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河距離營地不太遠,眾人換好泳衣,各自在河邊做著熱身運動。
這段河寬大約100多米,游泳高手(非職業選手)一般只需要四五分鐘便能遊一個來回,但若是以潛泳的方式,需要考慮水壓、閉氣時長以及心肺功能等因素,難度比較高,並不屬於正規比賽項目。
趙開河瞭解過每個成員的情況,只有兩三人稱得上“擅泳”,其他人都只能保證在正常情況下不會淹死。
他將那幾名擅泳的成員找出來,讓他們分別照顧一兩名同伴。首先遊幾圈活動一下身體,然後進行定點閉氣訓練,最後舉辦一場自由報名的潛泳比賽。其他不參加比賽的人,可以在附近摸魚。每個人的手腕上都有一個感應器,有效範圍500米,一旦發生意外,只要啟動感應器就行了。
安步依然和簡寧煊一組,跟著隊伍不緊不慢地在河裏遊了兩圈。
那群外國人距離他們不過四五十米,已經開始旁若無人地飆起泳技,自由泳、蝶泳、蛙泳、仰泳,實力耍酷,看得眾人眼花繚亂,滿滿都是羡慕嫉妒恨。
安步對他們的表演毫無興趣,只關心鐘瑞的動向。目前看來一切正常,他的水性還不錯,除非遇到水鬼,否則在眾目睽睽之下,基本沒有淹死的可能。
上午平安無事地度過,大家都玩得很盡興,下午只有一場娛樂性的比賽,結束之後便是自由活動。
眾人支起烤架,又抓了一些魚蝦貝,準備在岸邊燒烤。正在料理食材時,外國人那邊忽然傳來一陣喧嘩,似乎發生了爭吵。
過了片刻,喬伊面色嚴肅地走過來,對趙開河道:“趙先生,我有一名同伴失蹤了,能不能麻煩你們幫我們一起尋找?”
“失蹤?”趙開河皺眉道,“你的同伴身上沒有感應器嗎?”
“有,但我們無法定位。他的感應器要麼超出了感應範圍,要麼已經損壞。”
“失蹤多久了?”
“大概十分鐘。”
趙開河轉頭將鐘瑞、吉娃娃和張寅傑叫過來:“你們的水性都不錯,和我一起幫忙找人吧。”
在水下失蹤,時間拖得越久,生還幾率越小。春水河有些河段水流湍急,水藻茂盛,若是不小心被捲入其中,即便是游泳高手,也很難說不會遇到危險。
“我們也加入。”安步拉著簡寧煊走過來。
趙開河嚴肅道:“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你們確定自己的水性沒問題嗎?”
“放心吧,我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安步語氣肯定。在場眾人,除了鐘瑞之外,其他人包括簡寧煊在內,身上都沒有出現死氣預兆,說明他們暫時都沒有生命危險。她只要跟緊鐘瑞,保證他的安全就行了。
趙開河盯著兩人看了片刻,最終點頭同意。
喬伊將參與救援的人集中起來,劃分區域,檢查設備,然後迅速展開救援行動。
喬伊的同伴對他尋求Z國人的幫忙很是不滿,眼中的輕視毫無遮掩,只是礙於他的面子,沒有出言譏諷。
安步、簡寧煊、鐘瑞與歐文分在一組,負責上游1000米的河段。
他連招呼都沒打一聲,跳下水便遊遠了,完全沒有和他們配合的意思。
“他這是什麼態度?我們好心幫忙還得罪他了?”鐘瑞實在有些氣不過,差點就想撂挑子走人了。
“別管他了,救人要緊。”安步看了看簡寧煊,和他一前一後潛入河中。
鐘瑞低罵一聲,也快速跟了上去。
三人呈V字型在水中劃行,安步遊在最後,時刻關注兩人的狀態。只要發現不對,立刻上去支援。
安步之所以放心讓簡寧煊下水,主要是因為他的泳技雖然平平無奇,但閉氣功夫超乎尋常。在他皮膚表面,時不時冒出細小的泡沫,彷彿覆蓋了一層空氣罩,也不知道是什麼原理,反正讓他比一般人更加適應水下的環境。
鐘瑞的速度倒是很快,但每隔一分鐘就要出水透透氣,在四平八穩的貓主子的襯托下,他就像一隻患有多動症的娃娃魚。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鐘瑞原本對自己的水性還很有信心,結果遇到兩個變態高手,被打擊得體無完膚。簡寧煊兩三分鐘才冒一次泡,安步更過分,好像壓根沒見她浮出水面過!
你們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鐘瑞分神之際,冷不丁嗆了一口水,表情扭曲,安步正要出手幫忙,卻見他又自己撲騰著浮上了水面。緩過氣後,他穩定心神,重新投入搜索中。
他身上的死氣越來越濃,安步一邊留意他的動向,一邊觀察四周的環境。
不過多時,她的視線突然晃動了一下,隨即看到前方數十米的距離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甩開他們的歐文,他的右腿卡在石縫中,無法掙脫,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鐘瑞見狀,率先沖過去,攀住石縫,企圖幫歐文將腿抽出來。正在這時,石縫中突然探出一根灰色觸鬚,卷住了鐘瑞的咽喉。鐘瑞僅僅掙扎了數十幾秒,身體便頹然地軟下來,無力地靠在石縫邊,隨即整個頭顱都被幾根觸鬚團團包裹,歐文趁機脫困,扔下鐘瑞,倉惶地朝河面上逃去。
畫面驟然消失,安步心神回歸,正好看到數十米外的歐文。
歐文並非被石縫卡住,而是被一種危險生物束縛了。鐘瑞無辜做了他的替死鬼,他獲救後,甚至沒想過回頭幫鐘瑞一把,那時候的鐘瑞還有一線生機。
安步不想救這個人,但鐘瑞和簡寧煊不明真相,肯定不會見死不救。
為了他們的安全,安步也只能出手了。她從腿上抽出一把匕首,猛然加速,如同劍魚一般,從鐘瑞身邊飛馳而過,率先沖到石縫邊。隨即便見一根觸鬚從石縫探出,安步一把攥住它,匕首出鋒,將它切成兩段。
接著,她又抓住歐文的右腿,快速切斷了卷住他右腿的那團觸鬚,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刀鋒劃過了他的腳筋。歐文張嘴痛呼,吐出大量泡沫。
整個過程不過七、八秒,鐘瑞趕過來,看到漂浮在水中的斷須以及彌散的鮮血,臉色煞白。剛才若非安步率先出手,他恐怕只當歐文是被石縫卡住了,完全沒想到石縫中還藏著一隻危險生物。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很可能會和歐文一樣被困住。
鐘瑞感謝地看了安步一眼,然後拖著半死不活的歐文快速朝河面上游去。
簡寧煊來到安步身邊,臉色沉鬱。
安步拉著他後退幾米,與石縫保持一定距離。此時,石縫中又射出幾根觸鬚,四散鋪開黏在石縫邊緣,伴隨著沉悶撞擊聲,水中蕩起一片波紋,似乎有什麼生物想要從裏面掙脫出來。
安步指了指上方,簡寧煊會意,和她一起遊出了水面。
等他們回到岸邊,鐘瑞已經將歐文安置好,並給喬伊發了一條信息。
“剛才真是多謝你了,安步。”鐘瑞心有餘悸道,“藏在石縫裏的那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好像一隻章魚。”
“應該是一隻變異的潛水鐘蜘蛛。”安步回道,“長大後體型過大,被困在了那個石縫中。這種蜘蛛的觸鬚中含有毒素,能夠麻痹獵物。”
聞聽此言,簡寧煊連忙翻開安步的手,看到掌心上佈滿紅色的疙瘩,臉色微沉。
安步安撫道:“沒關係,一會就好。”
簡寧煊知道她感覺不到疼,但不代表她的身體可以承受任何傷害,一旦超過極限,她將毫無所覺的死亡,這才無痛症真正可怕的地方。
鐘瑞又是一陣心驚膽戰,若是沒有安步,他今天恐怕就要遭殃了。
不過多時,喬伊帶著兩名同伴匆匆趕過來,見歐文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連忙跑過去將他扶起來,擔心地問道:“歐文,你沒事吧?”
歐文艱難地咳嗽幾聲,痛苦地呻吟:“喬伊,快看看我的腿……”
喬伊的同伴蹲下身,仔細查看一番,沉聲問道:“這一刀是怎麼回事?好像傷到你的腳筋了,傷口周圍還有中毒的跡象。”
“是她!”歐文指著安步,“是她割傷了我的腿。”
鐘瑞臉色微變,怒道:“你想說什麼?她救了你的命,你難道還要她為你的腿傷負責嗎?”
簡寧煊護著安步,冷冷地盯著歐文。
“到底是怎麼回事?”喬伊猶疑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掃過。
“事情是這樣的……”
鐘瑞正想解釋,卻被歐文粗暴地打斷:“這些Z國人都是陰險小人,根本不懂得團隊合作,甩開我獨自行動,等我遇到危險,又假惺惺地跑來救援,借著救援的機會,故意割斷我的腳筋!**!”
鐘瑞瞪大眼睛,被他顛倒黑白的無恥言辭給驚呆了。
喬伊冷肅地看向安步:“他說的是真的嗎?”
另外兩名外國人也面露不善。
安步懶得解釋,往簡寧煊懷裏一靠,一臉漠然。這種人確實不值得救,只是割傷他的腳筋,實在太便宜他了。
“我TMD真是醉了,歐文,你還要點臉嗎?”鐘瑞指著他的鼻子怒駡,“明明是你自己脫隊,擅自行動,結果反過來污蔑我們,安步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恩,還倒打一把,你還是不是人?”
“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們故意甩開我,我又怎麼會遇到危險?”歐文冷笑道,“你們事先一定串通好了,否則以我的水性,哪里需要你們來救?現在我的腳筋被你們割斷了,以後再也不能玩極限運動,你們心裏一定很痛快吧?”
鐘瑞被他氣得一臉血,什麼素質都不要了:“痛快你媽逼!你他媽有被害妄想症吧?”
安步默默望著鐘瑞和歐文,原本籠罩在鐘瑞身上的死氣逐漸散去,隨後又在歐文身上凝聚。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只有一個,鐘瑞是歐文的替死鬼,現在他活下來了,意味著本就屬於歐文的死氣,又轉移到他自己身上了,這一次,不會再有人幫他承擔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