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返城!返城!返城!(第1/2页)
一场急雪,断断续续连下了数天。
林场里的知青们也都各自分别,星散而去。
已经下到靠山屯的练幽明每没有跟刘大脑袋住一块儿,而是挑了一间没人住的土屋,一个人图个清净。
实在是那老头的气功梦还没醒呢,也不知道从报纸上还是电视里学了什么功法,天天半夜焚香祷告,烟笼雾绕的,跟跳大神一样,折腾的厉害。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冷风呜嗷直刮,激得窗户纸不停呼啦作响。
自从吃了那头猛虎之后,练幽明现在就算没烧热炕火炉,居然也不觉得有多冷,不像去年那会儿冻得死去活来,煎熬无比。
他一边在屋内随意走转,锻炼下盘,一边将双臂徐徐提起,两手如拨似揽,如封似闭,开始琢磨起要塞中那个怪人以拳点穴的古怪奇劲。
他总觉得对方那种以点扩面,一击落定,劲打全身筋骨的手段和“缠丝劲”有什么关系。
守山老人传他的“缠丝劲”是螺旋内收,倘若将劲力凝为一点,敛于拳心,是故穿透力极强,一拳打出,中拳者不会受力倒退,而是隔着胸腹劲伤五脏,势如千钧重锤。
想到“缠丝劲”的诸般妙用,练幽明不禁尝试起来,双拳击空,不停变换着劲力与攻击方式。
“难道要反着来?”
许是被燕灵筠影响,他现在练这些功夫也多是先构想拳理。
既然“缠丝劲”是内收,而那怪人的奇劲又是以点扩面,劲如涟漪荡遍全身,那便是外放,拳理相悖,筋肉走势是否就得逆着来。
念及于此,练幽明气息陡沉,后背衣衫顷刻收紧,一条条仿若游鱼一般的气包悄然自脊柱两侧窜出,游走在身背上,连绵成片,仿若龙蛇起伏,但就在推送至右臂的瞬间,他心念急转,本是急旋的走势顷刻逆流倒转。
感受着蕴积于右臂的奇劲,练幽明学着那怪人的手势,拳攥凤眼,仅以食指指节的凸起冲着面前的空气递拳一进。
仿若察觉到什么,一拳击出,他眼中精光大涨,双手十指齐扣,皆捏成凤眼拳,脚下步步踩进,双拳连连交错,直至三步之后,一拳落在一堵废弃的门板上。
那木门一寸来厚,拳落一瞬,无声无息。
“想错了?”
正当练幽明疑惑之余,忽听门板上响起一声声奇异怪响,像是冰层开裂,待到定睛一瞧,才见以拳劲的落点为中心,门板上竟裂开一条条蛛网般的裂隙。
“砰!”
再听一声脆响,木板凭空炸裂。
练幽明眸光闪烁,握住的双拳缓缓松开,脸上带出几份笑意。
拳停了,脚却未停。
他这些天只要一闲着就走,稳固下盘腰马,几乎把屋里夯实的地面都踩下去一个浅坑。
随手拿起在搁在书桌上的西游记,练幽明边走边看。
这两天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翻看这本小说了。
书中的字有些奇怪,一笔一划似刀劈剑砍枪扎,说不上难看,但也和名家不沾边,可怪的是偏偏给人一种疾劲锐旺之感,好似锋芒暗藏,内有名堂。
而且不光有字,书页中还参杂着几十幅水墨描绘的小画,精细入微,极为生动。
第一幅便画着一张猴子的恶相,尖嘴猴腮,瘦骨嶙峋,獠牙外吐,弓背垂臂,远望形如恶鬼,双眼尽显狰狞,呲牙咧嘴间好似下一秒能从书里爬出来一般。
恶气十足。
他也不逐页逐句的细看,只是随便翻翻,毕竟这本书的字数可不少,想要一下看完也绝非一两天就能办到,求不得循序渐进,只能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一点灵光。
而当这些小画越往后翻,取经的师徒四人加上白龙马也渐渐齐全。
不过,画里的孙悟空却越站越直,好像从塌腰缩身的野兽慢慢变成双脚行走,从瘦骨嶙峋变得结实不少,画里的形象也愈发鲜活,或蹦或跳,或蹬枝远望,或侧卧而倒,或提臂抡棍与妖怪厮杀恶斗,画的是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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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从头翻到尾,从孙悟空破石而出到取经成佛,足有七十二幅小画。
“能有什么门道呢?照李大话里的意思,难道每个人琢磨出的东西会不一样?他又悟到了什么?”
练幽明眸光一定,不知不觉,手里的小说已翻到最后一页。
而这最后一页也有东西。
入眼所见赫然是一首诗。
“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而在诗文最后,还有一篇丹诀。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练幽明视线扫过,哪怕已不是第一次看见,但他的神情还是变得有些古怪。
“这玩意儿不就是菩提老祖传给孙悟空的修行之法么,难道还能藏着什么门道?总不能是真的吧?”
一眼到头,只是一遍,没有多看一眼,他“啪”的将书本合上,静心凝神,走转如旧,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这东西只能慢参,绝不可图快,何况他眼下最重要的是打熬根基,锤炼拳脚,要是将心神完全沉浸在小说里,那就是舍本逐末。
日子似是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他在屯子里的劳作也和之前一样,照顾牲畜,打理牛羊圈,每天忙忙碌碌,吃饭,上工,下工,又练功。
见识过那些高手争锋,武夫厮杀,练幽明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功夫,行走坐立都在稳固下盘,就连睡觉都摆着架势。
还有,李大真如他说的那样,再没出现过。
有时练幽明一觉醒来,只以为这一年来的所有经历都只是一场幻梦,让他惴惴不安,只能靠练拳发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月中旬,除了中途去给秦玉虎送了几根虎骨,练幽明一直待在屯子里。
这天晌午,白茫茫的雪地里,一个进城打电话的女知青突然欢天喜地的跑回了屯子,顶着满头冰霜,也不管跑掉的围巾,敲醒了连同练幽明在内五个人的房门。
“诸位,哈哈,我今天去知青办打听了,组织上的最新政策,允许给签发户口,咱们上海、BJ的知识青年们可以返城了。”
一群人全都激动的手舞足蹈,有的干脆喜极而泣,还有人相拥痛哭。
吴奎也在靠山屯,正啃着窝头,听到消息,疯了一般冲到坝野上,冲着漫天风雪呐喊连连,然后又兔子似的窜到练幽明面前,“队长,哈哈,咱们要回城了,要回城了,我能继续读书了。”
听到这个消息,练幽明的脸上似是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甚至连兴奋欣喜都没有,但却有笑意。
天大地大,终有和李大这些人再见面的时候,还有守山老人,薛恨,宫无二,白莲教……
这些人守护的秘密,武学的至高之境,时至今日,他已下定决心,想要亲眼看看,亲自走上一遭,甚至是和这些人交手论武,拳脚争雄。
天下英雄谁敌手?
……
两天后,靠山屯的一群村民在老支书的带领下,站在村口看着远去的知青们挥手送别,可脸上却都洋溢着笑容,又有种长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毕竟不是谁都能公母不分,把大黑牛的卵子当奶牛挤,把菜苗当杂草拔了。
老支书喜极而泣,“这几个娃娃,总算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