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為什麼跟在她的身後?”就在這個時候,雲景忽然開口了。
婦人抬頭,見雲景的目光依舊沒有停留在自己臉上,而是看向自己的後背,她皺眉道:“我擁有靈眼,能看得到這些東西,我的身後根本沒有小鬼,倒是你,自求多福吧!”
雲景卻完全沒有理會她:“是因為她害了你們?”
婦人背後的嬰兒們明白雲景的強大,有一些慌亂,連連點頭。
雲景仔細觀察了一下:“看樣子不是一下子出現的,而是多年來慢慢累積的,她現在還活著出來害人,也是命大。”
婦人越聽越覺得不對,她努力在自我安慰,可是雲景的狀態實在是太奇怪了,不自覺便會讓人相信他正在做的事情。
冷清的街道,涼涼的風刮著人的皮膚,婦人的脖子和胳膊上,不自覺起了雞皮疙瘩,她抖了抖身體,決定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
“既然你不識好歹,說明你我無緣,就此別過,希望沒有你求著來找我的一天。”說完,婦人也不等雲景回答,轉身就走。
一開始她還是快步離開,慢慢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直接跑起來,拐過一個牆角消失了身影。
回到家,墨菲斯已經變成了人形,小兔子正站在墨菲斯的肩膀上,不斷蹭他的頭髮。
見雲景回來,小兔子轉頭看了雲景幾秒,然後在雲景坐下來後,難得主動跳到雲景身上,繞著雲景渾身嗅起來。
雲景將手中的奶粉舉起來:“在找這個嗎?”
小兔子看了奶粉一會兒,又蹭到了雲景的身上,似乎在尋找什麼氣息。
雲景眼睛一亮。
不是食物的誘惑,就是發現了他身上氣息的異常,雲景剛剛接觸過陰靈,難免還殘留一點兒陰氣,難道小兔子感應出來了?
“不愧是神獸後裔,進步好快。”雲景道。
墨菲斯道:“天巒門來消息,小槐和海棠快醒了。”
“這麼快。”雲景驚訝,修煉無歲月,當初下山的時候,還以為小槐會修煉很久,哪料還不到半個月就結束了。
“嗯。”
“那到時候帶著小兔子去接他們。”雲景道,想到手中還有一些未完成的事情,雲景便將剛才在門口遇到那名婦人的事情說了出來。
雲景道:“寫上別墅果然寫對了,都是一群騙子。”
“在她身上留痕跡了?”墨菲斯道。
“嗯,給了那群鬼娃娃點説明,她今晚怕是不好過了。”雲景道。
婦人此刻確實整個人都不太好。
她本名薛鳳玲,從小在農村長大,因為不愛學習,又懶得打工賺錢,最終跟了他那個跳大神的舅舅混日子。
跳大神雖然比讀書打工要輕鬆,但需要學習的東西也不少,薛鳳玲生性懶惰,又有舅舅照應,便懶得學習,每日得過且過。
本來以為這輩子會就這麼平靜過去,沒想到某一日,舅舅忽然遭遇車禍,當場死亡。沒了舅舅,村裏的那些人可不信薛鳳玲的能力,不接活就沒有錢,薛鳳玲便動了離開這個小村子,換個村子來騙錢的念頭。
她運氣不錯,在去另一個村子的路上,碰到了一個衣錦還鄉的暴發戶,薛鳳玲當即把握機會,勾上貴人,之後她便跟著暴發戶來到城裏,由暴發戶介紹,給她身邊的人算命看風水。
從一個跳大神的變成了神婆,薛鳳玲意外適應的很好,她接的基本都是女客,主要業務是幫人看胎兒性別,為胎兒算命。
幾年時間下來,薛鳳玲累積了不少財富,可惜就在這個時候,她迷上了賭博。
她本生性懶散,錢財向來留不住,之前能累積財富,是虧了暴發戶幫忙。然而迷上賭博後的薛鳳玲花錢如流水,暴發戶雖然是暴發戶,但也是靠自己白手起家的生意人,見不得薛鳳玲如此,不斷勸阻,卻皆無果。
最終薛鳳玲與暴發戶分道揚鑣,分開的時候,薛鳳玲還洋洋得意,憑她現在的人脈和能力,沒有暴發戶又如何,自己依舊能過上舒心的好日子。
然而賭博是個無底洞,不僅將她的錢財吞噬,本身對職業就沒什麼責任心的薛鳳玲,更加不上心。
她本就靠騙人起家,學識連普通小學生都不如,因為好運,或者說冥冥之中的第六感,才能不斷取信於人,如今心神恍惚,心不在焉,自然也失了能力。
一些曾經找她算命看過風水的人見她如此,慢慢地也不來找她,換個更出名的人看相便是了。
這行行業競爭之大,本就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的生意,一旦被落下,幾年都接得不到大單子的情況都有可能。
不久之後,薛鳳玲負債累累,房子與奢侈品全都被賭場的人沒收,她浪蕩在街邊天橋下,又重操舊業,給人跳大神看相,可惜淪為行業底層後,現在一年賺的錢都不如當年的零頭多。
明白了人脈的重要性,幾十年來,薛鳳玲極力經營自己的人脈,直到幾年前,一個朋友給她介紹了一個名為鬼殺人的網站,薛鳳玲一看這正好與她的職業相符,秉著做兼職的心態,薛鳳玲成為了網站註冊的風水師之一。
今天不是她第一次出單做任務,但沒有一次像這次這般詭異的。
近幾年,隨著科技越來越發達,人們的思想觀念轉變,對於生男生女,遠不如當年那麼看重。
一些就算想要知道胎兒性別的人,也不需要找神婆鑒定,托個關係就能用b超看出胎兒性別,所以近年來,薛鳳玲已經很少接關於胎兒的單子。
雲景說,在她的背後,有很多的女嬰,鬼娃娃壓著她的脊背……
這樣想著,薛鳳玲放有覺得後背沉重了幾分。
她今年五十三歲,為胎兒鑒定性別算命,至少是二十多年前幹的事,除了當年的老熟人,和她自己之外,幾乎不可能有人知道……
說起來,她的背,似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一點一點地往下壓,慢慢變成了駝背。
她對自己外貌形象並不是很在意,駝背就駝背,對於算命看向的人而言,有的時候有一些缺陷,更加容易取信於人,所以薛鳳玲從來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可是如果,
她背負了這些鬼娃娃二十多年呢?
她們的力量很弱,只能這樣沉沉地壓在她身上,一年,一年,又一年,直到將她壓死未知。
“喂,喂!”忽然,一道女人的聲音打斷了薛鳳玲的走神。
“幹嘛!”薛鳳玲渾身一抖,一下子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剛剛的失態,她頓時惡聲回道。
“走哪條路啊?”坐在司機位上的女司機道。
薛鳳玲這才想起來,她從雲景家出來後,就乘坐上了一輛計程車,想要打車回家。
剛才在她走神的時候,計程車已經不知不覺行駛了好遠,此刻車子開到了城郊區,在她們的眼前,正好有左右兩條岔路。
薛鳳玲迷茫地看著眼前的路,兩條路的建築都非常熟悉,都像是她回家必經的路,但這樣同時出現在她面前,她一下子就不知道該怎麼選擇了。
“就按照我給你的地址開啊,你不是司機麼,選哪條路還要問我?”薛鳳玲不高興地道。
“這邊的路太偏了,很少來,我確實不熟悉。你趕緊選一條吧,這裏離你家很近了。”司機道。
薛鳳玲又看了看兩條路,見左邊的那條路似乎有人影走動,此刻她心中十分不安,本能地想朝人多的地方靠近,便道:“那就左邊吧。”
“你確定?”女司機緩緩道。
“就左邊!”薛鳳玲沒注意女司機語氣變化,點頭道。
車子忽然移動起來,朝左邊的那條路駛去。
薛鳳玲忽然覺得有哪里不對,她左看看,又看看,又慌亂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並沒有什麼異常,這才慢慢放下心來。
車子開進左邊的街道了,四周一片死寂,就像是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了一樣。
薛鳳玲忍不住透過計程車的玻璃,看向窗外。
街邊的小店三三兩兩地開著,車子從路邊飄過,透過窗戶,偶爾能看到行人在緩緩地前行。
看著看著,薛鳳玲又覺得哪里不對了,她趴在窗戶前,臉湊近玻璃,使勁盯著窗外,要從這些行人中找出哪里不同來。
白白的臉,面無表情,保持著一致的步伐,一點一點地往前……
薛鳳玲的心莫名“咯噔”一下,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一僵,慢慢收回視線。
“怎麼了?”前排的司機似乎一直在密切關注薛鳳玲的情況,薛鳳玲才剛想做什麼,司機的聲音便傳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之前聽司機的聲音,明明還好好的,現在入耳卻又尖又利,彷彿能化作薄薄的刃,掛著人的耳膜。
薛鳳玲一抖,整個人都坐立不安起來:“我……我想下車……”
“下車?您確定要在這兒下車?”司機的聲音隱含著笑聲,尖尖細細的,令人發毛。
薛鳳玲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四周一片死寂,除了她的呼吸聲之外,沒有任何聲音。
剛才看到路人猶如幽魂一樣飄著走路,薛鳳玲發現不對勁的同時,也才注意到這輛車的異常。
當她選擇從左邊的路走的時候,原本已經熄火的車子,居然沒有發動,就直接開車上路了。
車子輕飄飄的,猶如紙做的一樣,沒有引擎聲,沒有喇叭聲,沒有轟鳴聲。
車子裏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沉重地喘著,就像只有她一個活人一樣。
“我、我要下車,我要下車!”受不了這樣死寂的氣氛,忽然,薛鳳玲瘋了一樣在車內大吼道。
車子依舊在飄著,坐在前排的司機卻放開了手,扭過頭看向薛鳳玲。
她的身體還坐在司機位上不動,只有脖子往外拉長了半米多,猶如一條蛇一樣,緩緩地轉動頭顱,露出一張僵硬燦白的臉看向薛鳳玲,塗得血紅的嘴唇一張一合:“還沒到你家呢。”
“我要下車,讓我下車啊啊啊啊!!”一看到司機的臉,薛鳳玲就失控了,瘋狂地掙扎尖叫起來!
“喂,醒醒,醒醒!”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女聲不斷傳來。
薛鳳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張放大的人臉。
“啊!”薛鳳玲嚇了一跳,驚叫起來。
那女司機也被嚇了一跳:“快醒醒,到你家了。”
薛鳳玲緊緊盯著女司機的臉,是一張正常的人臉,長相非常大眾,屬於看一眼就忘記的那種,沒有塗了白灰一樣的臉色,沒有血紅的嘴唇,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她又看了看四周,她正半躺在車子的後座上,四周的建築十分熟悉,正是她家附近。
薛鳳玲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上了這輛計程車的,可能乘坐的途中,不小心睡著了,才做了那麼恐怖的夢。
冰冷的身軀逐漸回暖,薛鳳玲舒了一口氣,付了錢下車朝家中走去。
司機目送著薛鳳玲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始終不曾改變過,直到薛鳳玲的身影消失在大樓裏,她才轉身上車。
關上車門,計程車猶如沒有重量一般,輕輕滑出去,沒有任何聲息地消失在街道上。
薛鳳玲弓著背,緩緩走近自己的房子。
對比起魯欣怡已經十分昏暗的房子,薛鳳玲的屋子更加黑暗擁擠,小小的房子裏堆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始終認為這裏不是自己的房子,暫住的地方罷了,所以懶得收拾,然而事實上她在這一住就是好幾年,現在房子亂七八糟,想收拾也是個浩大的工程,索性懶得管。
回到家,薛鳳玲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癱在椅子上半分也不想動彈。
偏偏這時,網站的人忽然發來消息,詢問薛鳳玲的進展。
他們這群人都加了一個微信群,有什麼事情網站直接在群裏通知,當是雲景這個單子放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被別墅給驚到了,一群人搶著要接單,最後還是薛鳳玲使了點手段才接到的。
出門前,她放下豪言,六小時之內搞定一切,然而此刻面對大家的詢問,她卻一點兒也不想看到,更不想回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