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话的?都哪学来的。”
萧子衿吐了吐舌头,才听他叹了口气说:“他是替他妹妹来的。”
“原先季谷主要送来的是十男两女,其中一个就是阿远那孩子的胞妹季铃,听说性子柔柔弱弱还自幼胆小,他怕妹妹一个人在宫里吃亏出事儿,才鼓足了勇气顶撞了自己父亲让他送自己进宫。”
萧子衿好奇:“另一个呢?”
萧子规眼中带着怜悯。
“死了。”他轻轻道,“入宫前一日,那丫头不知从哪得知了韩贵妃那头正缺宫女,一时没想开上吊死了。”
萧子衿皱起了眉。
他虽然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对宫里的事情也是多少清楚的,这几年他父皇偏宠韩贵妃,万事总先着她,韩贵妃本来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得了偏宠就更加骄纵起来,对自己宫里的宫女仆从更是稍有不顺心就非打即骂,多数宫人都默认去她那儿的差事全是苦差事。
尤其几个月前,还因为她教训宫女的时候下手太重出了人命,本来就不好听的名声就更不好听了,没人愿意整日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去伺候她。
有陈皇后珠玉在前,谁能乐意去她那讨生活。
“所以啊,”萧子规劝弟弟,“你可收着点性子。”
萧子衿嘟嘟囔囔着应下。
“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萧子规(拍弟弟头劝弟弟):好好的,别吵架哈
季大别兔(温柔微笑):好的,大哥。
萧猛1(捂腰暴怒):???不是,哥你是瞎了吗???
陈皇后(恨铁不成钢):……生了个废物小儿子
温馨提示:季岩是偏激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者,好孩子不可以学哦
第28章
萧子衿对季远之的态度产生了些许微妙变化,好歹从“喂”荣升成了全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还是不大喜欢对方。
萧子规本来还有些担心发愁,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肆虐北境,热病一夜席卷了整个元国东北地区,他奉命带着几个颇有资历的太医北上东行,实在是分身乏术,没空管自己那混世魔王一样的弟弟的破事了。
临走前,他特意叫来了季远之,拍拍他的肩膀:“这些时日我不在,得劳烦阿远替我看着些阿楠了。”
季远之垂着眼答是。
文绮将挂在小臂上的外袍拿下来,给萧子规穿好,贴心地给他系好腰间的带子:“一路小心。”
萧子规余光看见季远之垂着脑袋,应当是看不到的,就微一低头在文绮额上落下一吻,将她的一只手包在了掌心:“宫里诸事就辛苦你照料了。”
文绮含嗔睨了他一眼,另一只手轻轻一拍他的掌背:“不正经——去吧,宫内一切有我。”
……
等萧子衿知道的时候,他哥人早没影了。
“……要不还是让他在启祥宫呆着吧。”萧子衿瞥了眼跟在文绮身后的季远之不大乐意地说。
“你可别想。”文绮伸中指一弹他额头,让人收拾了下紧着他卧室的暖阁,把季远之的东西搬了进去,压着声音小声安抚萧子衿,“好了别有情绪了,你大哥说便让他这段时间跟着你,至少同太傅识几个字认些书。”
“这孩子悟性不错,可惜生在药谷给耽搁到了现在。”
“你便当是帮他了。”
萧子衿哭丧脸:“可我也不大乐意每日见老太傅啊。”
没人能比文绮更加清楚自己亲爹的固执,文老太傅身为一个古板教条的老学究,在她幼时对于她同姐姐的要求就是贤良淑德,为此早年她还同他争论了不下十数次。萧子衿这种爱玩爱闹万事不过心的性子确实是够不上老太傅“行如君子”的门槛,反而在老太傅看来每日和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活脱脱就是个野蛮人,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文绮想了想同他商量:“那等你大哥回来,让你大哥带你出宫玩两日?太傅那边嫂嫂替你去说。”
萧子衿眼睛一亮:“真的?”
“嫂嫂什么时候骗过你。”
当天季远之就搬入了暖阁。
他没从药谷带什么东西过来,连几件衣物都是文绮给他添置的,算起来也没什么能带的东西,只需要收拾下被塞了些杂物的暖阁就可以住进去了。
换过的被褥上还留着太阳暖融融的气息,连角落处放置的铜盆都换了新。
萧子衿虽然偶尔不着调,但在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上从不推脱逃避,抱着晒过的枕头放到了暖阁的小木床上。
“喏,你的。我大哥出去少则一个月,多则大半年,你就先安心住这吧,若是要看书,我屋里的书架上都有,若是有问题可以先记下来我到时候帮你去问嫂嫂,反正别问我就对了,你哪怕问了我大概也是不知道的。”萧子衿拍拍枕头,毫不客气道,对自己是个草包的事实接受良好。
季远之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谢过。
“可免了,”萧子衿撇撇嘴,“没有旁人在,你也不必强迫自己——你不喜欢我,恰巧我也不大爱搭理你,我是草包不假,但又不是傻子。”
季远之微一愕然。
原先他以为对方就是个生活在蜜罐子里的草包皇子罢了,这会儿倒是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了。
他确实是不喜欢对方,从第一眼开始就是如此。
凭什么呢?凭什么他有疼爱他的父亲,严厉缺不失慈爱的母亲,永远纵容着他的兄长,而他们这种人却只能生活在那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为了换取一口食物给人当牛做马?他甚至看起来不聪明,也不好学,顶多就有一副较好的皮囊罢了,却享受着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一切。
而这种人,只要对他们稍微表现一下自己的垂怜和仁慈,哪怕只是片刻,都能赢得众多的赞誉,被夸赞为圣者仁心。
真是何其可笑。
季远之原以为自己装的很好,没有任何人怀疑他,连萧子规都不像看出来了的样子,没想到却没他完全看不起的萧子衿戳穿了假面,他脸上的恭敬顺从潮水似的退去,垂着手站在一旁淡淡道:“六殿下多虑了。”
萧子衿本来就不是好为人师的性子,也不反驳只一耸肩:“你说多虑了就是多虑了吧。”
他起身往外走,双手交叉在一起叠在脑后,慢悠悠的。
“只是有些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
季远之身侧的手握成拳,眉间戾气一闪而过。
他们这种锦绣丛里的人能知道些什么?!
然而这片刻的失态被他强行压下,他很快习惯性地让自己恢复了往日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沉默着不再言语。
萧子衿向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爱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也没兴趣探究他的心思,说完就自顾自走了——太傅布置的课业他还没完成,可没空同季远之瞎扯。
鹅黄色宫裙的侍女在房中点起了灯,看着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