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聽明白了,沈姐沒說搞不到一千噸炸藥,當然,她也沒說能搞到。
她只是在強調,你我沒有合作關系,冒險就是不值得的。
馮君有種感覺,這女人可能是一隻白手套,所以他也不遮掩了,“你要一定找人合作的話,我可以介紹一幫淘金的家夥給你……郭黑臉聽說過沒有?”
“有所耳聞,”沈姐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那些家夥們,純粹是亡命徒,不像馮總你,在玉石行業裡已經有了名氣……你比他們可靠得多。”
這理由沒問題,有固定資產的人,當然更容易取信於他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馮君只有報之以苦笑,“我有能力收拾他們,沈姐不用擔心這個。”
沈姐聞言先是一愣,然後眼珠一轉,饒有興致地發問,“我的眼力果然不錯,不過……他們要是逃竄的話,你找得到人嗎?”
你這話就是強人所難了,馮君也不想跟她繼續扯下去了,“既然如此,那就不談了,咱們還是喝酒吧。”
沈姐斜睥他一眼,有心再問一句你不要炸藥了?可是轉念一想,人家有這種本事,估計去別處買炸藥,也不是問題。
不過,今天的談話,沒有達到目的,令她感到非常的遺憾。
吃過晚飯,也不過才八點十來分,沈姐發出了邀請,時間還早,去夜總會玩一玩吧?
馮君第一個做出回應,說我已經挺累的了,想回去休息。
王海峰和張偉也是精明人,知道這倆談事不順利,都說要回家。
馮君和王海峰都是叫了代駕開車,誑走沈姐之後,三個人通過電話又聯系上了,這一次是張偉帶路,來到了一家演藝吧,說是他朋友開的。
這個演藝吧開在一個院子裡,頗有鬧中取靜的意思。
馮君的車暫且不說,王教練的車往那裡一停,氣場就相當地強大,兩名保安同時跑了過來,一名手快的去開車的門,另一人見狀,悻悻地轉頭走向“薩特帕”,迎接客人。
演藝吧的面積不小,差不多有一千平,演歌台有六七十平米,都能表演集體舞了。
不過大廳裡的座位並不多,連上卡座的沙發,也就能容納兩百左右的賓客。
而現在場子裡的客人,一共也就七八撥,三十來個人。
大堂經理是個高挑的美婦,見到張偉之後,眼睛就是一亮,笑著迎了上來,“呦,張哥,這是多久沒來了,小娜剛才還念叨你呢。”
“喂,美女,會不會稱呼人啊?”王海峰臉一沉,一本正經地發話,“什麽張哥李哥的,叫偉哥……知道不?”
“我去你大爺,”張偉一腳就踹了過去,怎奈那位早就知道他要出腳了,直接閃到了一邊,對健身教練而言,這種操作毫無難度。
鬧騰兩下,三人找了一個卡座坐下,直面演歌台,大堂經理招呼人送上了果盤、啤酒、爆米花,又招呼一聲,三個女孩兒走過來,坐在他們旁邊。
張偉大致介紹一下,這裡是他一個客戶開的,處於賠錢狀態,不過那客戶不在乎這點錢,就是圖了自己人玩起來方便。
王海峰和馮君交換一個眼神,王教練發話了,“這跟紅姐開鴻捷的意思差不多。”
馮君則是表示,“嘖,等咱空閑了,也開個這場子,玩起來多方便。”
這兩位聽得就笑,說這種事還是得馮老板你來做,我們真沒這麽多錢。
在幾個月前,他倆看馮君,還是一副看DIAO絲的眼光,現在卻是這樣的態度,其間轉換的角度之大,別說馮君了,連這二位都有點不適應。
張偉比較善於調整情緒,接著就介紹起了演藝吧。
他說這裡的小姑娘沒有台費一說,可以說都是藝人,人家坐過來陪你喝兩杯,過一陣上台表演,你得送花環、花籃、皇冠什麽的,全憑自覺。
不送行不行?當然可以啦,你丟得起那人,就別送唄。
“藝人”雖然也敬酒,但卻是適可而止,比夜總會的小姐們要矜持很多,演歌台上有歌舞節目,不過沒有迪吧那般震耳欲聾,正經是主持人說話的時候,聲音比較大。
三人坐下喝了一會兒啤酒,馮君就問起了那個沈姐的來歷。
張偉不以為意地表示,這女人沒啥了不起的,就是一個副司長,不過她的姐夫是陽市銀行副行長,人際關系很廣。
說句良心話,他都不知道,這女人摻乎進了賣雷管的事情裡,“……金融和證券,原本就是近親,真沒想到是找的她,我也認識她呀,後來一想,她大哥是化工廠的銷售廠長。”
化工廠……這就對了,主要生產塑料外殼,以前專做炸藥。
馮君悻悻地哼一聲,拿起一罐啤酒喝兩口,“讓我幫她搶鐵礦,有毛病吧?”
然而,張偉對此倒是不以為意,“這年頭,有錢沒項目的人多了去啦,挖空心思找項目不是很正常嗎?證券公司接觸這種人很多,不過她敢玩私礦,這膽量我還是滿佩服的。”
聽到這裡,王海峰忍不住吐槽了起來,“要我說啊,這金融政策,也挺搞笑的,一邊是大批民間資金沒有出口,另一邊是中小企業融資難,製造業都快崩盤了。”
他老爸就是搞製造業的,接觸的類似的人也多,對此他感觸頗深。
“你說得倒輕巧,”張偉自詡金融行業從業者,屁股當然要坐正,他沒好氣地瞪王教練一眼,“站著說話不腰疼,現在的金融形勢,能維持到這種程度,已經不錯了……你行你上啊。”
王海峰一翻白眼,“麻煩你說話客觀一點,我是納稅人,既然盡了納稅義務,就要享受到相關權利,我行我上?說的輕巧……那我納稅養活這些不稱職的家夥做什麽,造糞嗎?”
兩人吵鬧的時候,馮君身邊的小姑娘站起身來,衝他微微一笑,“哥,快到我唱歌了,我得去準備一下了。”
這就是提前預熱了:我也陪你喝了兩杯,哥哥你看自己心情,願意不願意捧場吧。
馮君在沒錢的時候,擅長精打細算,能攢住錢,但是骨子裡,他是個比較率性的家夥,等那小姑娘上台,隨手招過來服務生,吩咐送個花環上去。
一個花環一百塊錢,不值什麽,不過他也沒送價值五百的花籃,這個時候,他是有點理解王海峰的做派了——咱不差錢,但是沒必要讓別人把咱看成是冤大頭,對吧?
服務生問了他貴姓,花環送上去之後,不多時,台上主持人開始感謝“馮總送上的精美花環”。
花環不值錢,但是他們這桌人才來不久,就開始送禮物,顯然是不差錢的,於是又有兩個小姑娘走過來,一個坐在馮君旁邊,一個坐在王海峰的另一邊。
這種不合適動手動腳的“素台”,小姑娘們的嘴巴都很甜,張嘴就是“感謝馮總光臨,小妹前來敬上一杯,祝馮總玩得開心”。
這位敬完之後,王海峰身邊的那位也扭過身來,“這位老板……”
馮君心不在焉地看她一眼,下一刻就愣住了,“是你?”
卡座裡的光線昏暗,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位“藝人”竟然是個熟人!
熟人臉上妝畫得很濃,但他還是認出了對方。
“藝人”的眼睛眨巴一下,才勉力笑一笑,“這位老板,我們見過?”
“別開玩笑了好嗎?”馮君沒好氣地發話,“你不是開了一個美容店嗎?”
此女不是別人,是他以前的班長李曉濱,相貌和能力都不錯,為人很強勢,後來她的父親得了癌症,班裡同學還捐過錢,再後來,她跟著母親去南方定居了。
李曉濱離開之後,還跟班裡同學有聯系,大家都知道,她在南方上了電大,畢業之後試圖出國留學,沒走成,現在明市開了一個美容店。
馮君在兩年前,甚至還加了她的聊聊,每過兩三個月,她還會發一條朋友圈,推薦一下美容店新業務,或者曬一曬美食。
總之,李曉濱是一個不怎麽發朋友圈的同學,但是同學情誼是真實存在的,而她的日子過得尚可,相對時尚一些,在同學中也是中上層。
無獨有偶,馮君也是這種人,極少發朋友圈,此前在剛畢業的時候,還經常發一些勵志內容,或者對時事的點評,但是後來忙得根本顧不上。
再後來,他就沒臉再發朋友圈了,最近幾個月時來運轉,他又覺得沒必要炫耀——富貴來得太突然了,他總不能拿一塊羊脂玉的照片,說自己最近在做這生意。
不過他的同學裡,也有人知道一點他的情況,大家對他的印象,就是“此人在為生活奔波忙碌”,評價大致是比較低的。
今天兩個不怎麽發朋友圈的同學,在異地遇到了,有意思的是,混得不太好的這位,一副老板的做派,而昔年同學眼中的女神,比較時尚的班長,竟然在夜場討生活。
疑似李曉濱的這位聽他這麽說,很淡定地搖搖頭,“這位老板,你認錯人了。”
說完之後,她站起身就走了,甚至顯得有點狼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