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然不可能放飛刃進來,便道:「既然是奉召,就拿出聖旨來,不然不可放行。」
「聖旨沒有。有這個。」寧芝也在馬上,夜色裡,她舉起一塊玉珮來,正是裴珩的九龍佩。
城樓上那人在光火下也看清楚了,可是他也沒法憑著九龍佩就給開門。
不過看清楚寧芝之後,還是客氣道:「九姑娘原諒末將不得不拒絕。若是這玉珮是二殿下拿來的,末將二話不說就開了門。其餘人拿來,末將只能拒絕了。」
寧芝笑了笑,也不意外:「很好,你做的也是對的。不過我告訴你,城中正在生變。太子即將辭世,而裴霖已經進宮。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那人一愣:「這……末將不知。」
「你不知不奇怪,你還是開門吧。你若是耽誤了大事,是想在裴霖面前拿功勞呢?還是死在裴珩手裡?」寧芝聲音清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殺意。
「九姑娘恕罪……末將不能開門。這是末將職責所在……」那人猶豫再三,還是堅定。
他並沒有叛變,只是……指責如何,就是如何。
「很好,你叫什麼?」寧芝問。
那人也不敢隱瞞:「末將周朝宗。」
「好,我記住你了。若今日過後,你我都完好無損,九城步兵衙門的副統領就是你周朝宗了。」寧芝說著,對著虛空揮手。
下一秒,城門上頭就落下幾個人。
周朝宗還不及反應就已經被一把匕首抵住了脖子。
寧芝聲音依舊是那般:「逼不得已罷了,有這一一回,你也不算是違背你自己。」說著,寧芝輕輕歎氣:「開門吧。」
周朝宗本該寧死不屈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被脖子上的匕首嚇著,卻被寧芝低頭那一瞬間的無奈嚇著了。
沉默了許久之後,終究是對著下面揮手:「開門吧。」
城門吱呀一聲響起,接著就是沉重的聲音。
寧芝看著城門裡頭步兵營衙門的人舉著火把看著她,然後她沒有下馬,而是揮手:「進城。」
既然開了門,自然也就不會攔著她了。
周朝宗站在城門上,看著寧芝進城。他一輩子都不曾後悔過有這一日。
裘海放了裴霖進宮之後不久,就被勁武衛的人暗地裡傳話給了趙瑞。
此時,趙瑞才知道大事不好。
而也是此時,太子於無聲無息中永遠的停止了心跳。
顧不得太子府中的悲慼,趙瑞忙帶人想要往宮門口趕。
而也是如今,他方才知道,除了在臨京各處邊界駐守的人之外,本該是他手中的三萬人,竟是有大半都已經反了。
還有梁楚晗的玄衣衛,如今除了一部分已經進了宮。剩下的都在路上等著趙瑞呢。
一時間,臨京成了戰場。
而趙瑞幾乎不能離開太子府。因為太子府本身沒有多少人。只有衛凌手下兩千護衛罷了。
要是他走開,或許太子遺體都要遭難。
趙瑞被牽制在了太子府門口,竟是一直動彈不得。
寧芝帶著人趕到了宮門口,之間黑壓壓的人群都舉著火把。
她與裘海就這麼直面。
「這不是九姑娘麼?莫非也是奉召來的?」裘海有些得意,出口調侃。
「給我拿下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寧芝依舊在馬上,淡淡的。
自然有人護持,不過飛刃的武藝不是一般人能擋得住的。
何況還有秦毓以及幾個勁武衛裡的好手。
裘海大驚失色,不過他也是算是好手,這會子一邊抵擋還能說話:「寧芝,你別囂張!過了今日,你算個屁!」
「那也等過了今日吧。」寧芝冷笑:「只怕是你過不了今日了。」
裘海還想說什麼,可是面對飛刃,他漸漸不敵。
步兵營眾人都一擁而上,而寧芝身後可是有一萬孤籠鎮駐軍的。
雖然他們還陸陸續續沒全部走到宮門外,卻也來了一部分了。
步兵營的人是厲害的,他們每年都要訓練許久。
可惜,對上了上過戰場,也塔族人廝殺過還活下來的孤籠鎮駐軍,就像是一個剛學會打拳的人對上了拳王。
就不說技巧了,單說那份狠厲,他們就要輸了。
果不其然,很快步兵營的人就被按著打。
而裘海被飛刃一腳踢倒在地,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寧芝下馬還是李執扶著的,可是站穩之後,她一步步的走過去。
因為裘海已經倒下,宮門口的人也已經停止了打鬥,步兵營的人漸漸丟了兵器。這是認輸的姿態。
寧芝從李執手裡接了長劍,看了看,又笑著還給他:「第一次親自殺人,長劍我不會用。」
李執心跳了一下,就見寧芝又接了一個勁武衛手裡的匕首。
然後拿著,往裘海身邊走。
裘海剛坐起身,根本起不來,肋骨似乎是斷了幾根,他甚至不敢動。
可對上寧芝明明美麗,閃著光芒的眼睛,卻感覺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冷了。
不是寒冬天氣的緣故,而是……
還有寧芝手裡的匕首,泛著寒光……
飛刃反應過來寧芝要做什麼,想阻攔,最終歎口氣沒有阻攔。
只是上前,將裘海的一雙手反剪起來。
總不能叫這個臭蟲臨死還傷了姑娘。
至於姑娘……隨她吧。
寧芝對著飛刃,做出一個討巧的笑意。像極了侄女對叔伯的時候那份乖巧和可愛。
甚至,她就帶著這份笑意看裘海:「裘大人你該覺得榮幸。你是我親手殺的第一個人。」
寧芝伸出手,一隻手拿著匕首,另一隻還是瑩白如玉。
「終究要親自沾上血了。」
「你……你……你憑什麼……你……」裘海承認,他不算個硬漢子。
可是也絕沒有嚇成這樣的說法。
主要是,這場景太可怖了。火把太多,周圍太亮,而他的人都已經委頓在地。
寧芝帶來的人卻滿身殺氣。
本該無害的女孩子,拿著匕首,說你是我要殺的第一個人……
他太震驚,加上疼痛,以及今夜先是激動後是驚訝,乃至於事到如今,竟是說不清楚一句話了。只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懼怕。發自靈魂的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