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沒能跑出矮丘范圍,兩側依然有箭矢紛飛,這稍作停留,幾人紛紛都掛了些彩。
前方騎兵兩排交錯而過,立刻又一輪箭矢襲來。
劉雲露知道自己死期已到,踉蹌爬起,心道至少幫他們擋住這輪正面的箭矢,以身擋箭也在所不惜。
命之將隕,時間好似變慢了一般。那漫空的箭矢,在劉雲露眼中根根看得清晰,那鋒利的箭頭,流線型的翎羽,甚至翎羽上根根絨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原來迎接死亡的最後一刻,時間竟然過的如此緩慢,心境會如此平和。
突然,肩膀一處傳來一陣拉力,她被拽得往後跌坐,一道寬敞的身影攔在她面前。
“虎嘯山林!”
那人推出一掌,掌未出,劉雲露已覺得身旁的空氣都為止一滯,好似所有空氣要被抽空似得。
聲勢浩大的一掌凌空推出,帶起驚人的聲勢,面前無風起浪,刮起強勁風嵐,竟然將射來的箭幕轟亂!
虎嘯山林,一掌平天!這便是虎掌練至大成,石破天驚的一擊!無人不為這一掌而讚歎,就連遠處的董晟睿,都忍不住為之動容。
好一個赤膽狂獸,只是可惜了……
“薑譲!”
那讓人感到無比安心的身影忽然重重跪下,流雲露這才發現那身影身前竟已中三箭,血流不止。
劉雲露明白,這三箭,原本該是她承受的……
薑譲原本一直和倚雪各護一翼,如今為了保劉雲露一命離開位置,左側頓時壓力增大,憑聽風和柳悄悄壓根攔不住密集的箭雨,身上傷痕不斷累積,迎來致命一箭也只是時間問題。倚雪懊悔不止,沒想到她私下帶聽風出來反倒害了聽風,死在這無名之地,她對不住父皇。
後邊薑譲傷勢頗重,後力無繼,反倒是最先要被擊潰。那頭騎兵不斷交錯位置,前方重新搭弦之時,退往兩邊;後方已經引箭瞄準的騎兵,往前奔襲幾步,又是一輪箭雨射至。
劉雲露等人無奈,即使薑譲有一掌平天之威,也只是讓他們將死亡稍微推遲了一些。
他們後方被擊潰,已無力再擋箭矢,劉雲露再踉蹌站起來,也不過又將死亡稍微推遲一些。
讓風雨來得再猛烈一些吧!劉雲露持劍護在薑譲身前,昂首面對漫天箭矢!
叮叮當當。
就在董晟睿準備收兵之際,忽然,本該血濺當場的幾人消失了!隻留下彈開箭矢的聲音!
怎麽可能?!
董晟睿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發現他們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一圈深灰色的東西掩蓋,在夜色中看不清楚。那些深灰色的玩意,董晟睿花了一點時間才辨認出來,竟然是藤盾!藤盾來自西域,他們中原用的是鐵盾,西域冶金水平不高,用的便是藤盾。
但是別小看這西域藤盾,它們用的是硬如鐵的鐵藤製作,而且用特殊的藥物浸泡半年,做出來的藤盾有韌性並且刀槍不入,效果不比鐵盾差多少,並且還輕便,八歲孩童都能輕松使用。不過藤盾製作工序複雜,而且材料有限,數量不多。否則,如果西域三十六國能量產這藤盾,或許早已經平定突厥。給每一個士兵配備一個輕便又堅韌的盾牌,在戰爭中能發揮出來的效果可是很恐怖的。
藤盾顏色灰暗,在夜色中隻憑他們士兵的火把難以察覺,不知何時被他們從後方的縫隙混了進來。
董晟睿實在搞不懂,這批人又是何方勢力?為何會有這麽一批人來救薑譲他們?
雖然橫生意外,不過董晟睿一點都不慌張,就算有那麽點人來助他們,也不可能從他五千精銳手中逃了去。
董晟睿朝旁邊一武將打扮的副將吩咐了幾句,很快,他們這處高坡響起了戰鼓聲。戰鼓的節奏不同,代表的意思不同,配合旁邊軍旗的揮動,能對全軍發出各種不同的指令。
遠處的騎兵聽見鼓聲,連忙變了陣勢,分出一半騎兵收起長弓,掏出長刀,做好近戰準備,以防裡面的人借著盾牌突破。四周的弓箭減少了射擊的頻率,讓對方必須挺舉藤盾但又減少自己的箭矢消耗,消耗對方的體力。
甕中捉鱉,鱉當然會縮進殼中,董晟睿並不介意多花一點時間和他們耗。
藤盾之中的空間,薑譲等人籠罩在黑暗之中,花了一些時間眼睛才適應,打量四周。
他們身邊多了十多個人,身著西域風格的輕甲,手裡握著把手,用將近一人大小的藤盾頂在外頭,圍成一圈。其中幾位身高臂長的男子,高舉藤盾,將上邊的空檔也補充得結結實實。
聽著外頭定當作響的聲音,那是箭矢被盾牌格擋掉的聲音,他們頓時稍微松了一口氣。現在他們就如驚弓之鳥,聽見弓弦之音箭矢破空之音就惴惴不安。
他們身旁還有兩個背著盾牌但暫時無需他們持盾的男子,其中一位掏出了短刀,把薑譲按倒。
“你們要幹什麽!”劉雲露離薑譲最近,連忙一手護住薑譲,挺劍指著對方。
那人撇了劉雲露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刀,再指了指薑譲。
“無妨,他們要殺我們,沒有必要衝出來為我們擋箭。”薑譲倒是大氣,推開劉雲露,朝他們點了點頭。
那名短刀的男子蹲在薑譲身旁,伸手摸到薑譲一處中箭的地方,兩指並攏,將腫起的傷口擠成丘狀。另一隻手用短刀探近,乾脆利落地割入一刀,將箭頭撬起,拔出箭矢。
原來只是為薑譲治療箭傷,其他人這才放下心中不安。
他們這些江湖人物,平時刀傷劍傷甚至暗器傷都常碰到,但是箭傷卻是極少能遇到。箭矢畢竟搭弦稍慢,真想練遠程對敵的武功,練飛鏢之類的暗器更方便,隨便掏出來一扔便是了,弓箭破綻太大,所以武林中人極少使用弓箭。弓箭這類武器,戰場上才比較常見。
所以劉雲露他們這幾個武林中人,年輕又沒經驗,不懂怎麽治療箭傷,箭頭的倒鉤牽扯著內裡肌肉,若是讓她們瞎來,必定會造成薑譲二次傷害。
見那人利索地處理好一處傷口, 掏出草藥放到嘴裡嚼,讓後吐到手中,準備抹到傷口處,劉雲露連忙喊停!
“等等!用我們的!”劉
雲露微微皺眉,受不了那看起來一點都不衛生的玩意糊到傷口上。
劉雲露從薑譲懷裡摸出金創藥,他們東廠的人怎麽不知道錦衣衛隨身帶著救急藥物,甚至連他們東廠都學了錦衣衛這招,自己隨身都帶了些。她熟練地將金創藥粉撒在傷口處,見湧出的血稍微止住了,這才深深喘了口氣。
扭頭看那薑譲,這貨倒是個漢子,劉雲露見著那刀起肉裂血水狂流的畫面都覺得疼,這貨卻只是滿臉冒出細珠冷汗愣是一聲不吭。
“多謝各位挺身相救!請問各位是什麽人?為何會救我們?”薑譲這個隊長在治傷,隻好由她來主持一下涉外工作。
“我們奉大人之命過來找你們。沒想到在路上便看到你們遇到險境,於是趕緊前來救援。要是我們來遲一步就糟糕了,不能完成大人交托下來的任務,我們無臉再回克拉瑪依!(樓蘭語)”另外一名西域男子,拍了拍胸膛道。
聽見劈裡啪啦一長串聽不懂的話,倚雪等人都露出一臉懵。
這種時候,倚雪竟尤為想念那個油嘴滑舌不著調的眉千笑!瑪德,哪裡都行,能不能給他們送個翻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