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立臉上肌肉狠狠的抽動了兩下,絕望的閉了閉眼睛,這死婆娘這是要把自己鬧騰死才罷休!
她要死自己一個人死也就罷了,卻連他也給連累了!
張裡正大小是個村官,這大房村就數他最大!凡事他要難一難人,就夠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回頭只怕不知要賠多少不是、要狠狠的破上一筆財,才能令張裡正消氣。
可就算他消了氣,心裡那疙瘩肯定會在的,將來一旦有了什麼對景的事兒,倒霉的還是自家。
這死婆娘,那張臭嘴!
從前一旦有什麼事,連立都是躲在背後當好人,讓喬氏出面破口大罵,這一次,他終於自己嘗到了苦果。
「你——」張裡正氣得臉都白了,瞪著喬氏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他雖然氣,但卻沒有失去理智。連芳洲給自家送炭的事情,都是自家人說出去的,也的確有這回事,喬氏這麼一說,他還真不能辯白,因為只會越辨越黑。
而且平心而論,若非如此,連芳洲今日求他以及請求他請來村老們做主,又請求他和村老們先在連立家大門口聽著,他也不見得會答應得這麼痛快且不打折扣。
「大伯母!你要恨我、說我什麼那是我命苦,可你不該胡亂攀咬別人!」連芳洲頓時哭道:「沒錯,我是送了些碎炭給張裡正家,張裡正家裡小孫子烘尿布、烘衣裳要用木炭,剛好我們家有,便送一些這又怎麼不可以了?再說了,我們家姐弟妹幾個都還小,又沒有親人幫襯,我這樣也是存著萬一將來有什麼事兒裡正叔能幫著說句公道話,這難道也不可以嗎!」
連芳洲是事後才知道自己送的那些炭用在那上面,此時說來,完全成了一片照顧小孩子的心意。
古往今來都是一樣,小孩兒都是矜貴些的,給小孩兒送些東西誰也不能有話說!如今入了冬衣裳難干,家裡有富余的木炭給送一些,這是很說得過去的。
而求著能幫說句公道話這幾句,叫人聽了更是忍不住心酸。
張裡正便嘆道:「芳洲啊,你這孩子也著實太小心了!我既然是這一村的裡正,有什麼事當然會主持公道!這是必然的!」
連芳洲便坦誠道:「話雖如此,可是,可是我家裡沒個主心骨,我心裡不安呀!我只想著這樣自個也求個心安!況且木炭這種東西,夠用就行,富余出來的送些給人這是光明正大的事!我實在不明白大伯母為何要攀咬!倒是我連累了裡正叔您了!」
「你快別這麼說!」張裡正便道:「正如你所言,這本來就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咱做事對得起良心,怕什麼!」
連芳洲點點頭,又向喬氏道:「大伯母,你光說裡正叔,我也給你和我大伯父送了木炭呢!你總不會不承認吧?我倒是想當你們做長輩敬,可你轉頭就能把我給賣了!真叫人寒心吶!」
喬氏愣了愣,氣得眼前發黑,罵道:「你這死丫頭,老娘就說嘛,你會那麼好心平白無故給我們送炭!原來一開始你就打著歪心眼!哼,你要真拿我們當長輩看,我摘你菜園裡幾棵菜你又不給!還有那木炭,你給了裡正,乍又不給幾位村老!」
連芳洲當初主動送給她家木炭,正是防著她知道自己送給裡正家之後會說出些難聽話來,卻沒想到今日收到的效果簡直大出意料。
她嗚咽道:「大伯母你這是什麼話!我分明一片好心,到了您嘴裡卻成了歪心眼!照您這麼說,我事先料到您會賣了我、料到人家買了我又好心送回來、料到今兒在裡正和村老們面前對質了?您這話也太霸道了吧!你一樣有菜園子,為何要摘我家的菜?我們家的菜也就夠吃而已,若是多了,我怎能不給你!至於木炭,張嬸他們家已經給幾位村老們都送各送去了一些,知道幾位長輩們怕冷,也就是個心意!」
「連家老大,你自己聽聽,你這婆娘嘴裡說的都是些什麼話!我老頭子聽了都嫌臊得慌!」村老們紛紛道,差點沒氣炸了肺。這死婆娘,越說越上臉了,連他們都牽扯起來了!還真當這是在她家裡,由著她撒潑撒賴、真當治不住她了!
連立臉上早已一陣紅一陣白氣得夠嗆,聞言上前左右開弓便給了喬氏兩個耳光,見她尖叫一聲瞪著自己大有撲上來反擊的架勢,連立厲聲喝道:「給我消停點!再鬧騰我休了你!」
喬氏一愣,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打著大腿大哭大鬧起來。
張裡正和村老們還從來沒有遇見到這樣滾刀肉一般的潑婦,村裡不是沒有潑婦,沒有那鬧得家宅不寧的,可到了他們幾個跟前,哪一個不是恭恭敬敬、老老實實的?
像喬氏這樣的,還真是頭一遭!
幾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
其實喬氏換做平日或者換做別的事情定也不敢如此大鬧,可在連芳洲面前,加上先前又受夠了憋屈氣,哪裡忍得住發作?
要知道從前連家二房從上到下,哪個不是受他們拿捏的?如今掉了個個,光這件事情就夠她憋屈了!
張三叔公重重咳了一聲,一拍茶幾冷聲道:「看來今日這事了不了了,連喬氏,你眼裡連我們幾個老的都沒有,賣親侄女這種事情能做得出來也不奇怪!你要鬧騰是嗎?好,我們給你找個清靜的地兒你慢慢的先鬧著,等你什麼時候鬧夠了,咱們再繼續說事!」
每個村裡祠堂旁邊都建有幾間矮小的廂房,沒有窗戶,只開了一個窄而小的天窗口子,門一關,裡邊又黑又冷。是專門用來臨時關押一些犯了錯、等待處置的人的。
因為這小屋子這樣的條件,輕易不會往裡邊關人。
張三叔公這意思,是要把喬氏關進去了。
原本還把大腿拍的啪啪響的喬氏臉色一白,整個人頓時僵住,扯開嗓門的哭嚎聲也戛然而止。
被關進那小黑屋不但挨凍受怕,就算放了出來,這往後村裡也不會有人正眼看她!喬氏是真的怕了,後悔了。
她不是後悔別的,而是後悔不該攀咬裡正、不該把村老們也牽扯進來。
一驚一嚇,她稍稍回了些理智,卻更恨連芳洲了,認定都是連芳洲害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