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萬象陰陽圖的使用方法也簡單。如同一面鏡子,能將事物的本質,顯現在空白畫卷上。當然,未必會那麽直白。或許還要另外參悟……”
“不過再怎麽說,也比直接研究這灰色棋子要容易不少。”鐘道恭這般說著,嘴唇張合,將空白畫卷徐徐展開。
如同一條長龍,漂浮在眾人頭頂。
“去!”
灰色棋子,緩緩飛向萬象陰陽圖。靠近的某個剎那,消失在了眾人視野裡。而空白的畫卷上,像被滴落了種種顏料似得,詭譎離奇的畫面開始出現。
好似一場顏料擬合的風暴,不同色彩交織、碰撞、離合。
“能夠解析仙界之物,這萬象陰陽圖,莫非也是來自仙界?”李凡看著畫卷上演的不停變幻,隨口問道。
“非也,非也。這萬象圖,倒是不折不扣的下界之物。”見道升笑了笑,解答了李凡的疑惑。
“此圖,乃是當年玄商仙舟收自於一位落魄修士。”
“此修士的祖先,原本是星海中赫赫有名的星道宗嫡傳弟子。遠古之時,星道宗的勢力覆蓋數個鄰近的修仙界。宗門妙法,據說能掌控星海之道,比起道友傳授給我們的太甲神術,還要高出一籌。”
李凡眉毛揚了揚:“這樣一個煊赫大派,又是如何沒落了?”
“這卻是千古謎團了。別說現在,哪怕在當年也是眾說紛紜,沒有準確答案。有人說是觸怒了上界真仙,上界降下了仙罰。也有人說,是星道宗妄圖煉化、掌控星海天道,最終被星海反噬……”
“總之,不知為何,星海宗內高層以及中流砥柱們,仿佛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般。而剩下的搞不清狀況的下層弟子們,在等待了少許、發現事情似乎徹底沒有挽回余地後,紛紛做鳥獸散。臨走前,還不忘將門內能拿走的物件搶奪一空。”
“不過一個月功夫,這星海中威名正盛的大宗門,就這樣瓦解了。”見道升有些唏噓道。
“這萬象陰陽圖,就是當年星道宗的一件寶物。據說星道宗通星殿內,星道宗修士用來聯通、感悟星海天道的地方,掛滿了這樣的萬象陰陽圖。”
“星海天道每每與修士產生聯系,就如無形的墨筆,在畫卷上留下痕跡。久而久之,這些畫卷也就將星海天道臨摹進其中。”
聽到這裡,李凡不由打斷:“就算是星海天道的鐫刻畫像,又怎麽會能顯現上界之物?”
雖然表面裝作不知的如此之問,但實則李凡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鐘道恭笑了笑:“星海,下界,乃是萬物的基石。”
“大道投影最終顯化所在,仙界縱使高高在上,卻也並不是空中樓閣。自下而上,雖不能窺其真顏,卻也能窺道之影。”
李凡聞言,好似第一次接觸到這理論,一副心神劇震的模樣、陷入了深思之中。
萬象陰陽圖的演變仍然在繼續。
如同一位無形真仙,揮毫潑墨、筆走龍蛇。
最終顏色風暴固定在一副畫面上,風平浪靜。
李凡看著頭頂的圖畫,瞳孔微縮。
並非事無巨細的寫實風格,而是頗為抽象、大致呈現輪廓的寫意畫作。
高大的身影,佔據了畫面近乎一半的范圍,居高臨下。
看不清面容,伸出長長的臂膀。
身影下方,似乎擺放著一副棋盤。
棋盤上陳列著的,不是灰色棋子。
而是一個個迥然相異的修仙世界。
那些似乎只是多種顏色糅合在一起的色團,嘗試窺探之下,腦海中竟然浮現無數不同生靈的畫面。
他們在世界中生、老、病、死,修行、廝殺。
生靈的故事,跟修仙界本身一起,演繹造就了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轟……
在眾人面前展示了數息的時間,這萬象陰陽圖忽然間就像被大風吹過似的,不僅畫卷本身劇烈擺動。
甚至畫布上的顏料,也跟著被暴風席卷。
畫面逐漸瓦解。
灰色棋子也慢慢從畫中退了出來。
“萬象圖的解構,已經到極限了。”鐘道恭沉聲道,聯合一眾長老,鄭重的收起了陰陽萬象圖。
之後,他們看著在空中靜靜漂浮的灰色棋子,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如果我的理解沒有錯的話,這灰色棋子,似乎是生靈滅絕、萬物凋敝後的修仙界?那名高大的身影,應該就是上界真仙?”還是李凡,率先開口道。
沒有人回應。
過了好一會,見道升長老搖搖頭,發表了自己的觀點:“雖說萬象圖的解析直指事情本質、但卻也不會如此淺顯。”
“藥王鼎中,幾乎自成一界。能夠自發生成靈氣、培養草藥靈植……”
“又怎麽可能是生機絕滅的世界能夠做到?”
鐘道恭附和道:“不錯。我以為,這具象或者說實際是棋子的世界,並非是代表著死亡。而是指在棋盤上失去了作用,已經完成使命的棄子。”
這麽說著,縱橫線條交錯、黑白棋子相繼落下。然後黑子包圍,將一片白子吃掉。
這些被吃掉的白子,離開了棋盤。並再沒有機會重返。
蛻變為灰色,不再參與黑白棋子的角逐。
“鐘長老的解釋,似乎更有道理些。”仙舟長老之間的交流,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往往是有啥說啥。
鐘道恭對萬象圖畫面的解構,引得了絕大多數長老的贊同。
“真仙執棋,紛紛下界如子。”
“如果真是如此,布下這棋局的目的又是為何?又究竟有沒有最後的贏家呢?”
隨之,更大的疑團出現在眾人心中。
“暫時不必深究涉及真仙層面的事。現在知道,這灰色棋子,恐怕是真仙出手,將世界祭煉、形成的器物。就算沒有仙靈之力的加持,也算的上半個仙器了。”
“還是一整套的。失去角逐資格的灰色棋子,都有如此神異。真難想象那些最後仍在棋盤上的黑白雙子世界,又究竟會是何等模樣!”陸宇之頗為神往的說道。
“呵呵,別忘了,仙界早已經破滅。就連棋手說不定都已經隕落,更別提棋盤上的那些了。恐怕早已經跟隨仙界一起消失了。反倒是這些先一步離開棋局的灰色棋子,機緣巧合之下、以器物的形式,才最終得以留存下來。”
仙舟長老們,議論紛紛。
最終經過半日的商討,達成初步的統一意見。
既然本質是世界,那就用對待世界的方法去煉化。
眾長老推舉出見道升、鐘道恭等五人,分出融合心神,齊齊煉化。
五人中,卻沒有包括李凡。
為了避免引起李凡的不快,仙舟眾長老還特意解釋了一番。
李凡雖然已經取得了諸位長老的信任,但畢竟加入仙舟時間還短。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大限將至。”
如果現在讓他參與其中,不到二十年、他逝去後,勢必還要重新祭煉。
等等。
李凡擺了擺手,一臉無所謂的神情。
直直盯著場中被眾人煉化的那枚灰色棋子。
“此物乃是孫縹緲留下的暗手,若是煉化過程中出現異常、就說明孫縹緲仍然存活於世間……”李凡心中暗自思忖。
然而讓他失望了。
仙舟眾長老的煉化過程,出奇的順利。
很快,被煉化後的棋子,身上的灰色仿佛淡化了一些。
不過終究沒有完全褪去灰色。
“孫縹緲真的已經隕落了?”
心中疑問一閃而過,李凡暫且將其壓下,詢問起鐘道恭等人的感受起來。
“妙哉。原本森然有序的世界天道,卻仿佛被重錘錘煉,重新鍛造。這等手段,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不僅僅只是鍛造了一個形態。甚至已經鍛造了數百種未來的可能。將其煉化後,能夠操縱它,隨意在這些形態中發生轉變……”
“額,這種轉變,應該還要大量的能量。靈氣都不足以支持。”
“我試了下,真仙篆字的力量,也都不行。”南宮烈的語氣中,充滿了遺憾。
宛若到手了一件新奇的寶貝,仙舟長老們欣喜萬分的,對灰色棋子進行了鉆研。
“此物入手,對我們仙舟而言,意義重大!”
“或許我們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資源問題都會被大大緩解了!”
“哎呀,如此重寶,竟然一直深藏在我們仙舟寶庫中。要不是李兄的提醒,我們真不知道還要將其埋沒多久!”
仙舟長老們欣喜、懊惱的情緒糅雜下,最終又變幻了灰色棋子的形態。
不再是可以培育靈植的藥王鼎。
而是最適合當前仙舟的模樣。
砰!砰!砰!
就像一柄柄虛無重錘,在捶打著灰色棋子。
這原本小小的一物,在空間結構上隨之徐徐展開。
直接覆蓋在仙舟外殼。
在李凡的注視下,仙舟好似長出、覆蓋了一層灰色的堅硬角質。
這些角質層,不僅能起到防護作用。
還能為仙舟內,源源不斷的提供靈氣、資源。
“披了一層世界的防護外殼,我們仙舟防護能力,高了幾乎不止一倍。甚至穩定性也有了質的提升。”
“再也不用擔心,隨便一個真仙篆字的原本力量散播,就對仙舟造成滅頂之災了!”
“灰色棋子內積攢了萬年的生機,如今已經被我們盡數轉移到了神樹之上。”
“效果十分顯著!最起碼百年內,沒有特殊的情況下,神樹都不再需要吸取進食了。”
仙舟一眾長老,紛紛喜笑顏開。
這時候,李凡忽的冷冰冰的說了一句:“諸位,這次收獲如此大,你們該不會就此放棄了橫跨高墻的打算吧?”
極為熱鬧的場面,頓時冷清下來。
眾長老下意識的避過李凡的目光。
最終還是由鐘道恭出面安撫道:“你不必多慮。”
“橫跨高墻,是我們早就定下的戰略,不會因為物資的充裕而變。這點你大可放心。”
“不過……”
“準備自然是越多越好。根據這灰色棋子彼此間的感應,至暗星海內最少還有另外十一枚同樣的存在。”
“僅僅是其中一個,就給我們仙舟帶來了近乎天翻地覆的變化。若是將全套的棋子集齊……”鐘道恭目光炯炯。
“道友以為如何?到時候,恐怕都不需其他助力,光憑外表層層防護,都能直接撞破高墻!”
“而且,感應間指向的方向很明確,以我們的速度,哪怕跑遍整個星海,所需時間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年。同時,趕路的期間,也並不會影響我們其他的各種準備……”
鐘道恭給出了解釋合情合理。
李凡沉吟片刻後,輕輕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
原本有些異樣的氛圍,這才又重新變得正常起來。
“既如此,那就事不宜遲,趕緊出發吧。”
“我也對集齊了這一套灰色棋子後究竟會發生什麽,也十分好奇。”李凡淡淡地說道。
眾長老彼此看了一眼,隨後舉行了一場簡單的商討議會。
首先達成了共識:“玄仙舟,肯定是不能輕易動彈的。”
“不錯,以現在的舟身強度,還不足以直面高墻下的壓力。”
“搜集灰色棋子,也並非要我們全部出動,反倒是顯得累贅。遠不如我們單槍匹馬來的方便。”
“憑借感應,坐鎮指揮,指引方向。其他人分散前往星海各處,搜集灰色棋子。”
“這樣效率應該更高一點。”
“最少三人為一組,以防意外發生。”
“有七八枚,距離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並不遠,似乎是殘界長城所在。先把那裡的搜集完畢再說。”
眾長老討論之中,李凡也沉聲說道:“我也可盡綿薄之力。遁術加持下,哪怕是橫渡星海,也只需一日光景。”
這一次,仙舟長老們也沒有理由再拒絕李凡的提議。
初步達成商討結果,首次的回收灰色棋子任務,就由李凡、南宮烈、陸宇之,還有名為胥公定的四位證道學宮長老一起。
“先探明情況。如若遇到什麽危險,也保全自身為第一要務。”臨行之前,鐘道恭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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