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一時心喜,當即便要換上新鞋子。
小丫頭跪下去為她穿好,走動幾步,果然十分舒適合腳,不由又大贊了方晴一番。
不一會兒蘇老爺也回來了,見兒媳婦如此有孝心,同樣喜之不盡。
蘇欣兒來的時候,這邊說新鞋子正說得歡呢,蘇欣兒便眼巴巴的看向方晴。
方晴抿唇一笑,便向小姑子微笑道:「嫂子怎麼會忘記欣兒你呢?你的也有,我叫雙秀送你屋裡去了!」
蘇欣兒這才眉開眼笑,挽著方晴的胳膊嬌笑道:「謝謝嫂子!我就知道嫂子對我最好了!」
蘇景和一旁冷眼瞅了半響,這會兒酸溜溜的插了一句,道:「沒良心的小丫頭,從我這拿的東西還少嗎?也從沒見你說我半個好!」
「那怎麼一樣嘛!」蘇欣兒嗔了哥哥一眼,小嘴一撅,笑眯眯的道:「嫂子送給我的,是親手做的,有心意在裡頭!哥哥你送的,是掏銀子買的,誰稀罕呀!便是你不送,我自個也能買!」
「你——」蘇景和叫妹子嗆得夠嗆,瞪著這厚臉皮的臭丫頭哼道:「這樣啊!那好啊,往後,你可別再想我的東西了!」
蘇欣兒哪裡怕他?越發咯咯的笑起來,笑道:「不想就不想,我現在有嫂子了!嫂子,你可要好好疼我哦!」
「你這丫頭,別纏著你嫂子!你嫂子老實,可經不起你打趣!」蘇夫人忙笑道。
方晴亦好笑,道:「嫂子自然疼你的,就你這麼一個小姑子,不疼你疼誰呢!」
「娘,您聽見啦?這是嫂子自己說的!」蘇欣兒衝蘇夫人眨眨眼睛。
「你這丫頭!」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
閑坐片刻,擺上飯菜來,一家人便圍坐一起用飯,其樂融融,只除了有人心裡頭不太痛快——當然是蘇景和蘇大少爺。
蘇大少爺心裡不痛快,便不願意自己媳婦被這麼多人圍觀糾纏,晚飯後沒多久,便尋了個借口把媳婦給帶走了。
「夫君,你怎麼了?」還在路上,方晴就感覺到了蘇景和似乎情緒有些低落。
蘇景和只輕輕哼了哼,沒有做聲。
方晴一頭霧水,便笑道:「欣兒那丫頭信口開河,同你說著玩的呢,你不會是——生她的氣了吧?」
「我、我生她的氣?」蘇景和頓時氣結,他媳婦以為他不快是跟欣兒那丫頭生氣嗎?
「我沒有!」蘇景和斷然道。
方晴「哦——」了一聲,想不明白,他又不願意說,她只好不做聲。
然後回到屋裡,蘇景和屏退下人,問她道:「我的鞋子呢?」
方晴莫名其妙,道:「你的鞋子?不是好好在你腳上嗎?」
「不是這個!」蘇景和挨著她坐下,雙手圈抱著她,下巴擱在她肩膀,無不委屈悶聲道:「爹娘有,欣兒也有,為什麼我沒有?」
方晴不由得好笑,嗔他一眼笑道:「一雙鞋而已,什麼要緊的,我還當自己哪兒做得不對又惹夫君不滿了呢!」
又道:「我的手藝不好,不會什麼新鮮花樣,做出來了,只怕不適合你穿,穿了出去會叫人笑話的!家裡針線上出色的丫鬟多得是,明兒叫人多給你做兩雙便是!」
蘇景和更加不快,道:「不要丫鬟做的,我就要你做的!什麼花樣不花樣的也不需要!哦,就像給爹做的那雙那樣黑色的就可以!」
方晴一怔,蘇大少爺向來穿戴講究,他的鞋子不是金絲便是銀線勾勒著雲紋、如意頭紋、靈芝紋、瑞獸紋等花紋,不是上好的緞面便是錦面,哪一雙不講究得要死?
方晴簡直沒法兒想像,這位大少爺穿著自己做的千層底布鞋會是個什麼樣兒!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蘇景和一下子打斷了猶猶豫豫的方晴,道:「我就要!」
方晴苦笑了笑,正欲答應。
不想,卻聽見蘇景和輕哼著酸溜溜的道:「你是我媳婦兒,我是你夫君,你做的東西應先想著我,才輪得到他們!憑什麼他們都有,獨獨我一個沒有,我多沒面子!」
方晴臉上笑意頓時一收,微僵了僵,不說話。
心裡暗暗嘲諷自己想多了,原來如此!
她就說嘛,自己做的鞋子他根本不可能會穿的,卻軟磨硬纏非要不可,原來是覺得失了面子啊!
他不是真想要她做的鞋,他要的,是他的面子!
方晴胸口有點堵,便淡淡一笑,道:「行,回頭我得閑了我會給你做的!」
蘇景和大喜,忙笑道:「這幾日就要,成嗎?需要幾天?三天?四天?還是五天?」
「你又不是沒鞋子穿了,」方晴一挑眉,似笑非笑道:「便是再晚幾天,夫君覺得面子丟得更大了嗎?橫豎這面子不丟也丟了,還有什麼好急的呢!」
蘇景和不知她心中一下子煩悶起來,只顧著高興,笑嘻嘻的一手攬上了她的肩膀,笑道:「可是我想快點穿上媳婦兒給我做的新鞋子!」
方晴便不做聲了,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蘇景和這才完全回復了心情,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眸光暗沉,嗓音略有些黯啞:「晴兒,咱們早些歇了吧!」
方晴知道自己想要個兒子只有與他親熱才成,可是今天晚上,她心裡悶悶的很是不痛快,便不想讓他碰。
眉頭輕蹙,推開他的手站了起來,微笑道:「我還有些事要做,今日從茶行拿了賬本回來還沒看完呢!還有兩三份合同杜掌櫃也叫我好好看看,參詳參詳,等做完這些事只怕不早了,夫君困了先去睡吧!不用等我了!」
頓了頓,方晴又道:「若是夫君覺得悶了,姨娘們閑著也是閑著,夫君想去哪一處便去哪一處就是!」
蘇景和臉色猛的垮了下來,霍然起身,沉下臉冷冷盯著方晴道:「你想讓我去找姨娘們?」
他心裡氣得抓狂憤懣:她賢惠得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對於女人,蘇景和太了解了。在他看來,女人就沒有不喝醋的,區別只在於醋勁兒小還是大、以及與身份地位相配合的這個女人能喝多少醋。
比如一個姨娘,再怎麼著也不敢喝正室夫人的醋——敢同正室夫人叫板的姨娘,即便有一時的風光,最終的下場也絕對凄涼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