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驚懼潮水般退得干淨,扶老太太瞬間又恢復了大家族老夫人頤指氣使的威儀,一雙三角眼冷冷的朝中年男子盯了過去,癟癟的嘴唇嘴角一扯,冷笑道:「好大的膽子!敢上我們扶家來撒野!」
中年男子神情平淡,淡漠的看著她,淡漠的聽她神氣十足的喝問,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響徹中天。
這般的肆無忌憚!這般的狂妄!
扶老太太被他笑得有點不解,更惱羞成怒,二十多年來,還從來沒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一時間扶老太太有點惱羞成怒,面若沉霜,她的尊嚴和權威受到了極大的挑釁和侮辱。
扶老太太胸中怒氣回蕩,暗恨不已:倘若我的兒子孫子在家中,倒要看看你們誰個敢在我面前猖狂!
她不由起了「走著瞧!」的心態,眼下除此,似乎也不能做別的,扶老太太冷冷一笑,索性抿嘴不再說話。
中年男子笑夠了,神色一斂,眸光卻愈加冷厲了幾分,只聽得冷笑了笑,衝扶老太太慢悠悠的道:「鄭姨娘,好久不見!」
扶老太太臉色猛然之間變得煞白無一絲血色,那雙三角眼猛然睜得老大,白多黑少的瞳仁死死的瞪著中年男子,哆嗦著唇,不知是氣的還是震驚,喘息聲越來越粗大,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原本癱軟在地上已經重新站了起來站到扶老太太身邊的楠嬤嬤身子一顫,竟是變色低低的「啊!」了一聲!
中年男子身形一挺,徒然間氣勢大長,只見他居高臨下睥睨那坐在榻上越發顯得瘦小的扶老太太一眼,不屑冷嗤道:「老太太?你也配!」
竟是咬牙切齒,帶著無窮無盡的恨意。
扶老太太喉嚨裡咯咯兩聲,這滿是恨意的目光和語氣終於令她腦子裡驟然一閃,咯咯笑起來。她慢慢的端坐了身子,使自己看起來雍容而端莊,冷冷的道:「原來是你這個逆子,你居然還沒有死!」
中年男子冷笑道:「我當然沒死,我不但沒有死,而且還回來了!」
扶老太太桀桀笑起來,大笑道:「回來的好,回來的好啊!撿了一條爛命那是你運氣,既然你非要回來找死,老身就成全你!」
中年男子明明恨極了她,聽了這話卻是神色不動,不屑輕笑,淡淡道:「你還沒明白嗎?這場夢你做了二十多年也該清醒了!我回來了,是會有人死,不過不是我,而是你和你那卑賤的兒子!而我,扶厲,才是扶家名正言順的主人!」
「胡說!胡說八道!」扶老太太突然變得面目猙獰起來,三角眼中嗖嗖的冒著毒光,瞪著扶厲厲聲叫道:「你早已不是扶家的人,你是被逐出家門的逆子!你有什麼資格踏入扶家,有什麼資格做扶家的當家人!趁早這會兒走,老身就大發慈悲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別怪老身手下無情!」
「你還沒明白嗎?」扶厲挑眉,無不嘲諷的道:「整個扶府如今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你的好兒孫還在南海城中看花燈煙火呢!你以為他們還能回來?」
扶老太太臉色驟然大變,終於再也鎮定不下來,她猛的起身,恨恨瞪著扶厲,咬牙道:「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扶厲心中翻江倒海的翻騰,新仇舊恨,這些年所經歷的辛苦,每每夜深人靜思及當年含冤受屈的悲憤,一股腦兒湧上心頭。
扶厲臉頰肌肉狠狠的跳動了兩下,嘶啞著嗓音冷冰冰道:「做了什麼?你不用著急,你會知道的!當年你對我做了什麼,我會十倍百倍奉還,放心,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扶老太太心口驟然一縮,喘息聲驟然加大,拉風箱般希裡呼嚕響個不停,她顫聲道:「逆子,逆子!當年我真不該一時心軟饒你一命,真不該——」
話音未落,一物狠狠衝她砸了過來,痛得她悶哼一聲,後半截話也說不出來。
楠嬤嬤低聲驚呼,下意識伸手想要去扶,那伸出去的手卻又僵在了半空,略一猶豫,又無聲的垂了下來。
只見扶厲冷眉倒豎,冷冷道:「你?心軟?饒我?哈哈哈哈,鄭姨娘,你可真是吃齋念佛的良善之輩吶!當年你做過什麼你自己心知肚明,當著我的面,就不用說這等叫人笑掉大牙的話了!」
扶厲原本才是扶家老爺的嫡長子,名字也不叫這個,而叫扶家全。
無奈十二歲上嫡母過世,父親忙於家中各種事務,又生恐娶了個不賢良的繼室回來讓嫡長子受了委屈,這娶妻之事便一直耽擱了下來。
誰知這鄭姨娘最有心計,趁機表現各種賢良溫柔,不但對扶老爺子,更對扶厲。
有一次一家人去城外莊子裡避暑,扶厲和兄弟們在山谷中玩耍不慎被毒蛇咬傷昏迷在無人處,還是鄭姨娘最先找到了他,以口吸出了他腿上的毒液,又背著他跌跌撞撞走出山谷。
後來大夫說,幸虧毒液清除及時,否則扶家大少爺這條命怕是撿不回來了!即便撿了回來,那條腿也定要廢了!
扶老爺子和扶厲都很感動,而鄭姨娘並沒因此居功倨傲,反倒因為以口吸出毒液傷及肺腑,從此落下了咳疾無從根治,令扶老爺子更加愧疚不已。
再後來,經過一番考察觀察,扶老爺子終於完全相信了鄭姨娘是真心對自己的嫡長子好,便開始尋思將她扶正。
不想恰在這時候,扶老爺子無意中竟然撞破了鄭姨娘和大管家的奸情!
扶老爺子大怒,卻被驚慌失措的鄭姨娘和大管家給當場打死了!
二人驚恐萬分,然而事情到了這一步再也沒有回頭路。
好在那個時候內宅完全在鄭姨娘的掌控中,大管家在扶家也是位高權重,二人等到天黑便將扶老爺子的屍身悄悄暈運了出去,弄到了一處別院,布置成遭賊盜竊、錯手殺人的假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