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寰真的走了。
寧夏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送回了貪狼鐧寮內。
只是斯時已是物是人非,她再也沒有了那個話不多卻很可靠的友人了。他就這樣不清不楚地死在了路上,而她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對方說一聲再見。
被送回去的寧夏陷入了無盡的昏沉與黑暗中,鋪天蓋地的惡魘吞噬了她的神志。
這已經不是寧夏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直面死亡了。曾經她也遇見過死亡,也曾經悲傷地送走她的友人,但卻不比今日之事殘忍。
重寰死了。為了救她而死的, 她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當時她就應該早些發現不對的。當初在拍賣會,他已身負重傷,險些死亡,又怎麽會這般輕易痊愈呢?
而對方在她遇到危險這個當頭提出要接自己靈力痊愈本就是一件存疑的事情,她為什麽就沒多想一下?
為什麽她當時就這麽傻送了靈力給對方?那是不是如果當時她沒給對方輸送靈力,重寰也許就不會采取這麽極端的方式送死?他……怎麽這麽傻?
為了什麽?為了她?明明他們才認識不過半年的時間,不值得啊。
明明她都有小黑箱這樣的神物了。為什麽到最後竟是這樣一個結局?她到底在做什麽?寧夏都要瘋了。
她從未有過這樣一刻清楚地意識到,原來弱小也是有代價的。即便擁有這世上極稀少的法寶,她也沒有那個能力利用好這樣的東西。
寧夏病了,大病一場。自那夜之後便癱倒在榻上,昏迷不醒,身上高熱不退,整宿整宿口吐胡言。
若不是修士不可能被區區的高熱奪走性命,那大概貪狼鐧的兄弟們此刻應該忙著為她準備後事了。
不過盡管他們確定這位貴客不會死於熱症。可這人一直昏迷不醒,高熱不退,傷口惡化……也是棘手的問題。
沒法子,貪狼鐧遣人去請了稀少的醫修,換著給喂了好幾種丹藥都沒能把人喚醒。
那個被請來的醫修待了一陣子就告辭了,說是已給寧夏服用了對症的丹藥,不會有事的。畢竟寧夏本就沒受什麽內傷,一身靈力虧損好生調養著自然就會好。
然而, 在那醫修走了之後,過去了整整五日,應該好起來的寧夏竟還在燒,每日昏昏沉沉的,一直沒醒過來。一開始是怎麽樣的,現在就是怎麽樣。
貪狼鐧的人也沒轍了,延請了普通的大夫,想讓試試用凡人的方式治療看看。畢竟修士不會無緣無故地發熱昏迷,所以極少醫修會去研究怎麽治療普通病症,也許普通的大夫能行。
嚴格來說,修士的身體結構跟凡人大有不同。幾乎沒有疾病能侵擾到他們,但偶爾也會例外,這種時候修士也會生病。
那就是當一個修士身負重傷,身體機能下降,體內五行被打破,這時他們則趨向於尋常人的結構。各種修士從前不會有的病痛都會找上門來。
好吧,用現代原理解釋,那就是類似於並發症一樣的原理。
寧夏現在就是“並發症”纏身。她的年紀小, 各項身體機能還未成熟, 器官都比較弱, 受了重傷後,以往壓著的東西一下子爆發出來。
加上那晚的事情對她影響太大了,諸般複雜的情感一下子把她的心捶了個對穿,紛亂的情緒一擁而進,在裡面翻攪,叫她不得安生。一下子就沒想開來……無形中又加重了病情。
寧夏實在是太累了。她需要好好歇息一下,歇一下……
她是眼睛一閉,一了百了了。可旁人卻急得團團轉。
人他們是平安救回來了沒錯。可這人自帶回來起就昏睡不醒,病得七葷八素。
本以為這多災多難的倒霉孩子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的。沒想到人卻是越發病重,陷在裡貪狼鐧寮內,不見好轉。請了醫修又請大夫,仍是沒半點效果。
可別沒死在賊人手裡,卻是病死在貪狼鐧啊!但他們也沒別的法子,隻得按捺下來等人好轉。
寧夏這樣的情況他們是什麽都問不了,也無從了解那天發生的事情。所有事情都隻好擱置在那裡,一切等人醒了再說。
幸好曲尊長說了這事不必著急,把人好好養著就行,別的不用管。
既然上頭都發話了,他們還有什麽著急的。那天晚上帶回來的屍體封好,把帶回來的人照顧好,然後全心全意地準備接下來即將到來的論劍大比就行了。
其他的再說罷。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又是搜捕,又是失竊,又是擄人的……但這也沒有妨礙眾人參加論劍大比的決心。
這個盛典就在這樣緊張而詭異的氣氛中開幕了。蓮霧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這上面來,似乎都忘了前些日子發生的各類精彩戲碼。
而轟轟烈烈一時的搜查行動終於在論劍大比開幕前三日停止了,一下子沒了蹤影,就好像不曾出現過這樣一次行動一樣。普通人轉瞬便將之忘在腦後,只在那些有心人心上留下痕跡。
這之前因為各種事情死寂了一陣子的城池,很快就在這樣的氛圍裡活了起來。
早前夾著尾巴做人的各路人士又漸漸地恢復了原先的模樣。該吃吃吃,該玩玩玩,搞事當然也少不了。
蓮霧城又活了過來。
城池裡張燈結彩,磨肩接踵,人人臉上都是笑逐顏開,都在討論不久就要開幕的論劍大比。仿佛要一掃前些日子的晦氣。
而寧夏就在這樣的時間段,論劍大比即將要開幕的時候,醒了。
使女推開房門,準備照例給榻上的女孩換洗,卻發現……這些天一直昏迷的女孩兒已經醒了,不知什麽時候坐了起來,正愣愣地看著窗外。
聽到聲音,榻上的人朝侍女的方向看過來,神情仍是懨懨的,眼眸黯淡,但可以確認的是人已經醒了。
使女驚喜地跑出房門,到外邊通知駐守的貪狼鐧弟子。
這位小祖宗終於醒了,看來自己這回的賞金是跑不了的。啊,運氣可真好。
寧夏愣愣地看著一溜煙跑了的人,臉上仍是木木了,沒反應過來,良久才露出點類似於無語的情緒來。
自己這是……睡昏腦了吧。這又是搞哪出啊?
她剛醒過來還一片混沌的腦子,總算清醒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