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真是冤枉了鮮兒等人。
廣元帝權威日重,發起怒來便是淫浸了幾十年的老臣都不敢直面,何況是後宮的宮女太監們?
寧兒、鮮兒等人又不是連芳清,廣元帝如何能買她們的賬?臉一沉呵斥兩聲,寧兒、鮮兒等就不敢再動,只得乖乖的放行了。
不過,連芳清也知道寧兒她們是攔不住他的,她那樣吩咐,只不過是表示了自己的態度罷了!所以,她進了暖閣,就毫不猶豫的將門給從裡頭關上了。
「清兒,」廣元帝苦笑道:「你能不能先開門,放朕進去?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連芳清重重一哼,哪裡理會他!
廣元帝又拍了拍門,回頭一瞟,見宮女太監們都識趣的遠遠的退了開去,便陪笑道:「清兒,你不能怪朕啊!當時那種情形下,朕也不能不這麼說啊!誰知旭兒他——」
話未說完,門「哐啷」一聲粗魯的從裡頭打開,連芳清柳眉倒豎、杏眸圓睜,怒道:「你說什麼?怎麼?你還怪旭兒不成!哈哈!不知道?旭兒是什麼脾性你會不知道?你分明故意擠兌他!什麼道歉、什麼賠不是,我看這就是個幌子吧!你其實本意就是想罰旭兒跪!」
連芳清越說越委屈,眼眶一紅,哽咽道:「旭兒他多冤啊,瑾瑾是他未婚夫,他們兩個從小便這般要好,楊文華那混賬東西豬狗不如,竟敢打瑾瑾的主意,怎怨得旭兒惱怒?教訓教訓他怎麼了?他們楊家的人就這麼矜貴、我們李家、連家就活該低他一等了?我告訴你周琰,這件事沒完!楊家,哼!」
廣元帝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半響無言以對。
跟女人拌嘴,似乎從來就沒有幾個男人能贏過,皇帝也一樣,尤其還是個怕老婆的皇帝。
連芳清見他無言以對,心中更覺傷心!姐姐待自己多好啊,可是他們夫婦不在京中,自己這個妹妹竟然連他們的兒子都保護不了!受那楊家的鳥氣,真是氣煞人了!
廣元帝長長嘆了口氣,他也郁悶啊!
他真不是存心要罰旭兒,他也很喜歡旭兒的,可是,當時話趕話,他只想著只不過口頭道歉而已,旭兒是晚輩,況且夜探旁人府邸著實犯了大忌,大家各說兩句好話就過去了,誰知這小子人越長大,那倔脾氣也跟著長了!
廣元帝覺得自己最冤枉了:這關他什麼事兒啊!怎麼到了最後是他最倒霉啊,皇後都把他關在門外、還吼他!他圖什麼呀他!
連芳清見他神情茫然的怔怔出神,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越發氣惱,「嘭!」的一聲又狠狠的將門關上了,嚇了廣元帝一大跳,那門差點就撞到他鼻子上了!
廣元帝苦笑著摸摸鼻子,得了,皇後還在氣頭上,自己就算說再多她也不可能再開門的,還是等等再來吧!
廣元帝沒精打采的離開了坤寧宮,往乾清宮走去。
上了台階,看到李雲岳身姿筆挺、紋絲不動的仍然跪在那裡,一個七歲、一個四歲的兩個兒子坐在一旁的地上不知道嘀嘀咕咕什麼陪著他,廣元帝很有點哭笑不得。
看見廣元帝過來了,兩個小皇子先後從地上爬起來,笑著叫「父皇」奔向他。
廣元帝伸手輕輕攬住他們肩膀拍了拍。
「起來吧,不必跪了!」在李雲岳面前停下說道。
李雲岳一怔,抬頭道:「皇上,這——不太好吧?」
廣元帝「呵呵!」笑出聲,笑道:「得了,什麼好不好的!還不起?」
「是,謝皇上!」李雲岳不再客氣猶豫,謝了恩便干脆利落的起身。
廣元帝這才心中一松,他肯起來就好,這樣,清兒那裡想來也不會這麼生氣了。
「別急著出宮,帶你兩個表弟上你姨母那兒去用午膳,下午再陪他們,傍晚再出宮!」廣元帝又笑道。
李雲岳當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皇上之前在楊大人母子夫妻面前說了讓他跪到天黑,所以天黑才放他出宮呢!
原本他就不覺得自己做的不對,當然更不覺得作弊有什麼不對了,答應著,便帶著兩個表弟退下了。
連芳清見李雲岳和兩個兒子過來了,果然便歡喜了幾分,忙從暖閣出來,笑著命快請!吩咐傳膳。
「你這孩子,越大脾氣倒是越倔了!你這性子啊,遲早要吃虧的!」連芳清一邊叫人拿藥膏給李雲岳抹,一邊嗔著責備他。
李雲岳一再堅持自己無礙無果,也只好將藥膏收下,聞言便道:「姨母,我沒有錯,我不會向楊家道歉。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楊文華,他是活該!他敢動瑾瑾,就要准備好付出代價!我不把他教訓得徹底怕了,他不會死心的!」
連芳清笑道:「罷了罷了!你呀,打定了主意的事兒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姨母還能說什麼?只是,你這樣做,他真的就會死心了嗎?」
「當然!」李雲岳不假思索的道。
這一夜的罪夠他受的了,連龜縮在家都不能保證他的安全,他豈能不怕?況且,自己可是對他放了狠話的……
連芳清有些好奇李雲煥何以如此胸有成竹、斬釘截鐵,不過他既然這麼說了,那肯定有他的把握吧?
她便一笑,道:「那就好!能把他教訓怕了,這是好事!也是給別的人一個教訓!楊家……」
連芳清嘲諷一笑,卻不再說了。
幾個人用了飯,李雲岳便真留在這坤寧宮中消磨了整一個下午,這才出宮回府。
回到府中,就看見小郡主一溜煙從裡頭奔出來,拉著他的胳膊上下打量,漂亮的眸子裡汪著一汪水,「旭哥哥,你可算回來啦!你沒事吧?膝蓋痛不痛?」
李雲岳一怔。
上午在皇宮罰跪,下午她就知道了?這消息,傳得似乎也太快了點。
看著小媳婦眼淚汪汪滿臉的關切心疼,李雲岳心中甚是受用,忙道:「不疼,一點也不疼!」
他說的是實話,可是聽在小郡主耳中卻變成了哄自己好讓自己安心的寬慰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