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骨子裡算得上是成熟的成年人來說, 阮溪其實並不在意男朋友或者老公有沒有前任。她單方面認為, 太過在意現任的前任, 要嘛是現任還在難以忘懷,如果不是,那就是自己太不自信太脆弱了。江易寒現在雖然還不是她男朋友, 但她對他還是很瞭解的,他說以前沒有談過戀愛,那就是沒有談過,至於他在她之前, 有沒有喜歡過別人, 她就不知道了。
當然她也不在乎,有幾個人沒有過去呢。只要別同時在心裡裝兩個人, 那就夠了。
之所以會問這個問題, 純粹也只是調侃江易寒一下, 畢竟這小子的種種操作看起來可不像是毫無戀愛經驗的愣頭青。
以她對江易寒的瞭解,他不太可能去找什麼女軍師,據她所知,他微信裡的異性都沒幾個,什麼女性同學女性朋友,他一個都沒加。
認識他一年多以來,他跟女同學說話都是不假辭色, 高三時的論壇帖子上也有人 diss 過他這一點, 明明長得這麼帥,明明是校霸校草的裝備, 怎麼骨子裡就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呢,就算長得再帥,成天對喜歡他的女同學臭著一張臉,這也很拉低印象分啊。
江易寒應該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
很奇怪的是,在阮溪的設想中,她如果跟江易寒在一起了,最大的危機可能是他還沒成功,而他被她的目標她的野心已經逼得很厭煩了。私心裡,她似乎對於這個人不會出軌不會劈腿這件事非常篤定。也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自信,就是以前跟周澄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沒這麼自信過。
江易寒聽了這話是真的急得臉紅脖子粗,「我沒有,別瞎說!」
「沒有什麼?」
「我沒有送過別人東西,就是我媽跟我奶奶我都沒送過!」
阮溪若有所思的點頭,「所以,這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咯?」
江易寒羞愧,「不是。是我不孝。不過我真的沒有送過別人東西,你不要瞎說,這是在侮辱我,侮辱我的感情。」
「這麼嚴重?」 阮溪失笑。
居然還上升到侮辱感情的高度了,也虧江易寒也扯得這麼遠。
「是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地就到了超市,江易寒去推購物車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得發現,剛才只顧著跟阮溪解釋,現在才回味過來,她好像已經收下了他送的戒指?
才反應過來的江易寒在取購物車的地方沒能控制住,傻笑起來。
本來他都已經做好了她不會收戒指的心理準備,連應對方案都想了好幾種,沒想到,她居然收了。
他一個人在傻笑,幾個大媽過來推購物車,跟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忙不迭就走了,生怕被瘋子纏上。
阮溪為什麼會違背自己做人的原則收下這枚鑽戒呢,她其實也沒想明白。要知道,她這個人在沒有確定能跟對方有戲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去花那人的錢,就算別人請她吃了一頓飯,她也會想辦法還上。雖然至今為止,她也沒碰到那種談戀愛沒可能之後,還要求對方返還所有用費的極品奇葩,不過她是覺得,能不占別人便宜就不要占。
現在她願意花江易寒的錢了,主要是覺得跟他還是有可能的,所以不用那麼一板一眼,當然基於這種情況,她也是要經常請他吃飯,這種事情不是單方面的付出。
可是在她的原則跟計畫中,是不打算收江易寒超過一千塊的禮物的。
阮溪看著江易寒笑得跟二傻子一樣推著購物車過來,原本想將戒指還給他的,也只能歇了這個心思。
算了算了,要是兩年後沒跟這小子在一起,她再還給他就是了,這兩年裡她也不會戴這枚戒指,就當她是在跟他保管了。
「我剛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阮溪也是後知後覺,還是由保管戒指聯想到的,「之前周澄上我家的時候,提的茶葉跟幹燕窩,是不是還在你那兒呢,我都忘記了。」
江易寒有點懵,「誒,好像是有這麼一件事。」
「什麼好像,就是有!」
也對,高考前大家都忙著刷題提高分數,高考之後她跟周澄分手了,江易寒這小子每天想的也是怎麼攻略她,誰還記得那價值三萬的茶葉跟幹燕窩呢?
江易寒愣愣的,「周澄還在這邊嗎,要不我給他還回去?」
阮溪白了他一眼,「我跟他都已經分手了,沒關係了,現在把茶葉跟幹燕窩還回去,他怕是以為我腦子有包。」
要是剛分手那會兒就還,倒還是說得過去,可現在他們都分了大半年了,跟周澄之間早就沒有任何聯繫了,現在再還給他?
總感覺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啊。
更何況周澄現在還在國外,他們怎麼還回去?
江易寒也開始為這件事憂愁了,「那怎麼辦啊。」
「不知道啊。」 阮溪學著他的語氣回答。
等從超市回來,江易寒立馬從臥室找到那茶葉跟幹燕窩,也是萬幸,都沒壞掉。可問題是,現在該怎麼處理,總不好放在角落裡發黴吧?
最後,江易寒找到以前關係不錯的朋友,將這茶葉跟幹燕窩都給賣了出去,雖然在網上查到價格是價值三萬,可真正賣出去,就賣不到這個價了,最後賣了兩萬多塊。在徵求了阮溪的同意之後,他想將這兩萬多塊都給捐給先天性耳聾組織,以周澄的名義,當然這事也要徵求周澄的建議。
江易寒為了將這件事情辦得漂亮,證明阮溪還有阮家並沒有圖那點茶葉跟幹燕窩,他又輾轉要到了周澄的微信號,添加成功之後,他將這件事情說給周澄聽了,還強調說:「先前你將這些送給叔叔阿姨的時候,他們在網上查到價格,晚上難以入睡,拜託我返還給你,阮溪當時怕你會失落,就讓我先代為保管,不過我們後來都忘記這件事了,阮溪現在想起來也很不安,她不是一個喜歡收別人貴重禮物的人,當時她沒把你當外人所以才收的,你現在在國外,我也不好直接返還,相信你也不願意再收回去,所以我就想了這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如果你也願意的話,這個錢我們就捐出去,也是給你跟阮溪之間的過往畫下圓滿的句號,如果你現在缺錢也沒關係,給我帳號我轉給你。」
他現在被梅梅影響,說出來的話也是有深度、也肉麻了。
過了一會兒,周澄回了消息:「不用,我不缺錢,當我將禮物送出去的時候,該怎麼處理都由她說了算。另外,捐給有需要的人,我也覺得很好。」
正當江易寒感到滿意的時候,周澄又發來消息問他:「她現在身邊有人嗎?」
江易寒真想呵呵兩聲。
這是在試探他,阮溪有沒有男朋友,周澄想知道,但他又不能問她。
江易寒故意曲解周澄的意思,回:「有。」
周澄又沒問他阮溪有沒有男朋友,只問她身邊有沒有人,誰身邊沒人啊,他是人啊,阮姨阮叔也是人啊,這街坊四鄰都是人啊。
大概是感到失落了,老半天之後,周澄才慢吞吞的回了消息:「好的,我知道了,謝謝。」
江易寒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
這件事情也得到了圓滿的解決,阮溪滿意,周澄滿意,他也滿意。
***
江易寒知道,現在他們這個團隊其實很缺錢,只是除了他以外的四個人都已經將老本都掏出來了,正如言庭說的那樣,國內手遊市場利潤大,只是僧多粥少,誰都想分一杯羹,所以真正成功的沒多少,大多數人在創業初期就已經失敗。
他的確沒什麼錢,加上這個學期存的,父母給的壓歲錢,通通算在一起,也不過六萬多一點。
本來江易寒其實是沒那麼急切的,他知道創業這事不能著急,但自從阮溪說要給他兩年時間開始,他就莫名開始焦慮起來,明明已經得到了她的承諾,但他比之前更緊張,不為別的,就怕讓她失望,正是因為瞭解她,才會知道她能鬆口給兩年時間那有多難得。
摳門如他,到了現在這階段也想放手一搏,於是他一咬牙,將六萬塊全部轉帳給言庭,自己就剩了三四千塊錢,想留著帶阮溪吃飯,給她買點水果。
言庭收到轉帳的時候,整個人都嚇壞了,都沒顧及其他人在場,便問道:「易寒,你怎麼回事,給我轉了六萬?是不是轉錯了?」
江易寒搖頭,「沒轉錯,你不是說缺錢嗎,別跟人到處借了,還夠不夠?」
其他人都震驚了,「我草,江啊,你不是才讀大一嗎,怎麼有六萬塊?該不會是搞了校園貸吧,聽哥的,那東西碰不得啊!」
「我自己存的錢。」 江易寒又問言庭,「如果團隊要上一個臺階,還要往裡砸多少錢,你說個大概。」
言庭沉默了一會兒,如實報了一個數字。
他為了完成心中的夢想,付出了太多太多,現在好像已經沒什麼能付出的了。
江易寒點頭,沒說話了。
他走出倉庫,打開手機,給阮溪點了個外賣,她不怎麼喜歡吃零食,平常除了一日三餐以外,也就是吃水果跟喝優酪乳,他一口氣在便利店給她買了十盒優酪乳,再加上一份關東煮,點擊下單。每回他給自己點個外賣,總是扣扣搜搜,又要算折扣又要看性價比,還得跟認識的人要外賣紅包,可以說現在他在同學中也是摳門出了名。
不過他有一個特別好的品質,那就是給阮溪花錢,從來都不眨眼,還總是嫌花得少了。這個優良傳統也不是是從誰那裡繼承的。
點完外賣之後,他又給阮溪發了個消息:「晚飯就算沒胃口也要吃,給你點了一份關東煮,都是素菜,偶爾吃一頓也沒關係的。」
阮溪剛下課,準備跟室友們一起去食堂,看到這微信消息,又停下腳步,「你們去吃吧,有人給我點了外賣。」
張雅意對著她擠眉弄眼,「又是北化校草對吧。這男朋友還沒上崗了,就這麼貼心敬業了,這要是真轉正,那不是要給你去摘星星?」
「有時候就是因為沒上崗所以才要圖表現啊。」 阮溪失笑,「搞不好等轉正就懈怠了。」
田荔挽著張雅意的手說道:「我覺得不會,誒,說實話啊,像北化校草這麼帥的,他就算是個渣男,我也願意往上湊。只是他對咱們溪情比金堅啊。」
阮溪被她們打趣夠了,這才轉身往宿舍樓走去。
自從她開口要給他兩年時間,江易寒現在只要有時間就來清大,不過每次來都不會空著手,可以這麼說,現在 501 寢室的妹子們水果都由他包了,拿人手軟吃人嘴短,現在寢室裡三個妹子有機會就會在阮溪面前說他的好話。
跟阮溪發了消息之後,江易寒又給自己過去的好哥們兒買了一條消息:「有個事要拜託你一下。」
薑丞可以說是秒回資訊:「寒哥,你說,說拜託就太見外了。」
其實江易寒覺得自己的運氣一直挺不錯,雖然家裡出事落魄了,但他過去真心交的朋友,個個都很仗義,並沒有因為他不是江少而對他有什麼區別,但凡他有什麼事,他們總是義不容辭的幫忙。就是看笑話的鄭一海,也不會特意去找他的麻煩,給他難堪。
江易寒打開相冊,將其中一張照片發給薑丞,「這手錶我保養得不錯,沒有劃痕,當時買的時候是十五萬,現在不知道是個什麼價格,你幫我問問,有沒有人想要,我也可以便宜出的,只要不低於十二萬,我都願意。」
薑丞直接打來電話,江易寒剛接通,就聽到那頭的咋咋呼呼、非常激動,「寒哥,你缺錢跟我說一聲啊,幹嘛要賣手錶,缺多少,你跟我說,你就算要百八十萬,我也想辦法給你弄到手,你別說那話,別賣東西,我心裡不好受。」
江易寒聽了這話失笑不已,「你有什麼不好受的,我又沒偷沒搶,再說了,我現在已經不戴手錶了,放著也是放著,有人願意要,我就出手。你幫我問問啊。」
說來也是有意思,明明當事人是他,他都已經從江少那個身份中走出來了,可他的朋友們似乎不這麼想,每次見面聊天,都特別維護他,他知道他們怕他難受,怕他臉皮薄,可要他自己說啊,如果他還是介意以前的事,還是怕丟面子,那他就還沒長大還沒成熟。
薑丞幸好也只是知道他在賣手錶,要是讓哥幾個知道他為了賺錢去送過牛奶,去超市當過搬貨工,那不得抱頭痛哭啊?
為了生活,為了理想,為了未來,他能彎腰,也不覺得彎腰有多難受,只要不是一直彎著腰就可以了。
薑丞沉默了一會兒,「我要,我出二十萬,不,我出三十萬。」
江易寒都笑了,「別這樣,你這樣反而讓我心裡不好受,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你那麼多手錶還買個屁啊。」
薑丞沒辦法了,只好說道:「那行,我去問問。寒哥,你就為了給人大房子大寶石,這樣拼,真的值得嗎?」
江易寒當時發的那條朋友圈,在原本的圈子裡也引起了一定的熱議,薑丞也問過他,他也如實說了,想給喜歡的姑娘大房子大寶石。
值得嗎?
「她很好,所以我覺得我也得很好。」
其實就算阮溪沒有什麼要求,他也覺得自己不能那樣得過且過。
她很好,他也要變得很好,這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