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祐琛喜歡聽她的笑聲,說像風鈴什麽的,太過含蓄,說像洪鍾什麽的,又太過奔放;雖然既沒有笑到百花盛開,也沒有什麽春風拂面。
只是讓人無所畏懼。
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決的,那麽笑著解決便是。
謝景衣笑了好一會兒,方才停了下來,“你怎麽去探吳五虎了?”
柴祐琛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官家遣我去的。原來吳五虎想娶關慧知,勇氣可嘉。”
謝景衣眨了眨眼睛,“你可真本事,吳五虎尚未清醒,自然是下意思的念叨著自己心上人的名字,被你說得倒像是要說臨終遺言。瞧把慧知急的。”
柴祐琛沒有說話,得意的翹了翹嘴角,把情敵湊在一塊兒,未來的柴丞相完成雙殺!
話分兩頭說,這廂謝三柴二把家還,那頭吳將軍卻是雞同鴨講好不熱鬧。
關慧知半道兒放下李杏,飛奔著便衝進了吳五虎的臥房。
屋子裡的黑壓壓的擠滿了人,其實人也不算多,吳老將軍同吳將軍,還有吳一虎戍邊未歸,剩下的人倒是都齊全了。可架不住,人不多,但是壯實,光是吳家三兄弟往那兒一杵……
好家夥,愚公看了都想拿著鏟子開始移山。
“五哥醒了沒!”關慧知衝了進來,只見屋子裡的人,全都僵硬的扭著脖子,齊刷刷的看了過來。那目光中,充滿了驚慌失措與難以言喻。
關慧知往後退了一步,腦子一閃,驚呼出聲,“莫不是人沒了?”
吳二虎到底穩重,晃了晃腦袋,“那不能夠。小弟若是敢死在床上,那我拖也把他拖去戰場上埋了。”
關慧知松了一口氣,“你們都這樣看我做什麽?我臉上長了花?我途中遇見柴二郎,他同我說,五哥著急喚我。”
吳三虎摸了摸自己剛剛留長的胡子,“你臉上長什麽花,槍花還是劍花,還有什麽花來著?火花!對,火花!小五罵了你一宿了。”
啥玩意?關慧知感覺自己腰間的鞭子在蠢蠢欲動!
吳三虎說著,哀嚎出聲,“二哥,你做什麽踩我的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頭牛似的,腳都踩凹了!”
吳二虎虎軀一震,險些猛虎落淚,為何我的弟弟都是傻缺!
“不服出去打!嗷什麽嗷,我都聽不到小五說話了。萬一他說了他私房錢藏在哪裡呢,我豈不是沒聽到!”
吳二虎同吳三虎對視了一眼,果然衝到院子中打起來了。
吳四虎滿意的轉過頭來,豎起了耳朵,聽著床上的吳五虎喃喃自語。
屋子裡沒有一個人,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什麽不對勁的,反正吳家人,就是一言不合打作一團,連吃魚要不要放蒜都能打上個一天一夜的,習慣了。
關慧知走到了吳五虎床跟前,才聽了一句,就掏出了腰間的鞭子。
只見那廝雙目緊閉,躺在床上,嘴巴白得像是剛偷吃了糯米粉沒擦嘴一樣,臉上還有一些深深淺淺的斑,像關慧知曾經在郊外,煮過的不知明的蛋。
但臉上已經沒有了那層青蒙蒙的死氣,看上去鮮活了不少。
吳五虎像是在夢魘裡一般,晃動著腦袋,激動的說著話,“七歲,七歲的時候。關慧知把我的馬尾巴毛扒光了!那是我的第一匹馬!她轉頭就把馬尾巴,送給了姓薑的臭小子!”
真的是記仇!七歲的事情還記得!若吳五虎不是在病中,關慧知手中的鞭子就抽下去了!
吳四虎瞧著關慧知的臭臉,嘿嘿一笑,“哈哈,從你一歲尿床,尿在他身上開始說的,說到現在,可算說到七歲了。把阿奶阿娘,還有大嫂都聽煩了,他們回去歇著了。”
關慧知無語的將鞭子擱在了一旁,姓薑的臭小子是誰?是國姓啊,但是姓薑的,除了官家好看點,哪裡有什麽值得她送馬尾巴毛的美人嘛!完全不記得了!
“七歲一個月的時候,搶走了我最喜歡的驢肉燒餅,送給了隻叫團團的狗。”
關慧知簡直又好氣又好笑,得了,連狗吃了餅都念叨,看不出來,吳五虎五大三粗一個人,竟然心眼兒比針都細。
“團團是誰家的狗?該不會後來被五哥給吃了吧?”
吳四虎暴躁的抓了抓腦袋,“我怎麽知道?你碗裡的肉,你記得來自哪頭豬身上?”
他說著,踮起腳往外看了看,吳二虎同吳三虎在院子裡打得砰砰作響,讓他有些心癢難耐,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跺了跺腳,“我出去瞅瞅他們打得怎麽樣了,等到小五說到你十六歲生日的時候,他把那對大金鐲子藏在哪裡了,你再告訴我。”
關慧知一愣,一把拽住了吳四虎,“什麽大金鐲子?我十六歲生辰的時候,五哥不是送了我這根新鞭子麽?”
“哈哈, 他個傻缺,先把自己個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了,也不曉得,跟誰討的主意,自己個畫了個圖紙,去尋了京城最好的銀樓,說要給你打一對鐲子。”
“回來的時候,還樂呵得要命,跟我們說,那個銀匠再三同他確認,真的要打那樣的嗎?他說一定是他畫得太好了,人家想搶他的圖紙。”
“結果你猜怎麽著,哈哈哈,他畫的是扭扭曲曲的兩條蛇。拿回來那天,差點沒有把我們的牙笑掉了,就算小妹你彪悍無比,那也不得願意把蛇戴手上啊!更不用說,那蛇他畫得還不像!”
“金燦燦的,像……”
關慧知瞪了吳四虎一眼,揚起了鞭子,吳四虎立馬消了聲,揮了揮手,拔腿就衝到院子裡去了。
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吳五虎的聲音,似乎一下子在耳邊放大了一般,清晰了起來。
“八歲的時候,關慧知掉到了一個坑裡,坑裡有條蛇,我瞧著著急,跳下去救她。結果她自己個一躍而起跑了,那蛇咬了我一口,當天晚上回去,我就吃了蛇羹!”
“十歲的時候,過年,關慧知把爆竹放到了我的箱籠裡,炸爛我珍藏的畫冊!我都沒有看過,是我被大哥揍了十場,才換來的!”
關慧知聽到這裡,走了到吳五虎的床邊坐了下來,她難得溫柔的看了枕上人一眼,一點都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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