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不該笑。
可寧芝還是笑出來了,輕輕搖頭:「那我這無父無母,如今也沒了祖父,還頗有些不莊重的壞名聲。偏還長得好。過去又仗著家中長輩橫行無忌,驕縱兇惡的,可不是也沒人緣了?」
彭秀也笑了:「哎……世人多愚昧啊。九姑娘這般人,何曾是只靠家裡的?而我彭秀也是一樣,何曾在意世人說什麼?」
「是啊,生在亂世中,要是時時刻刻顧及旁人說什麼……想來……是活不痛快的。我寧芝別的沒有,偏生就一副鐵石心腸。偏不是個渾渾噩噩的。」
「想來,這就是我特別佩服姑娘的緣故了。」彭秀笑了笑:「哎,可惜到底是要避諱些,不然倒是想與姑娘徹夜長談呢。」
寧芝看他真誠的眼,一時間,雖然無法分辨他這是恭維的話,還是真話。但是並不反感。
朋友麼,挺好的。
「對了,我今日來,也想與姑娘說,彭筱是真的失蹤了,此事應該與彭家無關。據我所知,他們還在找人。」
「我並不在意她是不是被家裡安排走了的。要真的是,其實我還要叫一聲好。我在意的是她與我爺爺的事是不是有關。只要無關,她被擄走了,我感歎一句可憐。她如果是被家裡安排走了,我也祝她以後過得好。」寧芝淡淡。
彭秀看了寧芝許久,又歎氣:「姑娘胸襟果然不同一般啊。」
「你也一樣。如果是朋友的話,我最欣賞你的,就是不拖泥帶水了。」
彭家長輩對不起他的時候,就報復回去。
報復完了就是完了,否則他要是想叫彭戰之流的命,怕不是悄無聲息?
「就不要互相吹捧啦!」寧芝笑著:「如今不好留你用膳,以後有機會了,一起喝一杯也好。」
彭秀笑著應了是,最終還是問了一句:「王爺的事……沒結果 ?」
「是啊,沒有結果。猜測終究只是猜測,做不得準。」寧芝冷笑:「不過,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管多久,總是有結果的。」
「姑娘……可曾懷疑過身邊人麼?」彭秀這句話,問的謹慎不足,可是卻也誠意十足。
寧芝看他,面無表情,許久後道:「你說裴珩麼?不瞞你,我不懷疑他。我寧願懷疑太子。」
彭秀似乎是鬆口氣:「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彭秀忽然起身,拱手:「彭秀想為姑娘效力。」
寧芝意外了一下,然後問:「為什麼是我?」跟著裴珩不好麼?
不管內裡如何,她到底也不過是一介女流罷了。
「我也不知道為何,就是覺得應該為姑娘效力。不是為寧家,而是為寧九姑娘你。」彭秀笑:「我自己說來,也很突兀。不過還是希望姑娘信我。」
「坦白說,我有點不解。不過,你既然願意的話。我也會努力叫你不失望。」寧芝笑了笑:「那我就接受了。」
彭秀如今是四品官,也是經過一年,裴珩和寧芝看過了他真的本事,也忠心的結果。
他有才華,自然不該被埋沒。
如今,四品官的彭秀想要效忠寧芝……
寧芝只覺得……有點不真實。
可是,既然想做大事,為什麼不能接受呢?以後要是敗了再說,如今,不還一切都好麼?
離開了寧家,彭秀一直嘴角噙著笑意。
小廝不懂,心說您背著二殿下見了人家的未婚妻不好吧?
可是又不敢說,也是愁得不行。
回了彭家不多時,就見一頂轎子落在了彭家外頭,指名道姓要見彭秀。
請了進來,正是苗先生。
苗先生不大樂意出來給彭秀看病,不過寧芝要求的,他自然也就來了。
寧芝沒說什麼病,彭秀清楚。只怕是為他的身子……
沒有拒絕,就叫苗先生看了。
苗先生給彭秀雙手都把脈之後,面色奇異的看著他許久。饒是彭秀臉皮子厚,人足夠淡定,也被看的受不住了。
「先生直說無妨。」彭秀早就默認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
他其實也不是很在意了。
苗先生是個暴脾氣的,這會子深呼吸了一口壓住沒發火,心說這是姑娘叫來的。姑娘是個姑娘家麼,不懂這個,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於是壓住脾氣道:「你這不算個病!年輕時候不在意,瞎吃藥,瞎逞能!就是傷著了!你要是聽老夫的話,就清心寡慾過個一兩年,最多三年,自己就好了!你要是還不聽,還亂服藥……哼哼!萬尚書知道吧?你遲早也得那麼著!」
彭秀點頭,茫然的看著苗先生走。
然後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了苗先生:「先生留步!」
「彭秀不曾胡亂服藥,是一年前遭人陷害的緣故……」
苗先生看了他幾眼,點頭表示知道了:「難怪呢,看你年紀輕輕,這藥效像是吃了五六年的樣子。原來是被人害了?那倒是對了。」
說著,又拉起彭秀右手,過了一會道:「還好你這一年只是吃了些強身健體的藥,沒亂吃。」
這要是亂吃壯陽的,還真是廢了。
「好了,補藥也別總是吃。吃好睡好別瞎琢磨。再養一年兩年的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苗先生輕鬆道。
在他眼裡,這就不是個大事,他老人家見過太多重病了。
「多謝先生了。」彭筱心中一輕,徹底沒了擔憂。
之前雖然也不在乎了,但是畢竟是個男人。不在乎是因為沒辦法了,看過很多郎中,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不能治好了,那可不就是不在乎了?
如今麼,這位苗先生說的這般篤定,那就再等兩年唄,三年也可以。
彭秀送走了苗先生,輕聲笑這嘀咕:「害我是你們,治我還是你們……也罷,有什麼不服氣?」
小廝剛進來,並不懂得自家公子臉上的笑意是個什麼意思。
心想公子真是複雜啊。
「瞎看什麼?還不去傳膳?午時了吧。」彭秀看著自家的小廝笑著道。
小廝被他這帥氣的笑閃了一下眼,忙哎了一聲出去了。
出去才反應過來,他本來就是來請公子用膳的呀!這糊塗的還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