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得饒人處且饒人,洛青在背後一人撐起這偌大的金鳳樓也不容易,你為難她有什麽意思。”眉千笑坐在對面,直視著老婦人。
“洛青?別人家女孩的名字是你能在外頭隨便亂喊亂糟蹋的?”若老婦人剛才眼光只有凌厲,如今肉眼可見升起了火氣,瞪向了眉千笑嚴厲道。
媽呀……都什麽年代了,喊個名字就汙人清白……真是食古不化的老頑固!
何況徐洛青尼瑪開的還是青樓呢,至於這麽講究嗎!
“行行行,是我唐突了。徐姑娘不知道哪兒得罪你,我代她替你道個歉。你撤資也好,談不攏分成也好,不願給點周轉資金的時間也好……總之這事當我欠你個人情,你別為難她了。”眉千笑左右一望,只有一壺待泡的茶葉,隨手把一旁剛燒滾的熱水倒入,給自己倒了一杯,“我以茶代酒,給你賠不是!”
說完呼嚕嚕地喝下了……喝完鼻孔噴出兩團熱氣。不用點功力扛著,這堂堂魔教教主怕是要被一杯滾茶燙死。
老婦人緊皺眉頭,她這壺武夷山正山小種茶葉要用80度的熱水沏泡才最適宜,滾燙的水澆上去會將茶葉燙得失去原本的風味。
真是市井粗人,魯莽無知!
“青兒什麽都沒得罪我……不知便少言,別自以為是。”老婦人不管徐洛青用什麽法子把他弄來,反正在他這裝傻別說門,窗都沒有。
她換種方式把他喚來所為何事,他能不知道?
老婦人拍了拍座椅旁邊的一個木把手,似乎扣動了什麽。
沒一會一位侍女走了進來,老婦人指了指剛泡的茶道:“拿出去倒了,重新上一壺新茶。菜也上來吧。”
“是。”
侍女把剛泡的茶拿出去倒了,換了一壺新茶,泡茶的手藝熟練無比且程序複雜,擺弄好一會後才為兩人添上新茶。
嫌老子泡的茶不能喝是吧?
眉千笑隨著他師傅常年混跡市井底層,也不是沒被有錢人這麽羞辱過,冷眼笑看這些大戶人家的窮講究。
但老婦人喊徐洛青的語氣十分親昵,看起來確實不像徐洛青得罪她的感覺,但徐洛青非得讓他來基本已肯定是這人的要求……這就讓他很迷茫了。
“所以不知道老板讓我來一聚,所為何事?”眉千笑乾脆開門見山問道。
“你姓甚名誰,何方人士。”老婦人仿佛沒聽見眉千笑的問話,自顧自說道。
不聽人話……眉千笑默默給老婦人再貼一條標簽。
“眉千笑,白……嶽州人士。”眉千笑差點把自己老家給供了出來,急忙拐嘴險些把舌頭給咬了。
“白嶽州?”老婦人冷笑一聲,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態。
是嶽州不是白嶽州,老子嘴瓢了不行是嗎!他入職的時候自報是丐幫,當然報丐幫老巢的區域最穩妥。
“我從來沒聽過白嶽州之地。再說,我已查過,你在京填寫的籍貫一欄寫的根本不是白嶽州!”
都說了不是白嶽州,是嶽州!!
等下,哥寫的籍貫一欄?
眉千笑搓了好一會下巴,還是沒想明白自己在哪寫過籍貫一欄……這種事情他費盡心思避免的,留下一個假戶籍遲早暴露身份,當然能免則免。
“那我寫的是哪?在哪寫的?”眉千笑不要臉地反問道。
老婦人一怔,她也從沒碰過這麽不要臉的人,被逼問之下反問自己籍貫寫的是啥?
“你入職所寫資料,籍貫寫著‘走失兒童’!簡直荒謬!”老婦人壓抑著怒火道。
去你妹的走失兒童!誰他喵籍貫這麽寫啊!別說你,
我也覺得荒謬!等等……不對!
入職所寫?眉千笑細細想來有點印象了,那日他和柳悄悄一同入職拱衛司,懶癌發作讓柳悄悄幫忙填寫入職資料來著。柳悄悄問過他籍貫一欄寫啥,他說哥的人設是丐幫外圍弟子,並且是個流浪街頭的孤兒,籍貫不能寫一個地,容易暴露……
但悄悄你也不能寫個“走失兒童”啊!!敢不敢寫個“四海為家”!
拱衛司是怎麽讓這樣的資料過關的,全都是腦殘嗎!
這倒不是拱衛司文職部門腦殘,而是拱衛司招募的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全都有師門或師出何處的名堂,這些難以作假。如果真是作假,那這讓俠士自己填寫的資本資料也是作假,沒有意義。所以這入職填寫的資本資料只是走個形式,拱衛司內部另有專門考核錦衣衛的單獨登記的卷宗資料,那份才較真。
老婦人能弄到這份資料眉千笑倒不覺得驚訝。
別說這人連徐洛青都忌憚幾分,即便京城內隨便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撈他一份這麽淺顯的基本資料也輕松簡單。一個人的出身幾乎和名字綁定,告知別人出處就和告知個名字一樣意思,例如楊士奇楊丞相,誰人不知他是太和縣出身,越知名的人物還越容易打聽到出處。
這放在文官之中更誇張,這就是楊丞相曾經說他不合適吏部的原因,出身不好容易被名門氏族鄙視和孤立。像他這種出身都編不出個樣子的,更是懶得搭理。
現在籍貫寫個“走失兒童”,就和在腦門光明正大寫著“腦殘”一樣製杖。眉千笑還不能說是找人代寫的錯,這鍋只能自己擔著了。
“我曾經確實是個走丟兒童,因緣際會在嶽州被丐幫一個老乞丐好心給口飯吃養活,後來成為了丐幫外圍弟子。所以自認來自嶽州……”眉千笑硬著頭皮解釋道。
老婦人不信,冷漠地撇了眉千笑一眼。
別看她好似威嚴過盛,但她只是為人嚴厲,並非易怒之人。
但這一次她發自內心地怒了,桌下的手微微顫抖。
她面前這個吊兒郎當的男子,那雙修長的丹鳳眼,越看越和那個人相似……
這人憑空出現果然早有準備,包括五官和身材,所以才能騙得所有人暈頭轉向。但以為用這點小伎倆就能瞞過她的眼睛那就錯了。
老婦人默念佛號讓自己冷靜下來,對方行事詭秘難輕易打發,需一網打盡免除後患。現在她需要試探更多的信息,好了解他的底細。
“我姓胡。”老婦人雖然苛刻,但不失禮地自我簡單介紹一句,“素聞拱衛司有一錦衣衛,官職雖小,但屢建奇功,善破奇案。我有一難案想請教,所以讓青兒請你過來。不過據聞眉俠士稱病多日,為何今日一見眉俠士毫無異樣?”
老婦人眼中精光一閃即逝……此人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她要找他的時候病,豈不是在裝病?
但她要找他的事情他能及時知曉,說明這人在自己身邊可有重要耳目,根基之深,讓人不寒而栗。
這人原來逼得徐洛青找哥來,竟然是有事相求……靠,早說啊!只看氣氛還以為老子是你情敵的兒子,恨得那個理所當然啊!哪有人這樣求人辦事,這態度還真是老資本家了!
眉千笑沒想到自己不過裝病休息了一段日子,這事居然鬧得連富人圈都知道……他區區一個錦衣衛何德何能,想不透。
不過他裝病應對的是朝廷,被發現了可是欺君之罪,誰認誰傻逼。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胡老板,久仰久仰……咳咳……胡老板見笑了,在下感染風寒多日,今日才舒服了一點……徐姑娘說有要事想請,在下又感覺身體好像可以出門走幾圈,故而帶病前來一看……咳咳咳。”眉千笑捂著胸口,把那葬花少女的虛柔模仿得惟妙惟肖地淺咳幾聲。
看起來不像感染風寒,倒是更像犯病的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