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琴姑娘想來是個忍辱負重的主兒,為了不讓他操心,這些事情應該都沒有同他說過。
所以,這周嬤嬤才敢如此不把自己當回事兒!
「三少夫人,咱們過去吧!」周嬤嬤笑吟吟的向連芳洲道,自然而然轉身便走。
依著連芳洲給她的印像,她理所當然的覺得連芳洲會跟上她的。
誰知道,連芳洲沒有動。
春杏、碧桃等也都沒有動。
琴姑娘原本要走,見連芳洲主僕都不動,想了想,便也站著不動。
她雖然並不有多了解連芳洲,但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卻知道連芳洲絕對不是個遇事一味吃虧的主兒。
方才連芳洲的表現令她大感意外,這會兒的才算正常。
琴姑娘心下也有幾分好奇和興奮,她也想看看,連芳洲究竟要干什麼!
那周嬤嬤仗著二夫人的勢平日裡耀武揚威,沒少給她添堵,這回碰個釘子也添一回堵,她是樂見其成的。
周嬤嬤幾個走了有十來步才發現連芳洲一行人沒有跟上。
周嬤嬤停下腳步,不由蹙了蹙眉。
她三步五步來到連芳洲的面前,有些不耐的說道:「三少夫人,快些跟老奴走吧!二夫人她們還等著呢!三少夫人一路勞頓,回去了也好歇一歇!」
「多謝周嬤嬤為我著想!」連芳洲衝她感激的笑笑,卻是道:「可是,這兩輛馬車我們已經叫上了,這要是不坐多不好意思呀!畢竟人家趕車的也不容易!我這心裡頭會不安的!那邊的車你們坐就好了,呵呵,我們還是坐這個吧!我瞧這車也挺好的呢!」
周嬤嬤臉上鄙夷的神色更深,心道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那樣的馬車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坐過,便是我們府上的大丫頭有事兒出去都不會乘坐,她倒好——呵呵!
要是平日,她想坐就坐,跟自己沒有絲毫關系!哪怕她走路都無所謂!
可是今天自己是奉了二夫人的命令來接人的,倘若讓她乘坐了叫來的馬車,自己幾個下人反倒乘坐著府裡的馬車,外人知道了,會怎麼看二夫人?
還有三少爺呢,如今連二老爺、二夫人他們都要顧忌他幾分,不管他對他這鄉下來的妻子有沒有感情,怠慢了她便是傷了他的面子,到時候他豈能不惱?
不用想也知道,到時候二夫人必定會拿自己出來開刀給他一個交代,也是做給外邊人看!
周嬤嬤不由在心中暗罵連芳洲不知好歹,專會惹事兒!
「哎呀三少夫人,你就聽老奴的吧!」周嬤嬤認定連芳洲好欺負,加上心裡頭有了氣,便不耐煩道:「那種馬車怎麼是三少夫人您乘坐的?您是有身份的人!快跟老奴來吧!」
「可是——」連芳洲很認真的倔強道:「我看沒有什麼不同嘛,這樣的車已經很好了啊!而且,叫了來又不坐,耽擱了人家生意,我心裡可過意不去呢!我就坐這個!你們去,你們快去吧!不用客氣的!」
這不是客氣不客氣的問題好不好!
周嬤嬤氣得兩邊太陽穴突突的跳,這個鄉下女人怎麼脾氣上來了這麼死倔呢!
「三少夫人……」
周嬤嬤苦口婆心,費勁唇舌,連芳洲就是不肯,而且理直氣壯:她是真的覺得這樣做怪不好意思的啊!她真的會過意不去啊!
真是小家子氣!
周嬤嬤忍不住又在心裡頭暗罵。區區一個趕車討生活的車夫,算什麼東西?讓他滾他還敢說什麼不成?偏這鄉下來的女人啰裡啰嗦一大堆毛病!
可周嬤嬤心裡就算再生氣,連芳洲到底是主子,她到底還得稱她一聲「三少夫人!」,她不肯走,她還能用繩子把她綁起來帶走不成!
萬般無奈之下,周嬤嬤只得道:「三少夫人既這麼說,把銀子付給他便是,還請三少夫人仍舊坐我們府上自己的馬車吧!要不然會叫人笑話的!這裡是京城,規矩多,講究也多!」
連芳洲想了想,不覺衝周嬤嬤感激贊賞的一笑,笑道:「哎呀,還是周嬤嬤你聰明,想到了這麼好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這兩位車夫一人七兩銀子,嬤嬤請吧!」
「……」周嬤嬤只覺得嘴裡發苦,一人七兩銀子,兩人就是十四兩,這是叫她來出嗎?
罷了!回去再向二夫人稟報吧!
來了個傻吧拉幾好擺布掌控的三少夫人,說不定二夫人一高興就會重賞自己!
這時候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了!
「三少夫人客氣了!」周嬤嬤沒奈何,沉著臉付了錢,打發了兩位車夫。
丁香有點兒瞠目結舌,瞟了連芳洲一眼,目光有點兒復雜。
這些年來,周嬤嬤何嘗向外掏過半分銀子?平日裡姑娘不得不拿銀子、買東西的討好她,她還一副趾高氣昂、愛答不理的樣呢!
沒想到這連芳洲與她初初見面,就逼得她主動掏了十幾兩銀子……
這下子可以走了吧?
付了銀子,周嬤嬤下意識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向連芳洲道:「三少夫人,跟老奴過去吧!」
連芳洲卻又看了她一眼,然後疑惑的說道:「為什麼要我過去而不是叫馬車過來呢?我們村那王財主,那回我進城趕集,看見一處酒樓前他就在哪等著,叫個跑腿的小廝去喚自家馬車過來,還說他是主子,當然得要下人就著他,這個叫做,主僕有別!怎麼這京城裡——難道不是這樣嗎?等我見了李賦,我問問他去!」
「三少夫人!三少夫人!」周嬤嬤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心髒狂跳,一下子令她竟說不出話來。
這個鄉下女人,言行粗魯不堪,白痴一個什麼也不懂,可偏偏這理兒卻叫她給挑到了!
還主僕有別!她竟然還懂得主僕有別!
她忙陪笑道:「都是老奴糊塗!老奴一看到三少夫人,就歡喜得什麼都忘記了!若不是三少夫人提醒,差點兒就做了糊塗事!老奴真是該打、該打!些許小事兒,三少夫人就別跟三少爺說了,三少爺那是做大事的人,哪裡耐煩聽這種雞毛蒜皮的瑣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