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本就沒指望李家二房婆媳幾個一說就成,倘若能的話,自家女兒就不會受那頓難堪了!
她之所以這麼做,只不過是投石問路,試探一二罷了。
這個道理連芳洲也猜到了。
在府上等著朱夫人或者是朱夫人婆媳。
她並沒有把二嬸嫂子弟妹們來過的事情告訴李賦,些許小事,不必他操心。
她雖懷著身孕,可只要李賦向著她,她的心就是寬的,誰也沒法兒把她怎麼樣!
朱夫人又如何?她不答應就是不答應!
這件事情需要一鼓作氣,越拖得時間長對朱玉瑩、朱府越不好。連芳洲沒有等上兩天,朱夫人就帶著許氏、朱嬤嬤等上門拜訪了。
與許氏去找二夫人等不同,這次上李府,是大張旗鼓唯恐人不知的。
自然,很快便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朱夫人是貴客,連芳洲自然不能失禮。
得報後便帶著春杏、碧桃等,乘坐軟轎至二門處迎接。
看到春杏等都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情,連芳洲不禁失笑,道:「你們一個個的這是怎麼了!朱夫人不過來做客罷了!瞧你們,倒像來的是洪水猛獸似的!」
春杏等對姓朱的沒有一絲的好感,何況朱夫人是朱玉瑩的娘!
碧桃素來性子直,第一個忍不住便撇嘴道:「可不就是洪水猛獸嗎!要奴婢說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些!什麼做客,分明楊威來了!夫人,您等下可得小心點兒,千萬別讓朱家的人靠近您身邊!」
連芳洲又好笑又好氣,道:「越是這等有身份的人,面子上越是會做得好看!斷斷不會當著面使那上不得台面的絆子!你們一個個都表現得自然點兒,這副神情叫人看了去,還當怕了她們呢!又不是三頭六臂,怕什麼!」
春杏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然看到對方的臉色好像不是太好,便忙答應一聲,深呼吸調整調整情緒。
說話間,朱夫人和許氏已經在錢管家的引領下款款而來了。
連芳洲笑著招呼一聲,道:「我懷著孕行動不便,朱夫人和朱二少夫人還請見諒!」
許氏聞言便瞟了一眼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不屑的撇了撇嘴。
母親如此低賤血統的孩子,也只有李將軍傻了才會當做寶貝似的!
「李夫人不必見外!」朱夫人含笑微微點頭,便隨著連芳洲眾人進去。
至內宅上房花廳落座,丫鬟們奉上茶來,便自動都退了下去,唯有春杏、碧桃侍奉一旁,紅玉帶著丫環們則守在外頭。
朱夫人優雅的品了兩口手中的茶,手中繡帕輕輕拭了拭唇角,含笑道:「好茶,頂級的黃山雲霧,倒不多見,今兒我們確是好口福了!」
「可不是!」許氏皮笑肉不笑的附和自家婆婆。
連芳洲卻是呵呵一笑,道:「我倒喝不出來好不好的,就覺得這香氣挺好聞的罷了!味道同鄉下那黃皮果樹大葉子泡出來的好像也沒有多大的分別!」
許氏「撲哧」一聲嘲笑不及完全出口,連芳洲已經嫣然笑道:「朱夫人和朱二少夫人來找我想必不是喝茶吧?是不是為了正月十五那天晚上朱六小姐的事情來的?」
朱家婆媳均是一滯。
饒是朱夫人見多識廣,應酬交際了大半輩子,自信沒有什麼自己應付不過去的場面,可是乍然聽到連芳洲這連彎都不拐更別說外三層暗示明示的話,還是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
朱夫人很快回了神,既然連芳洲已經把話攤開了說,她也省事兒!
當機立斷,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不錯,正是為了我女兒玉瑩的事情而來!」
連芳洲便笑道:「那就好辦多了!我還是那句話,還是那個態度,所以我覺得,朱夫人應該不需要再重復一遍你家女兒的話了!」
朱夫人從來就沒碰到過像連芳洲這樣的人,饒是她涵養再好,聽到她如此說話依然忍不住臉色微變,淡淡道:「李夫人真的考慮清楚了嗎?不想聽聽我怎麼說?李夫人自然大可不必在乎我的女兒,可難道就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嗎?」
饒是連芳洲打定了主意懶得同朱夫人周旋,反正她又不需要她的認同,而這京城中的貴婦們她也從來沒想過去結交,李賦也不需要她去結交,可聽到朱夫人這話,她依然忍不住起了好奇心,下意識脫口問道:「我的名聲?」
這話一問出,連芳洲便在心裡暗自失笑:朱夫人果然厲害嘛!一開口就引得她主動自投羅網了!
既如此,那就聽她怎麼說吧!
朱夫人嘆了口氣,便道:「李夫人想來也知曉了吧?自那晚瑩兒從你們府上離去,這事情就再也捂不住,傳得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不怕李夫人笑話,我這個女兒就是個死性子,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況且,她當年仰慕李將軍的事兒是全城皆知的,就連宮裡頭的貴人還打趣過!倘若不是兩年前李將軍回京路上那場意外——唉,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也就不說了!我家門第,哪一點也不辱沒了李將軍,瑩兒亦不是爭強好勝之人,她一心仰慕李將軍,而李夫人你是李將軍所敬愛之人,她自然亦會敬你!倘若不是她茶飯不思、魂不守舍、天天以淚洗面,李夫人覺得我有可能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同你說這件事嗎?我是個做娘的,我家那樣的門第和條件,好端端的我為何要讓我的女兒受委屈!」
朱夫人說著,又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低下頭慢慢的飲著茶。
連芳洲幾乎要喝彩了。
比起朱玉瑩來,朱夫人高了何止一籌!
明明說的是差不多的內容,可在朱夫人說來,確是字字句句透著自家的無奈和不得不為之,跟朱玉瑩那種上趕著並且隱隱帶著威脅的意味完全不同!
至少,連芳洲雖然腦子心智還很清醒,也沒有半分的動搖,神情卻下意識的松動了下來,感覺心平氣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