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岳心情悶悶,也不願意跟那幫子人胡鬧,主動替人頂了班當值去。
望著蒼穹中那一輪高高懸掛的明月,他不禁想到了那夜大漠中那一彎淺淺的月色。
縱眼前之月皎若玉盤,傾瀉清輝滿地,月光下的一切呈著與白日裡不同的異樣的美。可瞧在李雲岳的眼中,卻不如那夜的月色生動萬分之一。
那夜,他有瑾瑾相伴,今夜,卻是形單影只。
想著那嬌憨的小丫頭,總愛纏著自己叫「旭哥哥」,一笑起來眉眼彎彎,露出潔白細細如珍珠的漂亮牙齒,李雲岳便覺得心頭一熱。
也不知她在京城,還好嗎……
次日,留郡王妃兩口子帶上小郡主,上威寧侯府去做客。
李雲岳不在京城,每回過節第二日兩口子都會帶著小郡主過來一聚,這也是讓未來兒媳婦替自個的未來夫君盡孝的意思。
兩家人的關系十分親密,在一起倒更像是一家人般熟稔。
小郡主做菜正在興頭上,到了威寧侯府拜見長輩之後,便興致勃勃的直奔廚房而去,表示要親自下廚給未來公婆露一手,連芳洲笑得直誇獎,留郡王妃笑意嫣然,一臉的與有榮焉。
留郡王妃少不得與連芳洲說了昨日的事情,小孩兒家之間的別扭啊和好啊她當然不會無聊到也特特拿出來說。
說的是小郡主去西北的事情居然走漏了消息,居然讓邢家的小姐跟小郡主問了起來。
連芳洲一開始還不知道邢家是哪個邢家,聽留郡王妃說是禮部左侍郎家才明白過來,一笑:「原來是她家!她家……我倒是有點印像,好幾回去別府赴宴赴堂會見過那邢夫人和邢緋兒,不過也就打個招呼而已,那邢緋兒看起來倒是挺知禮乖巧的,不愧是禮部左侍郎的閨女!只是,那姑娘看人的眼神我總覺得有點兒怪怪的,不是太喜歡她!」
其實,連芳洲真是誤會了。邢緋兒看別人的眼神是不怪的,對她,自然是特特的多加注意,少不了帶出些行跡來,叫連芳洲察覺。
留郡王妃輕輕一哼,道:「這事兒我跟姐姐說一聲,姐姐也查一查府上有沒有那嘴巴不牢的!有些人啊,太平日子過得久了,就一個個的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知生出什麼妄想來,又要興風作浪了!」
連芳洲一笑,點點頭道:「嗯,回頭我會查一查的!你也別擔心,這事兒沒人能抓到證據,回頭我叫阿簡給勇王去一封信,就更不怕了!瑾瑾和旭兒都不是不知大規矩體統會輕易胡鬧的,也正是這樣咱們才放心讓他們兩個聚一聚,本就不會闖禍,小孩子鬧著玩罷了,怕什麼呢!」
留郡王妃原本也擔心因此萬一會連累了李雲岳,聽了連芳洲這麼說,遂放了心。
卻不知連芳洲是真沒把這事兒當回事。
功高震主,這句話不是說說當玩笑的,這是古人無數血與命的教訓總結出來的,放之四海皆准。
縱然皇上不會疑心,保不齊宗室們、大臣們也不起疑心,李家和連家不說魚肉百姓、橫行鄉裡、謀財害命、欺男霸女的干那些驕橫敗德之事,也實在沒有必要太潔身自好。
犯點兒錯誤,讓人揪些不痛不癢的小尾巴鬧騰一氣兒,也沒什麼不好的。
連芳洲心裡犯嘀咕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
她忍不住向留郡王妃笑道:「這可奇了!那禮部左侍郎府上跟我們家和你們家好像都不熟吧?除了面子情兒上,私下大家又沒有什麼聯系,咱們兩家這刻意隱秘的事情,按理說怎麼著也輪不著她們家知曉啊!」
留郡王妃恍然大悟,一拍手道:「我就說哪裡不對勁嘛!虧得姐姐提醒!什麼來往、交情啊,那個邢緋兒跟周瑾玉關系極好,我最不待見她們母女倆了,每回在別的府上見著,我都懶得同她們打招呼!我們府上的事情,怎麼著也不能傳到她們那兒啊,除非,她們有心打聽?」
這下子,連芳洲也愣住了,稀罕的道:「可是,她們好端端的,打聽你們府上做什麼?或者說,打聽我們家做什麼?」
兩家人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啊!
兩人面面相覷,左思右想,諸多猜測也不得其解,最後只好不了了之,索性懶得再理會這事兒了。
橫豎今後多留點兒心便是,諒她們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沒多久,留郡王府上便有一名采買娘子兩口子悄悄逃跑了,留郡王妃不用想便知這兩個人肯定有問題,氣急敗壞命人追查,這兩人卻早已去得無影無蹤不知往哪裡去了,留郡王妃也只好作罷。
只是那之後府中規矩門禁更嚴了起來。
沒幾日,周瑾玉果然下帖子邀請小郡主等過府游玩。
小郡主邀請張嫻和柳瑤柳貞一起過去,柳瑤柳貞倒還爽快,張嫻原本不想去,耐不住小郡主軟磨硬纏也只得勉強答應去了。
不想,結果還挺愉悅的,賓主盡歡,並沒有發生什麼吵鬧拌嘴的事兒。
只是,張嫻仍然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因為周瑾玉和邢緋兒兩個一反常態的對小郡主似乎有意無意的有點兒巴結,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兩個人不可能無端端的變出另一樣臉孔來。
張嫻素來與小郡主關系頗好,就猶豫著要不要提醒她一聲。又擔心自己想多了,有挑撥之嫌,畢竟人家是堂姐妹啊!
張嫻到底忍不住跟小郡主旁敲側擊暗示了幾句。
張嫻素來心細,小郡主見她也起了疑心,就更篤定周瑾玉和邢緋兒兩個必定背地裡在謀算些什麼,感激向張嫻道了謝。
小郡主雖一直等著,可周瑾玉和邢緋兒卻一直都沒有什麼壞心眼兒。
自那日之後,三人也常常在一處玩耍,看起來氣氛還很活絡親密。
久而久之,小郡主也漸漸去了疑心。
轉眼便近了年關。
腊月十八,下了第一場大雪。
今年的雪來得晚,但來勢洶洶,好像要把之前沒下的分量一股腦兒一次性給補齊了似的,紛紛揚揚下了一天兩夜的鵝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