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六十一年是個格外慘烈又熱鬧的一年。
這一年,祿國公死的轟轟烈烈,寧淵大將軍死的轟轟烈烈。寧家大小十幾口,加上奴僕幾十口,死的轟轟烈烈。
這一年,寧蘊十六歲就當了一品大將軍,與塔族交戰。
這一年,寧芝及笄之年。
這一年,臨平郡主丟了爵位,也是這一年,福王有了兒子。
而這些事,其實都是過去了。眼前,裴珩馬上回來了。
他沒有提前說,所以寧芝的人雖然打聽到了,也沒表露。
但是這沒說,就鬧出一件事來……裴珩他不是一人回來的。
他帶回一個人,女人。
一個千嬌百媚的年輕女子。
寧芝看著飛刃欲言又止,她自己倒是眉眼彎彎:「一個民女?十五歲?美不勝收?二殿下甚是喜愛?」
寧芝接連問了四句。
飛刃只能點頭:「不過是個民間女子罷了……」他想說,就算是進府了,不過是個侍妾……還不是由著姑娘的?
不過他也知道,姑娘驕傲著呢。她不屑。
「哎喲,前兒裴紫玲還嘲笑我未見得還能嫁給裴珩,這就叫裴珩打臉了……」寧芝搖頭:「不管是帶回個什麼人,他這一巴掌算是蓋在我臉上了。」
「姑娘,您別生氣,這事也不好說是怎麼回事。」飛刃想了想:「二殿下也不是好色的。」
過去在臨京城,二殿下哪都去,也去青樓。可是只是看看歌舞,從不許人近身的。
「我想也是,這麼快就能找著一個喜歡的不行的?」要真是喜歡的不行還帶回來,那可就嚴重了。
要是一般喜歡,只是覺得容貌不錯,也不至於帶回來,放左洲多好啊?
所以,這個人只怕是有些別的說法。
「可是我還是生氣啊,外人不知道的話,就會誤會啊。」寧芝撅嘴:「我這心情剛好一點。」
「那……那姑娘先問問殿下再說?」飛刃哄著。
「嗯。你也預備好了吧?裴珩回來,你就先回孤籠鎮吧。你也走了這麼久了。你如今可不是侍衛了。」寧芝道。
飛刃點頭,他這些時候瞧著,姑娘身邊。李執和秦毓做的都不錯。
沒有他也可以的。
「屬下明日走。」飛刃道。
寧芝點頭:「你說我要是不去找他,他什麼時候來找我啊?」寧芝摳著椅子上的花紋問。
「這……總要先去拜見陛下吧?還有太子那也得去……」飛刃道。
帶回來的姑娘要是真是有內情也就罷了,要是沒有的話……真是新歡那就……
這時候,殿下這裡要是有了二心,姑娘可怎麼辦呢?
想到這,飛刃也有點怪罪裴珩了,這是什麼時候,不要緊的人就別帶回來了吧!
「他什麼時候到?」寧芝又問。
「估摸著還有兩個時辰就到了。」飛刃猶豫:「姑娘要去接麼?」
「接個屁!不接,不過我要去他府上。這就去!」寧芝哼了一聲起身:「不用給我更衣打扮,反正我守孝,我就看看他帶回來個什麼天仙兒!」
幾個丫頭應了,忙叫人預備出門。
事實上,她們其實都知道姑娘應該沒怎麼生氣。她根本不屑與這些女人斗的好麼。
真的生氣了,姑娘就不可能提起這個人了。
寧芝當然不會懷疑裴珩,她就是不爽。前頭剛與裴紫玲鬧過一出,這會子帶人回來叫外人看著不難看麼?
這一點就很叫人生氣了。
於是寧芝到了皇子府的時候,又把蘇睦嚇了一跳。
寧芝很直接:「我就是來候著你們殿下的,最好傳話,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未婚妻很生氣。叫他老人家忙完了趕緊來看一眼。」
說罷,就高傲的哼了一聲,推開了蘇睦逕自進去了。
蘇睦一個儒雅男子,這二十年頭回遇見這事。
覺得……九姑娘有點驕傲……還驕傲的挺可愛的。
摸摸鼻子,就對一邊站著的侍衛道:「還不去?」
侍衛憋著笑點頭去了。
就算是留在臨京城裡的侍衛們也基本知道,這位姑娘和他們殿下之間從來就不是畢恭畢敬。那是有什麼都說的。
這位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心可不柔弱。
要是殿下真的帶回來的新人……
那新人還是先想好怎麼死吧。
寧芝不知道侍衛們的心思,她進了前院,就逕自去了裴珩的屋子裡了。
門口的小太監欲言又止,不敢攔著。
裴珩不在,屋裡也是每天都要打掃的,所以乾淨的很,
寧芝進去,就在外間軟榻上坐下來:「給我些喝的就好,不必你們伺候了。」
跟進來的太監和丫頭忙應了,因為大丫頭們不在府裡,他們其實就是看門的,都不知道這位主子愛喝什麼。
忙出去的時候,問門口的寧家侍衛。
那是個歲數不大的侍衛,也就是十五六歲,還有個小虎牙,他呲牙一笑:「我就是個侍衛,去哪知道呢?」
哼,我就不說!叫你們殿下這時候往回帶人!急死你們算了!
小侍衛絲毫不心虛的想,事實上,他也確實不知道!
小宮女要哭,還是巴巴的出去問了。
到底還是有別的人知道的。
於是最後上來的是桂花茶,上好的金桂曬乾的花兒,用小鑷子將不好的,不完整的都挑揀了。
存了一冬一春,此時拿來,正好用。
用滾水一沖,香噴噴的,還潤肺滋養,女子一般都愛。
這不算金貴東西,但是也不容易出錯。
配上幾樣小點心,宮女們就跟捧著炸彈似得進去了。
她們不敢不小心啊,且不說這位姑娘看著不大高興了。
就憑二殿下都不在,她就更隨便進來登堂入室還進來二殿下的屋子。這就不容小覷了好麼。
要是不高興了,收拾他們太容易了好吧!
寧芝倒是沒有收拾他們的心,也挺滿意這桂花茶,喝了幾口點頭:「不錯,你們下去吧。」
宮女們鬆口氣,走的時候腳步都鬆快了不少。
寧芝直接半躺在軟榻上,也不看書,也不睡覺,就用自己的絲帕遮住臉,放空自己去了,也難得這麼悠閒,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