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當時是滿意滿足了,事後少不得柔聲細語不知哄了哭啼啼的小媳婦多少好話,挨了多少小拳頭捶在胸前,這事兒才算暫時了結了。
不過,他心裡還是歡喜而滿足的。
歡喜滿足之後,便是濃濃的疼惜和愛憐,又哪裡舍得她手腳酸軟的強撐著起來呢?
小郡主氣極,指點著他結結巴巴道:「叫、叫什麼水啊!要請安、要給爹和娘敬茶啦!」
天都大亮了呢……
又抱怨一句:「奶娘和青花、青竹她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記著來叫我一聲!」
姨姨和叔叔——呃,應該是婆婆和公公雖然心疼自己,從未把自己當外人過,可是,如今自己到底是人家的兒媳婦了,該有的禮數是絕不能少、該做到的事兒絕不能不做的。
自己本也這麼想,何況出閣前娘也是這麼千叮萬囑的。
「她們?」李雲岳一挑眉,笑道:「不關她們事,是我讓她們不要來打擾的!」
小郡主圓睜了雙眼,郁悶得已經要說不出話來了:「你——」
李雲岳好整以暇,笑道:「放心吧,我娘向來起的晚,這幾天為了籌備咱們的婚禮累壞了,昨日招呼那麼多賓客就更累了,她起不來這麼早的!」
「可是——」
「沒有可是!我說了算!」李雲岳大掌將她小腦袋往自己懷中一按,道:「乖乖的睡覺,等會我叫人備熱水,你再好好的洗個熱水澡,咱們用過早餐,再去給爹娘請安奉茶,剛剛合適!」
「……」小郡主睜大眼睛,張了張嘴。
李雲岳略粗糙的指腹輕輕撫摸著她紅腫嬌潤如同鮮花一般的嘴唇,狹長的眸子半眯,似笑非笑道:「瑾瑾是不是不累呢?如果不累的話——」
那驀地幽深下來的眸光,直勾勾的盯向她,那神情、那語氣,嚇得小郡主忙閉上眼睛往他懷裡鑽,一動也不敢動。
李雲岳擁攬著她,低低的笑了起來,吻了吻她馨香的秀發,亦闔目睡了起來。
小郡主原本還記著起床請安敬茶這事兒,可是又不敢輕易再跟李雲岳提,只想著等一會、再等一會再提,誰知到底太困倦了,沒多大會兒,意識漸漸模糊,竟睡著了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別說天光大亮,陽光已經明晃晃的照耀進屋子裡來了!投射在大紅繡牡丹花的地毯上,明亮而喜慶。
小郡主猛的坐了起來,連連驚叫:「糟了!糟了!什麼時候啦!」
李雲岳早已醒了,只是見小媳婦睡得香甜並沒有打擾她,這時候便也坐了起來,拉過床頭的中衣一邊穿一邊笑道:「放心,晚不了,你乖乖的等為夫,為夫去傳熱水。」
小郡主急得都要哭了,抓起枕頭朝李雲岳身上砸去,惱道:「你干什麼嘛!都怪你不好!哪有新媳婦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嗚嗚嗚,我要被人笑話死啦!」
李雲岳將枕頭撥到一旁,蹭過去攬著小媳婦柔聲道:「乖瑾瑾,不哭不哭!放心吧,我們家規矩跟別家不一樣,沒人敢笑話你!唔,咱們倆這是感情好啊,爹娘開心還來不及,又怎會怪你呢?奴才們縱有一二多嘴多舌的,理他們做什麼?」
千哄萬哄了一陣,小郡主心中羞愧略減,依然嘟著嘴不高興,哪裡還肯沐浴?執意要起了。
李雲岳無奈,只得依了她。
早餐也不肯先吃。
兩口子趕到上房,連芳洲和李賦果然才剛剛起床,小郡主心中這才略略一松。
事實上,天剛亮李賦就要起床往花園中武場練劍打拳,這也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可是今日早上他剛要起,就被連芳洲拽著躺下了。
連芳洲嘟囔著:「做公公的起這麼早做什麼?叫兒子媳婦面子上怎麼過得去呢?再睡會啊……」
這睡一會兒,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李賦哪兒能耐得住?索性起來在房間裡干坐著。
連芳洲睜開眼睛縫瞧見,暗暗好笑,也沒理會。
直到聽丫鬟說世子爺、世子夫人那邊有動靜了,兩人這才不緊不慢的起身。
連芳洲的心情格外的好,還帶著點兒興奮:她也是有兒媳婦的人了呢!唔,小兩口那麼恩愛,沒准明年就能當上祖母了呢!
唉,最好兒媳婦頭胎生個女兒,也好彌補彌補她沒有女兒的遺憾……
想著被一個小小的、玉雪粉嫩的小娃娃軟軟的叫著「祖母」,再想想三十多歲的年紀,似乎也怪有趣的……
兩人裝扮收拾妥當,李雲岳便帶著小郡主走了進來。
小郡主的發髻已經綰了起來,梳著如意同心髻,簪著點翠寶瓶童子點翠金步搖,長長的米珠嵌寶雙喜字流蘇墜齊耳垂,另一邊鬢上簪著兩朵宮制的大紅並蒂絨花,鬢若刀裁,眉目如畫,一雙秋水眼黑白分明,清澈靈動,白玉般無暇的俏臉上暈染著淡淡的紅暈,眼角眉梢亦掩不住那淡淡的嬌羞喜意,穿著一身大紅撒金牡丹如意紋的闊袖褙子和同色百蝶穿花百褶裙,雍容華貴,富麗逼人。
一旁的兒子則穿著寶藍色如意雲紋立領中衣,金色雲紋箭袖,外邊套著石榴紅團花絲綢圓領罩甲,胸口繡著金色團花紋,奢華貴氣,玉冠束發,往昔冷峻的眉目中泛著一抹淡淡的柔情,神情滿是喜悅。
兩人站在一起,真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對璧人。
連芳洲不由暗贊,更滿意了幾分。
沒說幾句話,不一會兒李雲煥和小么兒也都來了,丫鬟笑吟吟的奉上茶來。
小郡主與李雲岳先後給父母跪下奉了茶,改了口,又與兩個小兄弟見過,給了見面禮,連芳洲便攜著小郡主的手,含笑說了些體己話。
隨後一家人又去拜了祠堂。
小郡主與婆婆一家子本來就無比熟悉,只不過新媳婦兒臉嫩怕人打趣玩笑,見人人對她都極好,極親切,便是兩個小叔子也笑眯眯的一口一個「嫂子」並無打趣,心中也漸漸放松了下來,很快一家子便說笑熱鬧了起來。
一起在正房這邊用過早餐,各自散去,小郡主到底過意不去,紅著臉向婆婆表達了歉意——早上不該起得這麼遲。
連芳洲壓根兒就沒在意這個,見她如此乖巧懂事,且半句也沒提是丈夫的不是——不用想,她也知道定是兒子纏著兒媳婦鬧騰!
對她越發多了幾分憐惜,握著她的手反倒笑著好生開解安慰了她一陣,小郡主終於釋懷,大是感激,從此侍奉公婆越發用心,與丈夫恩愛更是沒的說。
連芳洲這算是真正的放下心來了,原本她還當兒媳婦嬌縱嬌氣,想著他們成親之後再潛移默化的慢慢教導一二,不想,顯然是自己想多了!
沒過多久,留郡王妃所說的「驚喜」她便感覺到了,新媳婦兒管家、算賬、打理生意、人情往來竟都是一把好手,再有陪嫁的媳婦、嬤嬤、府中原本的管家、管事娘子們幫襯著,根本什麼都不需要她操心了!
大喜之下,連芳洲索性尋了個機會將管家權統統交給了兒媳婦,喜滋滋的與丈夫商量著又上那兒逍遙自在去了!
這一回,她連小么兒都不要再帶去。
長嫂如母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