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等八人那是必須要受到懲罰的。
八個人被帶了進來,向連芳洲磕頭賠罪。趙老爺表示,回去一定每人給他們三十板子,絕不姑息,並且以後趙家再也不會有人做這種事情,讓連芳洲放心。
連芳洲會放心才怪。
她想了想,便向趙老爺笑道:「三十板子我看就免了!畢竟麼,他們都是奴才,主子有令做奴才的也不敢不聽!」
這話令趙老爺一陣尷尬,卻也無可奈何,誰叫這是他女兒辦下的糊塗事兒呢?
「還不趕緊向連姑娘道謝!」趙老爺瞪著趙三等人呵斥。
趙三等松了口氣,連忙道謝。當然,除了趙三,其他七人的感激都是發自內心的,只有趙三認定連芳洲是沒安好心、小恩小惠。
連芳洲又繼續笑道:「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趙老爺能答應。」
主動權掌握在人家手裡,自己還能怎麼樣?趙老爺只好苦笑,「連姑娘但說無妨。」
連芳洲笑笑,也不啰嗦,一指趙三等人:「我要他們八個人的賣身契!」
趙老爺臉色微變,趙三等人則直接煞白了臉低低的抽氣,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打心眼裡的感到冰涼恐懼!
他們差點兒燒毀了連芳洲的棉田,後來又大放厥詞,連芳洲不恨死他們才怪!倘若賣身契落到了她的手裡,那離死期也不遠了!
在座的所有人,別說趙老爺,即便是張裡正、秦風等無不心中一凜,暗道:連姑娘真正厲害!
趙老爺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心裡暗自斟酌著,正琢磨著要如何應答這話妥當些,急得差點兒丟了魂的趙三卻等不及了急吼吼的道:「老爺!老爺!您可千萬不能答應她啊!千萬不能啊!老爺!」
連芳洲勾了勾唇角,無聲冷笑。
趙老爺則氣急敗壞瞪他怒斥道:「閉嘴!」
事關性命,趙三哪兒肯閉嘴?要是落到了連芳洲的手裡,豈不等於羊入虎口,他是真的會死的啊!
趙三苦求道:「無論老爺要如何責罰奴才都認了,求求老爺千萬別把奴才們的賣身契交給別人啊!求求老爺了!」
「趙老爺,你們府上的規矩可真松啊!隨隨便便一個奴才在主人面前也敢如此囂張!」連芳洲無不諷刺的笑道。
這話說得好聽是規矩松,說得不好聽就是奴大欺主,做主子的沒有威儀,一個奴才都敢大呼小叫不放在眼裡!
趙老爺老臉一紅,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禁尷尬,惱羞成怒瞪著趙三喝道:「叫你閉嘴沒聽見嗎?再多嘴一個字試試!」
趙三臉色一白,垂著頭不敢吱聲,眼底卻閃過一抹怨毒的光。
「連姑娘,這——」趙老爺十分為難,苦笑道:「這事兒咱們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連芳洲淡淡一笑,道:「趙老爺您先聽我把話說完。趙老爺的話我自是信得過,只是趙老爺家大業大,府中奴僕眾多,其中有某些心思刁鑽難管的刁奴也說不准啊!我相信您的承諾,但卻不敢相信貴府上還會不會有人起這等心思!畢竟趙老爺您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府上所有下人不是?這八個人的賣身契就先放在我這兒,等我的棉花收獲之後,倘若一切相安無事,我自然就把他們的賣身契還給趙老爺!倘若貴府還有人不甘心,那麼這幾個人我一定會把他們賣得遠遠的,遠到這輩子也休想再踏入裕和縣半步!既然趙老爺保證府上再不會有人做這等缺德事兒,總得給我點實際的保障不是?我只要他們的賣身契而已,他們仍舊跟趙老爺您回去,該做什麼仍舊做什麼!」
連芳洲這話一出,趙三等八人均是一怔,雖不至於完全放松,卻比先前要好多了。
趙三心裡暗暗叫苦,他是最熱衷於毀掉連芳洲家業的人了,可這樣一來,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了!
而這,正是連芳洲要的效果。
在趙老爺來之前,她已經分別盤問過這七個奴才,個個都是趙府的家生子,在趙府有爹娘兄弟姐妹以及遠近親戚,有的還有媳婦兒女,這就好!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自然會幫她看著趙茹君,不會再讓她亂來!否則的話,他們就等著跟親人分離一輩子吧!
趙老爺愣住了,略想了想便明白了連芳洲的目的,他不禁心中頹然一嘆:這連姑娘看著小小年紀,好深的心思、好厲害的手段!君兒真是糊塗啊,為何平白的招惹她呢?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的對手啊!同為女子,她應該與她做朋友才是啊!
「連姑娘想得周全,也罷!那就如此吧!明日老朽會派人拿他們的賣身契來交給連姑娘,順便把他們帶回去!」趙老爺只得點頭嘆息。
「那就有勞了!「連芳洲一笑點頭。
趙老爺想了想,又主動道:「不管怎樣,今晚這事兒是我們的不對,除此之外,我再拿二百兩銀子,給連姑娘壓壓驚,老朽的一點心意,還請連姑娘不要拒絕!」
「那就多謝趙老爺了!」連芳洲想了想輕輕一笑點了頭,目光輕輕掃了張裡正等眾人一眼,隨即站起來向他們福了福,陪笑道:「說起來,今晚倒是勞煩幾位叔公和裡正叔、堂兄、孫大哥你們了,這二百兩銀子我也不敢要,便借花獻佛,算是給各位叔公、裡正叔、兩位兄長的辛苦錢吧!」
村老們的眼睛立刻星子般閃亮起來,老樹皮般皺皺巴巴的臉上笑得像朵菊花。人人都笑著推辭:「喲,這怎麼好意思呢!」、「就是!這也談不上幫什麼忙,做個見證罷了!」、「說起來都是一個村的人,總不能眼睜睜的瞧著咱們村裡的人被欺負,要是連這點兒事情都不肯出面,要我們幾個老家伙還有什麼用!」、「就是就是!」、「……」
村老們雖然推辭著,但誰都瞧得出來他們打心眼裡的歡喜。
也難怪,二百兩銀子呢,這幾個人分一人能分二十幾兩呢,不過是做個見證,便能賺二十幾兩,這麼好的事兒哪兒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