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簡沒有再說什麼,他能說其實他不是這個意思嗎?蘇欣兒會知道崔紹溪對芳洲好的事兒他從來就不覺得能夠瞞得了多久,蘇欣兒盯崔紹溪盯得這麼緊,此時方知此事已經不易了!
他感到不對勁的是他和蘇欣兒的前後腳太巧合了!這個剛剛來找麻煩,崔紹溪好巧不巧偏偏也來了,要是說這裡頭沒有貓膩,誰信!
當地只剩下連芳洲和阿簡兩個人,連芳洲比剛才更覺尷尬。
一直以來無論面對任何事、任何人都能從容淡定、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連芳洲,終於不淡定了!
她張惶著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話還沒有說出口臉上便覺一陣發熱。
「阿、阿簡,」好不容易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連芳洲尷尬而艱難的低低說道:「真是對不起……平白無故的,又把你卷了進來……」
聽她這麼說不知為何阿簡心裡有些失落,他猛的抬頭看向她,陽光下,雕琢般輪廓分明的冷峻臉龐越顯立體,薄唇抿了抿,他搖了搖頭,笑道:「那蘇家的大小姐就是個瘋子,你也別放在心上!」
「嗯……」連芳洲輕輕舒了口氣,心裡一松的同時似乎也有點兒——失落。
她強迫自己將這奇怪的情緒壓了下去,道:「下次倘若她再來找麻煩,你就不要出現了,還是避開吧!這件事我想我能自己解決。」
阿簡略一沉吟,點頭道:「也好!」
連芳洲便笑道:「阿澤和秦管事他們只怕等急了,咱們快些過去吧!」
阿簡點點頭,與她一同過去。
連澤、秦風、連海等見他二人走過來便忙迎上去。
連芳洲安撫了眾人一番,讓秦風加派人手巡視看守。連澤和阿簡相視,看來捕獸夾什麼的放置得還不夠多啊!
瞥見孫明臉上的掌印,連芳洲倒是吃了一驚,忙問何故。得知是蘇欣兒離開之前做下的,她不禁苦笑,再三向孫明表示歉意。
這蘇欣兒的脾性,還真是不能以常人度之。這種遷怒都做得出來!
再說蘇欣兒上了馬車,便抱著菊麗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肝腸寸斷。
菊麗一開始還不停的叫著「小姐」安慰她,後來見她自哭自的,自己說的話根本一個字也沒讓她聽進耳中,她便也不勸了,只是不停的輕輕拍拂她的後背,讓她哭個夠。
蘇欣兒怎能不哭、怎能不傷心?
雖然知道表哥從來沒有接受自己的情意,並且時不時的便表現出拒絕和不耐,但他卻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對她怒斥喝罵,並且,還是為了維護別的女人!
這層窗戶紙一捅開,她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她那一廂情願、一直努力的希望如同一個肥皂泡般的破滅了!
她想,今後表哥肯定再也不會給自己好臉色了,肯定連敷衍應付都不願意了!那她還有什麼希望?
這一切,都是連芳洲的錯!如果不是她,表哥怎麼會這般對自己!
「菊麗你說,那個整天拋頭露面混在男人堆裡的鄉下丫頭,她有什麼好啊,她有哪一點能跟我比啊,為什麼表哥為了維護她那樣吼我!嗚嗚,表哥從來沒這麼對過我,可是卻為了她……」蘇欣兒只覺得天地世界都崩塌了,又是一陣淚如雨下。
「小姐……」菊麗喃喃的,一時也怔住了。
她從小伺候蘇欣兒,這位大小姐有多嬌蠻任性她一清二楚,她雖然也哭過,並且還很愛哭,自覺受了委屈就嗚嗚的哭,然後夫人、老爺或者大少爺、後來還有大少夫人便千方百計的哄著她、勸著她,直到把她哄得破涕為笑。
其實說白了,她以前的哭只不過是撒嬌的一種手段而已!
只有此刻,她是真正的哭得肝腸寸斷,那種傷心傷痛和絕望,令人聽得心裡發酸、發涼。
菊麗聽著,忍不住眼眶也濕潤了。
「小姐,表少爺他,他只是貪圖一時新鮮而已,他,他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真的看上一個鄉下丫頭呢!小姐,您別難過了……」菊麗喃喃的道。
蘇欣兒卻搖了搖頭,哽咽著道:「你不懂,你不懂的!我太了解表哥了,我感覺得出來,他是認真的,他真的是認真的……」
菊麗冷笑道:「那又怎樣!崔家是不可能要那樣的兒媳婦的!即便是做妾,還抬舉她了呢!」
蘇欣兒咬咬唇,只是拭淚卻不說話了。就算是做妾,那也不行!
表哥心裡有了她,就是不行!
馬車轆轆而行,突然騎馬隨行的家僕驚叫了一聲「表少爺!」
蘇欣兒心中一喜,忙不迭的撥開車簾,仰起小臉嬌怯怯的喚道:「表哥……」
這張清麗嬌俏的瓜子臉上滿是淚痕,明珠般漂亮的一雙眼眸淚光盈盈略帶紅腫,瞧著好不可憐可愛,可崔紹溪冷冷盯過來的目光只有厭惡,他冷冷道:「你有什麼不滿衝著我來,不要再去遷怒旁人,否則,別怪我不念親戚情分!」
蘇欣兒呆住了,那顆已經滿是裂痕的心「嘭」的一聲瞬間支離破碎,碎成了渣渣!
她眼底的傷心和絕望就這麼直白的流露出來,那種滿滿的不敢置信,仿佛被最親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捅個透心涼!
「表哥,」她的舌頭僵硬,好容易才一字字道:「你,你說什麼!你,你——」
「蘇欣兒,別逼我!」崔紹溪的目光緩了緩,俊臉卻依然繃得緊緊,挑眉冷冷道:「我覺得你應該一直都知道,我並不喜歡你,這輩子也不可能會娶你!」
蘇欣兒的臉瞬間退去所有的血色,變得煞白,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靠在菊麗的身上,手心卻死死的攥著,摳得掌心一片血色。
「是因為,連芳洲嗎?」她咬著牙,仰著頭,眸中盛滿了淚水,將目光分割得支離破碎,包括他的倒影,卻難得在他面前倔強一次,硬是忍著不叫淚水滴落。
崔紹溪盯著她,良久方道:「就算沒有她,我也不會娶你,我不喜歡你,也從不是個會勉強自己的人!」
他雖沒有直接回答,卻也等於回答了她的話。
蘇欣兒無力的放下車簾,閉上眼睛,淚水如決堤洪水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