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能,智真也不能走。
一來,智真是建隆帝親封的鎮清寺主持,他一走會連累京中的永福寺;二來,左右相等人現在只是懷疑圓通的身份,如果智真帶著圓通跑路,這個身份就等於坐實了,這是不打自招;三來,現在盯著鎮清寺的人,恐怕比集市上蹲著看耍猴的人還多,三個不會功夫的和尚怎麽可能跑得掉!
所以小暖什麽也不能做。智真有他的無可奈何,小暖也不是孤家寡人,她還有一大家子要顧及。
現在,就看柴嚴亭怎麽安排了。不過柴嚴亭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接近鎮清寺,也無異於自投羅網。甚至這等著收網的主力,還是三爺……
小暖仰頭長歎,一籌莫展。
現在看來,當初她邀圓通去南山坳,就是個錯誤。不過就算她不邀,行止也照樣會燒了永福寺的夥房,惹怒智臧,讓他把智真師徒趕出永福寺,結果與現在也是一樣的。
只是圓通他們主動來投,小暖心裡的愧疚可能會少一些。
至於為什麽圓通一定要去鎮清寺,行止也不知原因,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這件事上,小暖認同三爺和師傅的推斷:鎮清寺是清王墓穴所在,柴嚴亭讓圓通過去,或許是有些玄學上的說道。
小暖撓撓頭,她得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過幾日殿試後,建隆帝又要帶著他那一大家子來第四莊種春耕,到時候小暖怕是將有一場硬仗要打。
小暖估計,鐵頭禦史蔣如晦會在第四莊告發自己女扮男裝有失體統的事,這樣才能更轟動。
禦史是言官,正統的禦史都是不求厚祿不怕死,隻想大名留青史的讀書人中的硬漢,蔣如晦更是個中翹楚。
這也沒幾日了,小暖得把到時的應對之策想好。不只是她的,娘親的、小草的以及其他知情人的都得提前對好,不能留下一點漏洞。
好在,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這件事裡的關鍵人物趙書彥,隨著王鹿鳴去了南方,小暖得給他送封信過去,好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這所有人當中,小暖最放心的就是趙書彥和小草了。
在書房給趙書彥寫信時,門被叩響,小暖抬頭見三爺到了。
看他腳步輕盈,小暖就知道有好事兒。她迎了上去,問道,“今天怎這麽早?”
到了京裡,小暖深刻體會到了三爺的差事有多辛苦。他每日早上天不亮便去天章閣或各部衙門,天黑才能回來。小暖不在京時,三爺住在城中王府裡,她來了,他就住在第五莊,要起得更早,回來得更晚。
小暖勸他不要這麽辛苦,左右他們也不能天天見面,不如住在王府裡。
三爺卻說,“住得近一些,心裡踏實。”
於是,小暖便計劃著搬到城裡去住,娘親買的房子還空著。
三爺卻說,“不用,住在城外更方便,也不差這幾步。”
小暖知道他說的是方便娘親打理田莊,感動又心疼。
三爺很是自然地給小暖正了正頭上的金簪,才低聲喜悅道,“烏羽送了信來,他重傷了柴嚴亭!”
烏羽太能幹了,柴嚴亭可不是一般的滑頭,他居然能傷了他,還是重傷。小暖問道,“他沒受傷吧?”
三爺低聲道,“他信上未提,不過以他的功夫能重傷柴嚴亭,怕也難全身而退。他在信上說,等他回來要重謝你,他得的軍餉,全都給你。”
他的軍餉應該沒有多少,不過這是烏羽唯一的正經進項,他知道小暖喜歡錢,
所以把他所有的錢全給了她。小暖露出整齊的貝齒,“都是自己人,客氣個啥。若是他的軍餉沒處放,可以放在我這裡,我幫他把軍餉翻幾倍。”
三爺撫上她的小臉,感受著手掌裡的溫柔。烏羽是自己的表弟,她是自己的妻,的確是一家人了。
在她看來,給烏羽透露消息和贈藥只是隨手之勞。但烏羽信上說,若非有小暖給他的消息,他絕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看穿柴嚴亭的偽裝,趁其不備將其重傷,並撒了藥粉讓柴嚴曇繼續追殺。
這次成功,對烏羽的意義極大。因為這是他獨自籌謀完成的一件影響深遠的大事,這件事的影響也尤為深遠,甚至牽動了西北和漠北的局勢。
烏羽知道輕重,膽大心細,他長大了,三爺很開心。
開了心的三爺認真看著小暖的眼睛,問道,“小暖。”
“嗯?”小暖正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希望他快說點兒什麽。
“我的眼睛,與旁人有何不同?”
啊?小暖眨巴眨巴眼睛, 他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他的眼睛是自己見過的最有神、最好看的眼睛,不過這話她不敢說,因為三爺不喜歡別人說他漂亮。
“柴嚴亭的眼睛你能看得那般仔細,我的沒有?”三爺冷颼颼地問道。
那不是因為柴嚴亭是敵人,她得仔細記住嘛!不過被三爺盯著,小暖慫了,不敢把話說出口。
“柴嚴亭的模樣如何?”看她傻呆呆的,三爺想歪了,很是認真地追問道。
三爺居然吃醋了……柴嚴亭的醋他也有必要吃?
小暖咳嗽一聲,非常真誠地望著三爺,冒著挨揍的風險表白道,“我見過他幾次,模樣都不一樣,但無論哪個模樣,都不及三爺一分。小暖縱觀華夏五千年,也未見一人能與三爺匹敵。”
若是旁人誇他顏色好,三爺定會將他砍了,可小暖這麽說,三爺隻覺得開心。他努力壓住上翹地唇角,責備道,“自軒轅氏至今尚不足四千載,你這多出的一千年從何處算起?安人想必已備好晚飯,走吧。”
小暖跟在三爺身後,也笑得滿足。
這多出來的一千年,小暖說不得,但卻真實存在。跨越千年,她找到了家人尋到了歸宿,這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用飯時,秦氏問起三爺聖上來莊子裡的事,“娘娘這才能跟著聖上一起來嗎?”
正在吃飯的小草也抬起腦袋,滿懷期待地望著姐夫。她們來了京中快半月了,還不曾見過娘娘呢。
現在百花齊放,小草每天跑到不同的地方作畫,就是為了見到娘娘的時候,給她看不同的春花。因為去年春天,娘娘盯著院子裡那株海棠,盯著看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