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琴姑娘沒想到三姑奶奶這話說的如此直白,她到底是個年輕姑娘,頓時羞怒的面皮紫漲,差點兒要落下淚來。
「三姑奶奶,你別誤會阿琴,阿琴沒有這個意思的!」李賦忙道,又道:「算了,阿琴,你還是在家裡等我吧!我去去就來!」
說著不等她回答風風火火的去了。
「就是嘛!」三姑奶奶笑眯眯的道:「我陪陪這位姑娘說說話多好呀,你這小身板,哪兒有力氣跟得上阿簡呀,別拖他後腿罷了!」
丁香又瞪了她一眼,怒目相視。
三姑奶奶一哼,揚了揚下巴。
琴姑娘卻是怔怔的呆立當地,失魂落魄。
她聽到他說「你在家等我」,家?他竟然把這兒當做家嗎……
不,這都是以前他失憶的時候留下的習慣,並不能算是他本人的意思!
李賦急匆匆來到村口大院,連芳洲並不在這兒,秦管事忙道:「夫人叫了馬車,同碧桃姑娘一起去螺螄山了,四姑娘在那兒呢!」
李賦不覺皺眉,道:「你怎麼也不攔一攔她,她剛回來又跑去螺螄山做什麼!真是一刻也不讓人放心!」
秦管事嘿嘿的笑了笑,悄悄的打量了李賦幾眼,心中不覺納悶。
不過有的事情他也不便插嘴,畢竟是人家兩口子之間的私事兒。
秦管事略一斟酌,便說道:「夫人哪裡是個聽人勸的性子?簡爺您最清楚了!簡爺您的話,夫人才肯聽幾句罷了!夫人的臉色不太好了,您看——」
「我這就去找她!」李賦心一緊,叫人牽了匹馬,騎馬飛馳而去。
螺螄山頂峰,連芳洲坐在大楓樹下的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晃著,碧桃坐在旁邊的石凳上,雙手托腮望著遠方出神。
連芳清也坐在一旁,手裡捧著一個小巧的竹籃,籃中裝著紅艷艷的指頭大小的櫻桃,顆顆飽滿,散發著誘人的光澤,正嘖嘖的吃得歡。小灰懶洋洋的蹲坐在她的身邊。思思和小念離得稍遠,兩人也捧著籃櫻桃小聲說笑著吃得正歡。
「夫人……」碧桃嘆息一聲,走到連芳洲身邊,輕輕道:「咱們還是回去吧!」
連芳洲抬頭看她。
碧桃撇撇嘴,忿忿說道:「那是夫人的家,憑什麼夫人要讓開!要滾也是那不要臉的滾!」
「呵呵!」連芳洲不覺笑了起來,笑道:「你看看你這張嘴!我只是想在這兒靜一靜,放心吧,我可沒那麼容易被打垮!」
「可是夫人這樣避出來,豈不是叫她得意了!」碧桃依然不甘道。
「得意?」連芳洲嘲諷勾了勾唇,「這有什麼好得意的?若她真要得意,那便讓她得意去吧!行了,你別說了,一邊兒玩去吧!我想靜一靜!」
碧桃無奈,嘆了口氣只得繼續一邊發呆。
終於來了嗎?連芳洲的心驟然一顫,冰涼的感覺漸漸的漫延上升,淹沒心尖,整個心底,泛著透透的涼。
指節發白,單薄的身子輕輕顫了顫,該來的終究會來!這一切原本就是遇上他之後便注定了的,她又何須傷神!
他既然已經想起了從前,既然有那般親密相待的一個人,這就說明他原本就不應該是屬於她的,她便放手又何妨!
說起來還是她賺了呢!至少他們相處的這將近兩年時光裡,她相信他是真心實意的待她的。
好聚好散,也是一種緣分不是嗎!
只是,她明明看的很開、想得很透,為什麼心還是會那麼痛呢?只要一想到他二人重逢便渾然忘記了周圍一切,這個一切也包括她在內,她的心就止不住的抽痛!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簡爺!」碧桃忽然歡喜的叫了起來,飛奔上來叫道:「夫人,簡爺來了!」
連芳洲的心驟然狂跳,手上一抖差點兒從秋千上給栽了下來。
「姐夫哥哥!」連芳清清脆的叫著,歡然笑著撲了上去,銀鈴般的笑聲灑遍山頂,連芳洲那壓抑的心情亦頓覺一松。
「姐夫哥哥,你怎麼不與我姐姐一起來呢!你們兩個可真有趣!」連芳清嬌聲笑道。
李賦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姐姐擔心你,所以就先趕著來了,姐夫辦完了事才來!」
連芳清「哦」了一聲不疑有他,笑道:「我姐姐一向來最疼我的了!」說著又將手中裝了櫻桃的籃子給他,「姐夫哥哥,櫻桃好甜,你嘗嘗!」
「你自己吃吧!別吃太多,小心肚子疼!」李賦笑笑,來到連芳洲身邊,看著她,沒來由的竟有點兒無從開口的感覺。
連芳洲聽著他和自家妹子說笑,心神不覺一陣恍惚,這樣的日子,難道很快便截然而止了嗎?
「怎麼剛回來又跑這兒來了?你怎樣?累不累?」李賦遲疑片刻,方柔聲問道,手輕輕搭在她肩膀上,見她耳邊一縷碎發被風吹得有點亂,下意識的便抬手欲為她理一理。
連芳洲的頭卻是偏了偏,避過了他的手指,衝他笑了笑,扭頭向連芳清柔聲道:「清兒,看看杏子熟了沒有,去給姐姐摘幾顆來!」
「奴婢陪四姑娘一起去!」碧桃連忙答應,帶著連芳清和思思、小念走了。
風簌簌而過,吹動木葉翻飛,露出灰亮的樹葉的背面。淡淡的老楓樹特有的清香味道在空氣中彌漫。
「芳洲,」李賦坐在她身邊,雙腳在地令那秋千穩穩當當停著一動也不動,他雙手扶著她的肩,輕輕道:「你在生我的氣是不是?」
連芳洲沉默片刻,抬起頭看向李賦,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的凝視著他,輕輕問道:「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她問的,自然是他恢復記憶的事兒。
李賦苦笑了笑,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低嘆道:「可是為這個生氣?」
你說呢?連芳洲咬咬嫣紅的唇,忍不住又是一陣委屈!
他還好意思問她?
他們是夫妻,彼此之間還有什麼需要隱瞞的?這麼大的事情他卻瞞著她滴水不漏,倘若不是冷不丁殺出個什麼「阿琴」,沒准他還要瞞著她到什麼時候呢!
所謂的信任不過一句空話,他心裡壓根就沒信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