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城大捷,與之前每一座城大捷都是一樣的。
善後安撫以及準備來年耕種。
不過,瀝城死的人特別多,這善後也就格外需要費心。
寧芝雖然下月就要回京去準備大婚了,但是畢竟如今還在。將孩子叫奶娘和丫頭們看著,就操心起瀝城內政來了。
瀝城因為一直打,之前也不知道多久能拿下,所以也沒一早就都定下太守,如今是將軍治理。
這顯然是暫時的,將軍擅長治理的早就各自分下,這幾年就愁沒有好官。
幾個打仗一般,治理卻不錯的將軍都被分配去了地方轉了文官了。
所以如今不怕官多,就怕官不能幹。
寧芝想,如今朝廷開恩科取士這些年裡也已經斷了,如今就快拿下北方了,還是要開科取士的。
不然朝中只憑著關係做官,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世家就是這樣做大的,世家做大了,是不利於皇室管理朝政。
也不適於百姓們出人頭地。
不過,如今想還是早了點。眼下,還是當地民生。
好在,有前面的經驗,寧芝比較容易上手。太守人選還沒有,不過下面的小官倒是能調來一批的。
於是寧芝指點一二,加上也有幾個能幹的,瀝城的內政就先轉起來了。
當然了,大戰過後,想要很快就形成規模,必須要一個合適的人選,所以眼下到處看誰合適呢。
就在裴珩寧芝都找人來的時候,寧芝忽然收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的信。
彭秀。
彭秀來信,毛遂自薦。他信中道:知殿下與王妃尋一穩妥之人治理地方,彭秀願往。彭秀之能,眾所周知,望殿下與王妃採納彭秀之舉。
又寫,願辛苦治理瀝城,不願安然老死。
寧芝看完了信笑了笑:「這個人,我倒是險些忘記了。他在齊雲城不是做的很好麼?去年還是前年,殿下還誇了一嘴,說彭氏也是出人才的。」
「是啊,齊雲城這幾年賦稅穩定,交的糧食也不少,當地百姓也算是富足。據說他組織當地百姓種了百畝桑田,又組織當地的父女們織布。如今齊雲城出來的布匹實在精美難得。東離國都來買過幾次呢。」李執道。
「哦?這麼說,這是個能人了?」寧芝笑。
「其實要不是有本事,姑娘您當初也不能用他吧?」李執難得玩笑。
「你說的也是,不過當年,我是看他有些急智。不得不說,當年他反了彭年的時候,是手段高絕。彭年二子加一起都不如他一個。後來他回京,與福王那一次交鋒,我只覺得他鋒芒委實太露了。是個厲害的很的。」
寧芝露出一個玩味的笑:「說句實話,你們不覺得……這個人,做事的風格與我相似麼?」
李執和秦毓面面相覷,半晌,點了點頭。
確實像。
對上福王那一次,雖說是鋒芒太露,叫人覺得不喜。
可是那以後,再沒有人敢明面上拿一些小事為難彭秀了。
「彭秀此人,有一腔孤勇。不比我,我畢竟還有寧家。他是一無所有的人,當年為了一份仇怨,就敢一力反了彭氏。這麼一個人,說實話,要是不能幹,倒也奇怪。既然他自己想來,自己願意放棄大好的前程來重新開始,那我是同意的。畢竟瀝城需要一個能人。」寧芝笑了笑。
「據說這彭秀大人還沒大婚,齊雲城都傳,說秀公子怕不是喜歡男人?」連翹捂嘴。
寧芝無語的看她,心想這彭秀莫不是……沒好?
當年苗先生不是說治好了?嘖,這一點上,還是挺愧疚的。
不過,她相信苗先生的手藝,不應該的啊?那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畢竟當年,也是那種場合傷到了,不管是不是裴珩下手,畢竟當事人是有心理陰影的麼。
這也不要緊,彭秀這樣的人,寧芝等人前後暗示,他早就知道當年的事是怎麼回事了。
要是計較,這些年就不可能沒動靜了。
於是,等下午裴珩回來,寧芝遞給他信就道:「我個人覺得可以,這個人是有本事的,你看看吧。我聽你的。」
裴珩看完,看著寧芝:「這是認你做了主子吧?」
寧芝愣了一下,半晌沒說話。
裴珩喝茶,見她不語,奇怪:「怎麼了?」
「裴珩。」寧芝看著裴珩,叫了一聲。
裴珩放下茶碗:「怎麼了這是?」
「你……」寧芝組織了一下語言:「你很介意這個麼?我……」
「什麼?」裴珩莫名其妙,然後忽然反應過來:「你這……我只是一說,你自己介意吧?」
「你瞎琢磨什麼?認你做主的不少,都是得力能幹的,我還不能問一句了?」裴珩失笑:「難不成,因為人家欣賞你,認了你,我就生氣?」
「哎……」寧芝歎口氣:「我也是多心了一下,只是如今你我都……不是以前了。由不得我不多想啊。」
裴珩起身,走到她這邊,抱住她:「就瞎琢磨吧。你忘記當年你與我那賭約了?難不成要是輸了,我還能不認?」
寧芝仰頭,看著裴珩,沒有接話。
許久之後,她抱住裴珩,將有埋在他肚子上。
寧芝抱得緊,她想裴珩真的不在意麼?如今不在意,以後呢?
賭約?
其實她已經很久沒在意過這個賭約了。自打生了孩子,幾乎都想不起來。賭約啊……
她當年想要做的事,殺了莫汗蒙,替父親報仇。
可是如今,事情撲朔迷離不說,這麼多年戰爭下來,她早就不那麼簡單了。
看著百姓受苦,她身在這個位置上,如何能只想著報仇呢?
如今,裴珩提起賭約,她腦子裡紛亂了起來。
此次瀝城大戰,寧蘊差點丟了命。可是寧蘊……立了大功。
軍中都在傳,寧蘊少年英雄,力戰塔族老將,重傷斬殺了對方以及一個兒子……
這是寧家的輝煌,可是,這是用寧蘊差點丟了命換來的。
只是……世人說起來的時候,只知道寧蘊立功了。
而久而久之,立功太多的寧家,世人又會如何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