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離京的那天,寧芝沒去送。
畢竟他是要帶著人去渭北的,不方便去送。
不過,飛刃還是趕去,送了一個食盒。
裡面是幾樣點心,一壺酸梅湯。
「姑娘說,殿下並不缺什麼,這些就給殿下帶著路上吃。姑娘說天太熱了,能坐車的時候就坐一會,不要中暑。」
裴珩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經驗。所以頗為新奇:「好,本殿記住了。」
然後叫自己的侍衛接了東西,放在後頭馬車裡。
得了人家的東西,也該說什麼。
於是裴珩道:「轉告九姑娘,叫她好生呆著,若是有事了,就去找上官紀。」
飛刃替寧芝謝過他,就退在一邊,任由裴珩的車馬過去。
送裴珩的人裡,也有宋王宋清明。他分明還不能走路,但是坐著輪椅也來送。
這會子,他被自己的侍衛推著回驛館。
路上,那憨厚侍衛道:「之前寧家九姑娘收咱們的禮物收的痛快著,咱們也該回了。」
「那是啊,咱們也該回去了,有九姑娘在殿下那說幾句好話,以後咱們輕鬆的多。」說這話的時候,宋清明一臉的期待。
可眼神卻是冰冷又諷刺。
他又不是傻子,能信了一個寧芝就叫裴珩不對付他麼?
也不過是做戲,叫人覺得他病急亂投醫罷了。
叫人覺得這回遇刺,宋王嚇著了而已。
「走吧,這就進宮請旨,出來久了,該回去了。」宋清明道。
侍衛哎了一聲,將他扶著上了馬車,就往皇宮去。
每年都是狩獵結束就回去,今年因傷已經多留了幾日了,陛下也沒道理繼續留著主子了。
宋清明要回孟都,是三日後的事了。
陛下果然沒有要留他的意思,雖然也說了一句宋王有傷在身,不如養好了再回去的話。
但是宋清明一心念著家中子嗣,陛下便也就應了。
故而得了陛下准許,宋清明很快就離京了。
這一回,裴珩並不在臨京,故而也沒有再刺殺他。
畢竟留著也有用,宋清明即日上路,倒也無驚無險的回了孟都了。
當然,這是後話。
寧芝卻在韓家辦的宴會上,見著了傳聞中的韓大公子韓佩齊。
寧芝帶著連翹,從花廳一出來,迎面就看見了一身白衣,卻在雙目上戴著目遮的男人。
不必再看,便已經知道,這就是韓家大公子韓佩齊了。
他自幼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症,一雙眼見不得風,見不得陽光,只能用特製的布料遮住。
因是特製的,所以這布料不會阻擋他的視線。
雖然有這樣的一種隱疾,但是韓大公子卻是生的風流模樣。不同於裴珩的俊美,韓佩齊是雌雄莫辨。
又加之妖孽的一種美。
是美。
寧芝尚未開口,就見對面男子嘴角輕輕勾起:「讓我猜猜,這定是臨京第一美人寧九姑娘了!這傳言真真誤人了些。九姑娘這般品貌,便是如今尚在年幼,也不該是臨京第一美人。叫我說,這合該是大晉第一美人了!便是北地塔族,西北西羌,也難找出第二個來的。」
「韓大公子謬讚了。」寧芝淡淡一笑。
「哈,倒也是。美人素來是不覺得自己有多美的。」韓佩齊扇子輕輕合上:「在下韓佩齊,雖說姑娘憑著這目遮也能識得在下,但是總還是要自己介紹一番。」
韓佩齊做出一個恭敬之禮來,端的是風流無限,又不叫人厭惡。也算難得了。
「寧九。」寧芝也回了一禮,並不想多言。
「既然巧遇,也是緣分,不如一道走?」韓佩齊笑問。
「好。」寧芝自然不懼,便與他一道往宴會廳去了。
是真的巧遇也好,還是有預謀也罷,這裡是韓家,總歸是不會出事的。
到了地方,自然有多人來招呼。
韓佩齊到了地方便也不粘著寧芝了。
與熟識的人說話,也著實瀟灑又自在。
樣貌太好,那目遮都不像是瑕疵,而更顯得神秘。
寧芝少不得多看幾眼,這個人,以前是聽過的,但是韓佩齊本人常年不在臨京。
年方二十三的韓佩齊尚未娶親,常年四處遊歷,據說是韓家不得寵的一位公子。
與韓佩卿相比,差了很多。韓佩卿已經入朝為官幾年了。甚至也馬上娶親了。這位大公子倒還是這樣浪蕩著呢。
寧芝卻想,韓家有這麼簡單的人?
如外頭人說的,韓大公子不愛功名愛美人,不愛廟堂愛江湖?
像是感受到了寧芝的眼神,韓佩齊回頭一笑:「哎,也是回京遲了!真是遲了!早半年,寧九姑娘這樣的珍寶我是如何也要求娶的!」
眾人便笑了笑,誰也不敢打趣寧芝,但是少不得也左右觀察幾眼。
說實話,因為朝代開放,便是這樣調侃一句也是不礙事的。
便是寧芝的夫婿是皇子,但是這話由韓佩齊這樣一個浪蕩子弟說出來,便也只是個玩笑話。
誰也不會說什麼。
寧芝自然不喜,但是也懶得反駁,只會裝作沒聽見罷了。
反正,並不會有人拿著這句話來說什麼。
只是,她更在意的是說這話的韓佩齊。真是違和啊。
「九姑娘莫要在意,大哥素來如此,我會說他的,以後定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韓佩鴛過來,帶著十二分的歉意道。
「無礙,不過是一句玩笑,我當做沒聽見也就罷了。韓大公子這般肆意,卻也難得。」寧芝淡笑,看了眼韓佩鴛。
「哎,大哥打小自由慣了。小時候身子不好,又是庶出的。也是家里長輩疏忽了。大了之後,就已經是這樣的性子了。」韓佩鴛搖頭:「說來,也是韓家的不好,嫡出庶出的,何必看的這般重要?不都是自家子弟麼。」
寧芝輕輕佻眉,也不理會韓佩鴛這話裡有多少機鋒,一個即將做妾的女人,倒是會給自己找台階呢。
「今日來客不少,韓姑娘不必顧著我了。」寧芝輕笑。
韓佩鴛聽出了寧芝的意思,自然不會賴著不走,便隨意找個借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