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君笑了笑,“阿娘,這裡又沒有旁的人。”
“這時節,也難為你,還弄得到新鮮的蓮蓬了。阿娘啊,有你這麽個孝順兒子,當真是八輩子休來的福氣。對了,阿娘今日也得了個好東西,正想要送給你。”
說話間一個老尼姑從屋子裡慢悠悠的走了出來,她大約六七十歲的年紀,眉毛全都白了,一張臉卻粉撲撲的,看上去頗為的怪異。
在她的手腕上,也同樣戴著一串菩提子,乍一眼看去,同那郎君是一模一樣的。
郎君一手提溜著竹筐,一手扶住了老尼姑,“阿娘有好東西自己個留著。我那裡什麽都不缺,你的孫子們,也都衣食無憂的,用不著這些。”
“我家那婆娘,是個不好相與的,阿娘有錢,自己個留著傍身便是,省得被她曉得了,日後要受氣。”
老尼姑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接話。兩人就這樣,進了屋。
郎君將竹筐放到了牆角,那老尼姑探出頭來,四下裡望了望,見沒有什麽人瞧見,方才放心的關了門。母子二人也不知道說著些什麽,時不時的有歡聲笑語從屋子裡傳出來。
南裕師太竟然有個這麽大的兒子!屋頂上的三人,對於意外的發現,有些猝不及防!
這簡直就是發現少林方丈是我爹,白發魔女是我娘一般震撼!
趙掌櫃的手一抖,那雞腿險些沒有掉下去,好在他出於對吃食的敏感,在危機關頭一個花手撈了回來。
謝景衣嘴巴張得大大,絞盡腦汁的想著那廝好生面熟,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唯獨關慧知心中危機重生,麻溜的提溜了發愣的二人,跳下了房頂,快速的逃離了南隱寺。
鬼街的地下,三個人圍著大黑棺材坐在,在上頭擺滿了各種吃食,若是點上三支香,當真是像極了給先祖朝貢。
謝景衣打了個飽嗝,吸了吸鼻子,用濃重的鼻音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南裕師太的兒子,好生面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關慧知搖了搖頭,“天下所有長得不美的人,在我眼中,都是一樣的醜!跟著屋子裡的紙人,沒啥區別!”
謝景衣又看向了趙掌櫃的,“絕對是最近見過的。我喝了藥,腦袋嗡嗡的,有些想不起來。”
趙掌櫃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吃了這麽多,可算是踏實了不少,把吃驚時張大嘴喝進去的風,全都擠了出去。
“那你可真是病得不輕。還記得小吳將軍那個案子麽?那個什麽勞什子青歌樓選花魁娘子,有家賭坊開了局兒。”
“雖然那案子咱們後來沒有管了,但那賭坊的東家,咱們是見過的。那人名叫方頃宣,聽著名字文雅,卻不是個什麽好人,開的都是賭坊同花樓,賺的是血汗錢同人肉錢。”
“他那賭坊,還放利子錢,養了一幫地痞,可是不好惹呢!要不那青歌坊的老鴇子,半句也不敢提他呢!”
謝景衣恍然大悟,她就說好似在哪裡見過。
“這倒是有趣了,德高望重,普度眾生的南裕師太,竟然有個開賭坊的兒子。說書的都不敢這麽說。倒是沒有想到,咱們還曉得了這麽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趙掌櫃的看謝景衣擠眉弄眼的,一副十分高興的模樣,眼珠子一轉,“嘿嘿,你想拿這個事兒去威脅老尼姑,讓她說關於陳美人的事!我就說嘛,兜裡這麽多錢,花都花不完了,作甚要去做道士!”
“是床不好躺,還是雞腿不香,要去屋頂上趴著。果然謝三爺你從來都不做無用功啊!”
謝景衣抬了抬下巴,“過獎過獎。我也是偶然得知,這南裕師太,同宮中往來密切。今日咱們在門前蹲著,你們也瞧見來,那進出的,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關慧知點了點頭,這倒是。雖然他們嘴謝景衣無事當道士,謝景衣也插諢打科的糊弄過去,但他們今日在門前算命,對於謝景衣同趙掌櫃,這種能記住所有人臉的人,是十分有用的。
當然,對於她而言,用處不大,因為今日沒有瞧見一個美人!
便是那壽光縣主,也恰好長在了她的眼睛的盲點上。
“不過,謝三,有個問題,我藏在心中很久了,不知道當問不當問。”關慧知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謝景衣擺了擺手,“當你不知道當問不當問的時候,那就不要問。”
關慧知一梗,又聽到謝景衣接著說道,“當然了,當你說出了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就是打算問了。所以,問吧!謝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關慧知被她繞得有些暈,“呃……我是想問,我們黑羽衛,是真的在保家衛國嗎?我怎麽覺得,我們三個人圍著口大棺材,暗戳戳的說拿別人秘密去威脅她,有些猥瑣?”
謝景衣立馬挺直了背,順帶著拍了一下趙掌櫃的肚子。
趙掌櫃一個激靈,那鼓起的大肚子,竟然一瞬間縮了回去,變得十分平坦了。
關慧知一瞧,哪裡還記得自己問的問題,驚呼出聲,“我滴個娘啊,趙叔你還有這等神技!這是怎麽弄的,你的肚子去哪裡了?”
趙掌櫃憋不住笑,立馬破功,那肚子像個球一般,又彈了出來。
“一般一般,算不得神技。”
關慧知有些失望,“你也太不持久了!話說回來,那啥,保家衛國……”
謝景衣清了清嗓子,“關小哥,我這就要批評你了!我們怎麽不是保家衛國了?這保家衛國,有像吳五虎一樣,上戰場殺敵的,自然也有我們這種,在黑暗中前行的。不要因為他猥瑣,就不做了。你不猥瑣,我不猥瑣,自然有別的人,要猥瑣。”
“只要結果是好的,那便是保家衛國。你想想看,咱們拿了帳冊,為死者伸冤不說,還抓了貪官汙吏,引出了免役法,造福百姓,這還不是保家衛國?”
“唉,我們可都是正直又善良的好人啊!就是問那個師太幾句小小的話而已,她若是乖乖的,誰管他兒子是誰做什麽的。她若是不乖乖聽話,那她就有問題啊,有問題的人,是敵人!敵人,請利用一切手段,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