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昏迷了這麼長時間,可是如古井一般深沉的無波無瀾的男人,在這一刻卻仍是沒有透出半點迷惘或驚訝,平靜的睜著那雙永遠洞悉一切的眼,緩緩看向他身旁的人。
“霧落。”
霧落對上他的目光,低低的笑了一聲,“你想罵我、打我,我都認。”
玄凌卻只是平靜的看著他,沒有任何的怨怪,“何必呢?”
“那個時候權傾九為了救她不惜親自對她下手,我不懂,他怎麼忍心那樣傷她的心。可是後來我好像又明白了,他們眼中重要的東西不一樣——她可以不在乎死亡,只要跟他待到生命的盡頭。可是他不捨得——他怎麼可能無所作為,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霧落。”
玄凌閉上了眼睛,“巫族古訓,忌貪戀塵世,忌干預人性。你自小跟著聖女長大,不知道這些情有可原,可是你應該知道,沒有人可以隨便干涉旁人的決定,不管出於什麼意圖——否則,就是惡意。”
“我知道。可是事已至此,後悔也來不及了。”
…………
夏梵音守在門外,等待的時間無比折磨。
哪怕知道玄凌會醒來,可是無端的讓玄凌承受了這麼多,都要怪她,她的內心無比自責。
好在天色徹底暗下去的時候,那扇門終於被打開。
她急急的走進去,看著已經整理乾淨的玄凌,滿身的白、如雪又勝雪,強烈的刺激著她的眼球。
“玄凌……”
女人的聲音有些哽咽。
權傾九站在她身旁,似乎想要安慰她,只是眸色閃了閃,終是沒說什麼。
“娘娘。”玄凌似乎早就料到她要說什麼,頎長的身影如神衹般站在她眼前,緩緩搖頭,“不必內疚,此事與你無關,與任何人無關。”
他看了一眼她身旁絳紫色的身影,神色複雜,深深的作了一揖,“皇上,是草民無能,辜負了您和娘娘的期望。”
霧落的臉色驀地僵住了。
他很清楚,玄凌這一躬身,是替他。
…………
回宮的路上,不只是夏梵音不說話,就連權傾九也沉默了。
玄凌剛剛醒來,他不好直說恢復記憶的事,可是玄凌大約是看出來他想問什麼,直言不諱的告訴他——這件事需等上半個月,還有很多需要準備的東西。
他更加不好說什麼,只是不自覺的煩躁。
好像每晚一天,都會多失去點什麼——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夏梵音看他留在鳳央宮,也不說話,只是到很晚都沒有熄燈睡覺的意思。
最後男人不禁開了口,“你還不打算睡麼?”
她百無聊賴的坐在偌大的長榻上,啜了一口茶,冷冷淡淡的道:“你還不打算出去麼?”
“我帶你去看玄凌,回來你就給我擺臉色?”
“剛才是誰義正言辭的跟我說,他不想怎麼樣——你剛才怎麼不直說,你帶我去,只是想跟我睡?”
“夏梵音!”
男人的嗓音驀然沉了下去,眸色陰戾,俊美的臉上被濃厚的陰霾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