早就在業界有了不小的名氣,她也在走師父屈銳的老路,專門幫豪門貴族以及娛樂圈名流打官司,早就賺得盆滿缽滿。當然阮溪偶爾也會接一些很有爭議的案子,她喜歡挑戰自己。
在事業上,阮溪無疑是成功的,她已經不需要靠任何人就能過上她想過的生活,雖然真的很辛苦也很累,不過她自己覺得很值得,江易寒也很支持她,他自己平常也是忙得跟狗一樣,公司預計明年就要上市了,他在其他領域也有投資,現在也是混得風生水起,雖然沒有了江少的光環,不過有人說,他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再創造出另一個江氏出來。
本來在阮溪跟江易寒的計畫中,是準備最遲明年結婚的。只是計畫趕不上變化,他們都沒有時間為婚禮操心,雖然說現在只要有錢,這些事情都不用親力親為,只是阮溪跟江易寒都固執地覺得,婚禮一定要鄭重,不願意事事都交給別人,所以為了有一個能回憶一輩子的婚禮,他們現在只能推遲,等到彼此都能擠得出時間的時候,再去舉辦婚禮。
「那可以先領證啊。」 江易寒這樣說,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很自然,跟討論天氣一樣,但實際上他是緊張的。
阮溪蓋好飯盒蓋,隨口說道:「你這求婚也太敷衍了吧。戒指都沒有。」
江易寒示意她打開中控台的儲物格。
阮溪打開一看,裡面放著一個鑽戒盒還有一朵玫瑰花。
打開鑽戒盒,試戴了一下,很合適,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問道:「多大的?」
「不是很大,一點幾克拉的,主要是怕你不喜歡,就沒敢做主買太大的。反正就是求婚戒指,你戴著玩玩,婚戒的話,到時候請專門的設計師。」
阮溪知道這個珠寶品牌,就是這麼一個求婚戒指,也要十萬以上。
的確,如果再買更大的鑽戒,稍微便宜的都要幾十萬,真正貴的那都是幾百萬甚至幾千萬,當然她覺得在鑽戒上花這麼多的錢也沒必要,在她的心裡預算中,幾十萬的婚戒就已經很可以了。
「行吧,反正婚戒的話你自己不要隨便做主。」 阮溪看了看之前無名指上的鑽戒,不由得說道,「其實我還是更喜歡這一個。」
江易寒曾經送給她的,這顆鑽石是他戴了好幾年的耳鑽,對她來說,也是有特別意義的。
「你這是答應我的求婚了嗎?」 江易寒有些不相信的問道。他剛才也是開玩笑,求婚當然也是要鄭重的,沒想到這麼隨口一說,她就答應了。
江易寒宛如在夢中一樣。
「為什麼不?」 阮溪將鑽戒重新裝好,有些疲倦的捏了捏鼻樑,「你想準備重新求婚也行,但我有一點要申明,不要外人在場,另外別讓咱們太累。我就這點要求。」
她知道她的男朋友是一個面對她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偶像劇情節的小可愛。
與其說求婚是為了她,更不如說是為了滿足他。
在他的心裡,她跟他永遠都是浪漫的神仙眷侶。
對於她來說,他們之間即使沒有求婚,甚至沒有婚禮,她心裡已經把他當成了另一半。
而對於江易寒來說,別人有的,他也要給她,他有時候也會關注一下網路,如果有很戳人的男友力 max 的行為,他也會借鑒一下,讓她也感受,不用去羡慕別人。
有時候他會突然讓她去打開後備箱,然後裡面裝滿了鮮花,還有各種讓女人驚喜的禮物。
有時候他明明在出差,可是因為下大雨了,他會突然閃現在她面前,為她舉起一把傘。
有時候他會像瘋了一樣不停地給她轉帳。
這個在她之前並沒有談過戀愛的小夥子,就像是好學的學生,學著他覺得男默女淚的套路跟手段,只為博她一笑。
在這種情況下,試問她還需要一場求婚來證明他對她的心意嗎?
每一天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求婚。
「好,不讓別人知道。就我們倆。」 江易寒這樣保證。
開著車,江易寒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張開,阮溪很默契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一句話都沒說,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車內流淌的音樂是那一首江易寒很喜歡的《溫柔》。
***
江易寒現在已經不需要再避嫌了,幾乎阮爸爸阮媽媽都已經把他當成准女婿看待了,便讓他留在家裡住一個晚上,當然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他們也不好意思睡一間房。阮家一共有三間房,另外一間說是客房,其實衣櫃裡都是江易寒的睡衣,所以這也是阮媽媽給他準備的房間。
他們現在還很年輕,感情又很穩定,雙方父母都是明事理的,並沒有催他們結婚,畢竟兩人現在也才二十五六歲,年紀並不大。
只不過阮媽媽去醫院也看了陳蘭清生的女兒,心裡別提多羡慕了,一邊給他們鋪床單一邊說道:「那小寶寶長得真是漂亮,一出生就是雙眼皮還有酒窩,白白胖胖的,又聽話又可愛。誰不說霍家有福氣,就霍老爺子跟霍老太太,這段時間真是見牙不見眼,幾代下來都沒女孩子,這老兩口生了四個,都是兒子,四個兒子生的也是兒子,到了小霍這一代,有的還沒結婚,有的生的也是兒子,這還是頭一個姑娘,把他們給喜的喲。」
阮溪跟江易寒對視一眼,都很默契的轉移話題。他們兩個人都已經達成共識了,至少在阮溪三十歲以前,就沒將生孩子這一項納入到計畫中去。阮溪現在還在事業的上升期,要是近一兩年就結婚生子,這對她來說也有不小的影響。江易寒倒是無所謂,他本身就沒有很喜歡小孩,現在也沒做好要當爹的準備,過幾年再談這個話題會比較好。
在阮媽媽口中,陳蘭清的小女兒跟天使寶寶一樣,第二天一大清早,阮溪跟江易寒一塊兒去了月子中心看望她。
陳蘭清躺在床上,一臉疲憊又溫柔的看著躺在嬰兒床裡的小寶貝,她跟阮溪訴苦:「從孕晚期開始我就沒睡過整夜覺,腰很酸,我以為等卸貨了之後就會輕鬆,哪知道還是我太年輕天真了,從生到現在,我也沒睡過整夜覺。」
阮溪正在彎腰逗弄小寶貝,聞言打趣道:「那你後悔了?」
「也談不上後悔,畢竟我還是很愛她的。」 陳蘭清只是悵然的說道,「就是有點力不從心。」
江易寒跟霍聞達在外面聊天。
霍聞達非要江易寒看他女兒的照片,並且要不重樣的花式誇讚。
等到江易寒念完日常小作文之後,霍聞達這才滿意了,又問,「你倆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趁年輕早點生啊。」
江易寒搖了搖頭,「這幾年就是她的上升期,哪裡有時間要孩子。」
霍聞達嘖了一聲,「你倆都賺那麼多,難道還怕沒人帶孩子?根本不需要你們操心。」
「真要懷孕了,怎麼可能不操心。」 江易寒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光圈戒指,頓了頓,又說,「你也別說這話了,懷孕的人又不是你,生孩子的人也不是你,說得好像生孩子很輕鬆一樣,幸好陳蘭清不在這,不然她都要罵死你。」
霍聞達嘿嘿一笑,「你別以為我不心疼老婆,我就不跟你說。」
等從醫院出來,江易寒跟阮溪又馬不停蹄的去了本市最大的酒店參加周澄的婚禮。
阮溪也是第一次看到周澄的妻子,是個看起來就很溫柔的女孩,長相溫婉,站在周澄旁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周澄的妻子看她時的眼神有點兒不一樣。
當然,是沒有惡意的,似乎是在打量她,那目光裡也是欣賞居多。
等阮溪跟江易寒進了會廳入座後,周澄的妻子才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聲道:「她好漂亮啊。真不敢相信你能跟這麼漂亮的人談戀愛。」
周澄捏了捏她的手,表情很從容,「別多想,我跟她這幾年基本沒什麼聯繫,倒是跟她未婚夫關係不錯。」
「我沒有多想啊。」 她笑了笑,露出一對梨渦,「我就是覺得很驕傲啊,我跟這麼漂亮的姑娘都喜歡你,雖然時間段不一樣啦。」
周澄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再說什麼。
也是這幾年他才慢慢回味過來,也許阮溪是他的初戀,但他不是她的。
阮溪的初戀是江易寒。
這件事他竟是第一個明白的人。
婚禮很隆重,也很浪漫,阮溪看著臺上宣誓的新婚夫妻,再低頭看看自己無名指上的鑽戒。
她突然想到,最初的最初,她想過的是不用奔波不用操心的生活,可是現在似乎跟初衷背道而馳了,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別說是豪門太太了,就是普通的鹹魚都沒當成,這是為了什麼呢?
阮溪側過頭看了江易寒一眼,正好他也看了過去,桌子底下,他悄悄地拉著她的手。
丟捧花的環節,誰都沒想到搶到捧花的是一個穿西裝的小花童,小男孩很帥,他在一些人的矚目之下,拿著捧花來到阮溪面前,將花遞給她,一本正經地、脆生生的說道:「叔叔讓我搶來送你的。叔叔,你說給我買樂高的。不要忘記了。」
阮溪一怔,驚訝的看著在一旁的江易寒。
江易寒無奈地說道:「你剛才不是說捧花很漂亮嗎?我就賄 / 賂這小子讓他幫忙搶了捧花。」
她明明沒有穿著婚紗,但她拿著捧花的樣子,驚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