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童聽筱筱說了Boss會找人來幫忙鑒定于樂言的前世身份,不過找的這個人是誰,筱筱也不知道。只是按Boss的吩咐,讓舒童照著原來的安排行事就好。
於是舒童領了一組人,早早吃了晚飯,開車先去醫院接于樂言。這天正好是他要去醫院檢查身體的日子。在醫院兩個人又吵了一架,原因是舒童要于樂言坐輪椅,說他太虛弱,走不動,坐輪椅去辦公樓會方便一點。
于樂言嫌坐輪椅太難看,他又不是殘廢,當然不願意。就為這個,兩個人在醫院吵了很久。陪兒子來做檢查的于太太很尷尬,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兒子每次碰到這舒小姐,就像炮仗遇到了打火機,一點就著。
最後舒童一看時間差不多,不願再跟他廢話,反正到了現場,就他一個病弱號,其他全是自己的人,還怕他不屈服?
於是她帶上于樂言,領著小組開車往於家的辦公大樓去。按他們的要求,于太太不能跟隨前往,但她實在是擔心兒子這倔脾氣,就跟舒童好一頓拜託。又把兒子親自送到舒童車上,囑咐他聽話、小心,拉拉雜雜又說一堆,終於才把他們放行了。
「有媽還真是好,小白臉,你還挺幸福的。」舒童啟動車子出發,從後視鏡上看見于太太還站在原地一直目送他們的車子。
「舒大姐。」于樂言這三個字咬得尤其的重:「難道你沒媽媽疼?怪不得脾氣這麼差,又粗魯。」
舒童橫他一眼,拿著車上的通訊器與後面跟著的小組車子聯絡,確認兩車通訊暢通,又跟公司聯繫了一下:「我是舒童,正與17小組帶于樂言去海逸大廈做現場鑒識。一行共5人,我們目前在華西路西口,擬定行駛的交通路線按原計劃。完畢。」
正值班的周銳馬上回話:「收到,祝一切順利。」
于樂言多看了兩眼這車上的裝備,沒想到這降魔公司還真挺像這麼回事,規則流程一套一套的。他坐直深呼吸,覺得有點緊張,如果今天晚上順利的話,那他就可以把病治好了。這舒童說他前世有可能是降魔師,真是夠荒謬的。不過是什麼都無所謂,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感覺像是毫無關聯的兩輩子。只要把他治好,讓他不要再受這些幻覺和惡夢的干擾就行。
舒童看他那樣,忍不住嘰道:「膽小鬼,緊張什麼,不是告訴你了那樓裡已經收拾乾淨,你不會有危險。就是讓你自己在廁所裡呆一會而已。」她沒告訴他的是,在她的後車廂裡裝了兩隻魂靈,等他自己在廁所時,她會把魂靈放進去,要把他的前世影像多嚇一點出來。
她想像這傢伙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于樂言斜睨了她一眼,警惕著這粗魯女人是不是留了什麼招要整他。
此時車子正路過東平街,前面堵車走不動了,舒童把車停下,還在自己樂。于樂言懶得理她,扭頭看向窗外。路邊有個社區,一樓底商那有間咖啡館,臨著街的窗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帶著個兩歲左右的小女孩。
于樂言看著這對母女笑了,那是他的高中同學王雅心,兩年前他還參加了她的婚禮,那時她是奉子成婚,大學沒畢業就嫁人了,當時在同學裡還傳得沸沸揚揚的。可看她現在的樣子,應該是過得挺幸福。
「你幹嘛,看見漂亮女人就露出這種色迷迷的笑。人家都有孩子了你還要遐想一下,難怪筱筱不喜歡你。」
舒童這話正戳在於樂言的痛處上,他轉頭瞪她一眼:「還好,你還知道我看見漂亮女人會笑,所以我對著你一直笑不起來,你就該明白自己是什麼情況了。」
「切,老娘那是內在美,用不著你這樣的膚淺小白臉欣賞。」
于樂言剛要接著反譏,卻猛然腦子一陣發昏,眼前幾個模糊的猙獰影子閃過,他晃了一下,知道這是幻覺,用力握緊拳頭咬牙抗拒著,靠在椅背上喘氣。舒童皺眉:「怎麼回事?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發作。」
她話音剛停,卻看見外面那咖啡廳往後隔著三間商鋪的那個儲蓄所裡沖出來兩個戴著面具的持槍男子,手裡還拿著個大包。舒童臉色一沉,迅速拿起通訊器:「我是舒童,執行任務途中,目前在東平街看到83號儲蓄所有疑似搶劫案件,請報警。重複,東平街83號儲蓄所疑似搶劫案件,請報警。」
公司那頭一個接線員很快回應:「收到,馬上處理。」緊接著是周銳:「舒童,你們行程是否受影響。」
「暫時沒有。等一下,你去哪裡?」舒童正說著,于樂言卻突然開了車門往外沖。原來咖啡廳那王雅心兩母女正說說笑笑推開咖啡廳的門,要從裡面出來。咖啡廳外,兩個持槍男子正往這頭跑,路邊行人看見紛紛驚叫著閃躲。
舒童咒駡一聲,一打方向盤,快速的把車停到路邊,跳下車就朝于樂言追去。兩個搶匪正被儲蓄所的保安窮追,情急之下,路過咖啡廳的時候正好碰上了王雅心兩母女出來,一下就把她們抓著,用手槍抵著她們的腦袋,大聲喝:「都不許過來,退後!」
路人尖叫著紛紛後退,王雅心嚇得面容失色,才兩歲的小女孩哇哇大哭起來,扭動掙扎向王雅心伸出雙臂,大聲喊著媽媽。
于樂言身體虛弱,跑不了兩步就氣喘吁吁的,劫匪拿了人質,用槍向周圍比劃著唬喝,情勢危急萬分。舒童衝了過去,一下將于樂言撲倒:「危險,你別添亂。」
「那是我同學,是我同學,救救她。」
「已經報警了,這裡還有保安,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顧好你自己吧。」舒童拽著他躲過劫匪的射擊範圍,閃到一邊。她帶的17小組的三個人也已經趕到。這時咖啡店裡面一個男子想見義勇為,從後面砸了一張椅子鐵制高腳椅過來,抱著孩子的劫匪回身一腳將椅子整個踢歪,那男子也被狠狠踹到一邊,倒地不起。劫匪手裡的孩子哭得更大聲了,上氣不接下氣,聽著甚是淒慘。
舒童看著那劫匪的動作,覺得有點不對勁,正常人怎麼會有這樣的神力?她讓一個組員去車上拿掃描器來。于樂言突然沖她大叫:「他不是人,他是變形獸。」
舒童詫異的看他,于樂言喘著氣,突然似醒過來,問:「變形獸是什麼?」
舒童皺著眉:「你發作了,回車上去,我們馬上離開。」
于樂言卻緊緊拉住她的胳膊,壓低了聲音:「救救她,拜託。」
一旁的組員拿來了掃描器,遠遠對著那劫匪兩人做了掃描:「抓著孩子那個是變形獸,另一個是人類。」
劫匪這邊,王雅心被掐著脖子,小聲哭著,早嚇得面容慘白不敢再動,小女孩的哭聲也弱了下來,不知道是否受了傷。兩個劫匪抓著她們一邊揮舞著手槍,一邊慢慢往身後的社區裡撤。遠處,警笛聲鳴,看來是員警趕到了。
于樂言拽著舒童不肯放,用力瞪著她求她救人,舒童皺眉,一甩手掙脫出來,將他交給身邊的同事:「把他帶上車,看好他。通知公司這邊的狀況,我一會就回來。」
她一邊掏出手機打給胡洋,一邊朝剛停下的警車那邊跑過去。于樂言看她有相救的意思,也就順從的被人扶著往車子那邊走,到了那卻不肯上車,只靠在車身站著,遠遠觀望。
他看到舒童不知跟員警說了什麼,又把電話遞過去,之後又溝通了一會,然後她就跟著員警一起朝劫匪的方向跑。這邊一個降魔師從車裡拿出一個小提箱也跟著過去。剩下兩個與公司聯繫完後便守著車旁。
一群人都湧進了社區,外面還圍著好些個看熱鬧的,于樂言看不到什麼情況了,心裡著急,問旁邊那兩人:「你們不去幫忙嗎?要是他們應付不來怎麼辦?」
「我們這次的任務是帶你去做現場鑒識,這邊的狀況公司會派另外的小組過來。等童姐出來,我們就走,請不要再給我們添麻煩了。」
這時天已經將將要黑下來,于樂言只覺得越來越煩燥,頭暈得厲害,但他不願上車,強撐著在那站著。突然那邊砰砰兩聲槍響,于樂言一下站直了,心驚膽顫的往社區那邊看。只見週邊那些看熱鬧的人嘩啦一下散開,四處奔散,于樂言眼前發蒙,看到一個禿頭男子隨著人群一起跑,朝著這邊就過來了。
「那是變形獸,是剛才那只變形獸。」于樂言也不知自己怎麼了,那傢伙變了樣子他也能認出來。他指著那禿頭沖身邊的降魔師喊。
兩個降魔師一愣,他們需要掃描器才能確認的妖獸,這于樂言看一眼就辨別出來了?
那禿頭男子離他們不遠,聽到于樂言的喊聲,臉上顯出慌亂,悶頭躲進過街的人群,穿過馬路,沖到對面街的一棟大樓裡。
降魔師急忙向公司報告情況,變形獸的特點之一,是在被人識破喬裝後會下意識的害怕,那禿頭男子若是正常的,應該不會有剛才那樣的發應。
于樂言在這個時候發作了,他眼前出現血淋淋的利爪襲來的畫面,他大叫一聲,扭頭躲開。守著他的兩個人嚇了一跳,上去想要將他按住,可于樂言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反手握住一人手腕一扭,將他狠狠推開,又一低身,躲開另一人的飛撲,起身探掌迅速在來人額上一拍,看似沒用勁,卻將那人拍出五米。
他似乎意識不清,打完了轉頭就往對面街跑去。舒童正跑回來,看到這一切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可于樂言充耳不聞,很快就沖進了剛才那個禿頭男子跑進的大樓。
舒童連聲咒駡,腳下不停,一路跟著他追了進去。
于樂言意識模糊,也不知自己究竟跑到了哪裡,等他清醒過來,覺得肺都要炸開了,雙腿像灌了鉛再抬不動。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坐在了地上,等緩過勁來,仔細觀察著周圍,這裡似乎是一棟大樓,具體哪層不知道,牆體發灰,樓裡過道背陽,很暗,頂上的燈光發黃,顯得這樓道裡有些陰森的氣息。
于樂言有些害怕,怎麼回事,這是哪裡,他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
他側耳傾聽,好像周圍沒什麼動靜,又坐了一會,這才吃力的爬了起來,扶著牆慢慢往前走。走了幾步是樓梯井,旁邊牆上是樓層的方點陣圖,這是U形的樓體設計,再往前左拐是電梯,于樂言覺得自己的體力根本不可能爬樓梯了,於是拖著步子準備去坐電梯。
左拐了,看到盡頭就是電梯,于樂言鬆了口氣,可他經過一扇門前的時候,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出來了,前方的電梯數字正在往上跳,眼看著就要到這個樓層,一種有危險的直覺襲上于樂言的心頭,他快速往後退,躲在拐角的牆後,聽到叮的一聲電梯開了。
他小心的探出頭偷偷看著,兩個人抱著個大箱子走進電梯,他們走到剛才于樂言經過的那扇門前,敲了敲門,門被打開,這倆人走了進去。于樂言留心看了,房間號1212。
于樂言等了一會,看了看電梯,在考慮要不要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就算有人看到,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吧?
他猶豫來猶豫去,那1212號的房門忽然又開了,這次又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紮了短馬尾的男人,一個是個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少年。于樂言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少年就是剛才看到的那只變形獸,與那個劫匪、禿頭男子都是同一只。
這兩個人沒有朝電梯那邊走,卻是沖著于樂言藏著的這邊樓道走過來。于樂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往後躲,腿腳卻沒了力氣,不聽使喚。這時一隻手掌伸過來,捂住了于樂言的嘴,將他的驚呼聲按住了,于樂言定睛一看,是舒童。
舒童看他表情,明白他不會叫了,快速將他扳過身來,把他手臂挎在自己肩上,連架帶拖的將他拖進了樓梯間。
他們兩人剛藏好,那馬尾男和少年已經拐了過來。舒童透過樓梯間的防火門觀察著,聽到他們一邊走一邊聊天。
那個少年一臉的孩子氣,對著手指不甘不願的說:「可我一袋血不夠吃。森哥,我餓。」
被喚做森哥的馬尾男道:「石頭,你這次又搞砸了,讓你去弄點錢來都不行。沒再餓你三天,已經很不錯了。」
「不是我的錯,是那個鬍子笨,他動作太慢。我一個人去就肯定行。」
「你搞砸的不是這一次了。」
「森哥,我想吃肉,喝血不飽。」
森哥一臉的雞同鴨講表情,瞪他一眼後歎道:「唉,回頭我再跟南姐求求情。你也要爭口氣。」
「我都是按吩咐做的,我餓。等見了主人,我要跟主人說。」這少年語氣中有明顯不滿。
兩人的聲音漸漸小了,他們朝著樓道盡頭的一間房走去。等關門的聲音響起,于樂言鬆了口氣,小小聲的跟舒童說:「他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在說喝血吃肉餓肚子的事。」舒童瞪他一眼,心裡直生氣。死小白臉,差點被他害死。
于樂言扒著門縫往外望望,沒看到人影,放了心:「剛才那個年輕的,跟你去追的那個是同一只。」
「哼,你倒是有天眼。」
「天眼是什麼?變形獸又是什麼?」
「天眼就是能看見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變形獸就是會變形的獸。」舒童不耐煩的把他架起來。這個鬼地方太危險,她得先把他弄出去。不能冒險出去坐電梯,她打算先架著他下幾層樓再說。這12層明顯有問題。
「你又糊弄我是不是?」于樂言對舒童敷衍的回答不滿意。可他現在真是沒了力氣,只能依靠她的支撐站起來。
兩個人一轉身,正要從樓梯下去,于樂言感覺到舒童僵住了。
「怎麼了?」
「你不是有天眼,不會自己看?」舒童用下巴指指樓梯下麵。
「天眼你個頭,我什麼都沒看見。」于樂言沒好氣的回道,但心裡也有點緊張了。
他沒看見,舒童卻看得清楚,樓梯下,有五隻惡靈正堵在那裡,她腕間的手錶上,發出了紅色的光。
「到底怎麼了?」
「有五隻惡靈在夾道歡迎我們。」
「是鬼嗎?」于樂言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你不是很厲害的降魔師嗎?應該不怕吧?」
舒童把于樂言的胳膊放下來,讓他自己扶著樓梯扶手:「只是五隻的話,我還有把握能把你安全帶出去。可如果這些惡靈給樓裡這些妖獸或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報信,我們就完了。我沒有帶裝備上來,一會你見機行事,我攔著它們,你抓緊機會自己逃。到了外面,通知我的同事,後援小組會趕到的。」
「逃?」于樂言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字眼,似乎深深紮進了他的心裡,生疼生疼的。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舒童已經一躍而下,她沒有帶縛魂索,也沒有引魂瓶,只有隨身的銀制鏢頭軟鏈,但這個對惡靈是沒有用的。可現在的情勢,她不能讓這些惡靈跑掉。於是劃破手指,滴血立咒,血痕灑在空中,化成紅線似的繞在惡靈周圍,迅速收緊。
「快走啊!」舒童看于樂言還扶著樓梯發愣,連忙喝他。
于樂言咬咬牙,抖著腿一階一階的下樓梯。舒童念咒起掌,拍滅兩隻惡靈,翻轉手腕,舞動血線,重新圈住剛才掙脫出去的兩隻。
于樂言虛弱又慢騰騰的樣子把她急壞了,她把手機丟給他,叫道:「要跑不快就把自己藏起來,給我電話薄裡的周銳打電話。快!」
于樂言手忙腳亂的接到手機,心裡也明白不能在這給她添亂,盡可能快的往下走著,他喘著氣,終於爬下一段,舒童正在那與魂靈惡鬥,她不停的催動血線一次又一次將惡靈圈住,這幾隻惡靈的魂力很強,速度極快,想一下將它們全部滅掉竟然不容易。
于樂言努力克制著不要去看她,要快一點離開,她很快就能跟上的。他下了一層樓,推開樓梯間的門朝著電梯的位置快步走,只是這幾步路,他已經氣喘吁吁。還沒到電梯,手上舒童的手機響了,來電名字恰好就是周銳。
于樂言趕緊按了接聽鍵。
「舒童,你那邊什麼情況?」
「我,我是于樂言。」周銳那邊一愣,于樂言趕緊接著說:「舒童正跟幾隻鬼在打架,她把手機給我,讓我跟你聯繫。」
周銳很快反應過來:「你現在是否安全?能描述一下那邊是什麼情況嗎?」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大樓,就在12樓,我們看見有變形獸,還有惡靈,還有人,呃,房間號1212,還有一間是樓道盡頭的最後一間。」
「你們現在具體位置?我馬上調人上去接應你們。」
「舒童在12樓和11樓的樓梯間,我剛下到11層,正準備坐電梯。」
「好的,你注意安全,趕快下來,我們已經派人上去了。不要掛電話。」
「好。」于樂言喘著氣回身一看,竟然看到一個枯屍一樣的人正從另一邊樓道拐角轉過來。這一下把他嚇得夠嗆,狂按電梯下樓鍵,站在這個位置,他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躲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那枯屍朝自己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