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欲買的人聽了倒是笑了,再瞧了瞧那炭質量的確是不錯,便都笑道:「姑娘你這張嘴說得倒是利索,聽起來好像也是那麼個理兒,罷了!就先買一些吧!」
有人又開玩笑道:「若真像姑娘你說得那麼好,下回還買你們家的!」
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連芳洲爽快的答應了,不多大會兒,這些炭便全部都賣光了。
四個人便湊在一起數了數,一共賺了兩千六百多文,都高興壞了。
李三合摩拳擦掌,樂呵呵的說道:「這才不到十天的光景呢,就賺了這麼多,咱們回去多挖幾個炭窯,多燒點,下回能賣更多!」
「我也是這麼想呢!」連芳洲笑道:「下回咱們等天氣冷一點再來,每一百斤應該還可以多賣十來文!」
「啊,這麼多啊!哎呀,今年可真能過個好年了!」幾個人說著都笑了起來。
難得進一趟城,自然是要買些東西才回去的。連芳洲和阿簡便與李叔父子倆分開各自去買東西,仍然是阿簡趕著車。
「咱們先去四個城門處,托人打聽你的事兒吧!」連芳洲笑道。
阿簡點點頭笑道:「好!」頓了頓又道:「無論怎樣,還是要謝謝你!」
「別說這些生分的話了!」連芳洲一笑。
這原本就是順便的事兒,又加上許了二十個錢,連芳洲和阿簡的態度又是極好,那幾個守著茶棚的老頭子都很痛快的笑眯眯答應了。
兩人交代清楚仍舊回來,連芳洲又去匆匆買了些東西,幾十斤面粉、幾匹粗的細的葛布、兩床較為厚實的氈子,順便又去割了兩斤多的豬肉、兩根豬筒子骨,給兩個小的買了一包麻糖。
他們買好東西來到約定地點,李叔和李三合爺倆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連芳洲有些不好意思,忙上前笑道:「耽擱了些時候,叫李叔和三合哥久等了!」
李叔擺擺手笑道:「也沒有什麼!難得進城一趟,在這兒瞅著也怪新鮮的!」
說得幾個人都笑了起來,一邊閑話一邊幫忙往車上放他們買來的東西,阿簡跳上了車夫的位置,甩起鞭子,便趕著車出城回家了。
不提連芳洲他們這邊出城回家,趙宅趙家小姐趙茹君面前,喜鵲正在回話。
「奴婢已經打聽得清楚了,那人名叫阿簡,是個外地來做工的。奴婢把話給他說清楚了,他說,嗯,回去考慮考慮,過兩天再給答復……」
這兩天功夫,說什麼也得說服他來趙家上工不可。喜鵲在心裡頭暗道。
先前去請人的時候,她可是在小姐面前誇了滿口的,如今請不來人,讓小姐怎麼看她?今後還能信任她嗎?
趙茹君是趙老爺唯一的女兒,今年已經十九歲,生得十分俏麗美貌不說,單說那份精明多少男兒也不及她!
如今,趙家的生意一大半都交在了她的手裡,非但沒有虧下去,反而越做越紅火興旺。
原本,趙家那些本家親戚們看到趙老爺沒有兒子,無不虎視眈眈打著趙家這份家產的主意。趙老爺的那些堂兄弟們還變著法兒的想要將自己的兒子塞到趙老爺身邊。
美其名曰是來幫忙的,實際上都是衝著這份家產的。
眾人心裡都打著一樣的算盤:趙老爺無子繼後,還不得從侄兒們中間挑一個過繼?
趙老爺對此不喜,卻也無奈。
他自然清楚他們的小算盤,可是他前前後後納了七個小妾都沒能生出個兒子來,除了過繼侄兒也沒有別的法子!總不能斷了香火、將這份家私扔水裡去!最多只能從中挑一個好的罷了!
可是趙茹君卻不這麼想。
趙茹君從小便是充作男孩子養的,會抓東西的時候便玩算盤,會認字的時候便看賬本。趙老爺又寵她,這麼多年做生意基本上都帶著她在身邊。
言傳身教,趙茹君年紀雖然不大,商場上卻是個好手。其殺伐決斷、聰慧伶俐甚至比她爹還要厲害。
這麼一個主兒,當然不可能甘心把自家的家產讓給堂兄弟們。
那些堂兄弟門進趙家鋪子的時候,趙茹君並沒說什麼,對誰都是一臉親切熱情的笑。
大家都知道她是趙老爺的心頭肉,少不得也爭相的巴結討好她,只要她在趙老爺面前說上幾句好話,可比他們拼死拼活拼命表現要好用的多!
於是,趙茹君很輕易便不動聲色的各處挑撥,推波助瀾。
然後,設了個局冷不丁的將所有人都裝了進去,令這些堂兄堂弟們的私心在所有人面前展露無遺。
他們除了灰溜溜的離開趙茹君家,再也沒有第二種可能。
更難能可貴的是,如此慘淡收場之後,竟也沒有一個人怨恨趙茹君父女一絲一毫,反倒是相互之間許多人結成了死仇,都恨對方拆自己的台、曝自己的短。
之後,趙茹君是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與父親一同請族長做主:趙茹君招婿入贅,將來的家產統統傳給她的兒孫。當然,族長不是白出力的。
眾叔伯堂兄弟們見如此結果反倒一個個心平氣和的接受了,再也沒有誰打過趙家家產的主意。
眾人都是一樣的心思:橫豎我是沒指望了,也不能白便宜了你們誰!
這件事情敲定的時候,趙茹君只有十五歲。
若是一開始她便提出招贅,族人們肯定是不同意的,他們早已將趙老爺的家產理所當然認為是自己的,又怎麼肯便宜外人?可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卻是無人不贊同了!可見趙茹君心思之深。
不等眾人將主意打到趙茹君招贅夫婿上頭,趙老爺和趙茹君已經公開了擇婿標准,為的,便是推擋那些叔伯們的鬼心眼兒。
你想入贅?可以,按照標准來!不達標的那是你自己水平不夠,怨不得旁人!
當然,倘若有她看中意的,她自然有法子令那人達標。
問題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始終沒有人能入了她的眼。
不過她並不急,只要她點頭,還愁招不到夫婿嗎?
聽完喜鵲的話,趙茹君也不說話,纖細白皙的手一手端著茶碗,另一手用蓋子輕輕撥弄著面上的茶葉沫子,鬢角垂下的米珠流蘇輕輕晃動,意態閑閑。那股子由內至外散發出來的氣勢,卻令人不敢逼視。
空氣中流淌著一種叫做「緊張」的因子。
喜鵲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喉嚨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攫住了,呼吸不暢。
「說實話吧!」半響,趙茹君方淡淡的說道,語氣帶著幾分慵懶,慵懶中卻又透著無人敢抗拒的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