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秋雲沒想到,最後見到了裴珩的時候,寧芝也在。
她一腔熱血就不知道怎麼凝固住了,她不敢說。
哪怕坐在上首的寧芝看起來不太好,臉色蒼白,很是沒力氣的樣子。
可是她還是不敢說。
「聽說你見本殿有什麼大事?說吧。」裴珩將茶杯遞給寧芝之後道。
賀秋雲手緊了緊,跪下去,她覺得就是僅僅一個遞茶杯的動作都刺傷她的眼。
當年還在臨京皇宮的時候就是這樣……
宴會的時候,這男人就給寧芝端茶倒水!全沒有一點皇子的樣子!
「是我在這裡你不方便?那可就不好了,我是肯定要聽一下的。」寧芝輕笑。
「要是沒什麼說的,就送你回賀家吧。」裴珩淡淡。
既然這女人活著,就送回去吧。
「不!我有話說!有話說!」賀秋雲忽然抬頭,她惡毒的看了寧芝一眼:「但是……希望殿下單獨聽,這話叫王妃聽見不好!」
「不好就更要聽了。」寧芝不生氣,只是歪頭:「多年不見,你如今變化太大了。」
賀秋雲眼神更加惡毒了起來,變化大?
當然大!她被當做奴隸,妓子一般的被……這幾年日子如何過的,她如何能不變化?
「王妃也是一樣變化大!」賀秋雲咬牙切齒:「聽聞王妃要做皇帝了?」
「是啊,你消息還是靈通的。」寧芝笑了笑。
一旦他們夫妻都不在避諱了,這件事自然沒有不能說的。
「殿下……您居然真的要讓出皇位麼?您是皇子啊!你不是裴氏皇族的皇子啊!您怎麼能這麼做?」賀秋雲激動起來。
「你要與本殿說的就是這件事麼?」裴珩也有點煩了。
這話最近聽的太多了。
他十足是個任性的,說白了,一樣的話聽多了之後,甚至起了逆反心理。
怎麼就不能讓出去了?怎麼就非得他做皇帝了?他就是讓出去了怎麼著吧?
他不做皇帝還耽誤你們陞官發財是怎麼了?
「您不能!您不能!」賀秋雲渾身抖著,她是激動的:「誰都可以,她不行!殿下,我都是為了您!您不知道,她不可以!」
寧芝眼神一閃,也就知道賀秋雲要說什麼了。
裴珩也沒攔著。
屋裡只有白芷和半夏在,所以甚至白芷和半夏也清楚了。
可處於激動中的賀秋雲完全沒看出不同來。
「她是塔族人!她是塔族人!她怎麼能做女帝!她是塔族人,她定然是塔族人的細作,是塔族人的探子!!她是來毀大晉江山的!」賀秋雲大喊。
「是麼?」裴珩看著賀秋雲,問了這麼一句。
「是!她是塔族人,殿下怎麼能叫她做女帝?應該殺了她,將她凌遲處死!塔族人都該凌遲的!將她剝掉衣裳丟進軍中,然後凌遲,哈哈哈,凌遲她!」
裴珩本來還聽著,聽到這裡渾身瞬間就充滿殺氣。
寧芝看得出,賀秋雲是精神不正常了。
她恨塔族人,也很寧芝,所以前面說寧芝是塔族人,後面就想對寧芝用這樣的極刑。
裴珩哪裡管這些,他上去就是一腳。
賀秋雲沒防備,笑聲戛然而止,被踹的撞在桌角上,疼的渾身痙攣起來。
裴珩眼睛發紅,那是想要殺人。
他是真的想殺人。
她捧在心口裡疼愛的女人,受點傷他都心疼的要死了。這女人竟然敢這麼想他的芝芝!
真是該死!
裴珩就要走過去,他想直接踢死賀秋雲。
「殿下。」寧芝叫了一聲:「她顯然已經瘋了,你計較什麼呢?」
「我……我沒瘋……你就是……就是塔族人,你……你與莫汗蒙的小王后卞后長得一樣,一樣!你們是……是母女!就算不是,也是親戚!你……你就是塔族人!」賀秋雲扶著肚子坐起來就吐了一口血,但是還是撐著說完。
寧芝嗤笑了一聲:「你怎麼就非得作死呢?」
「這件事,這殿中誰不知道呢?你說的沒錯,卞后就是我的生母。但是我不是塔族人,我是寧氏寧九。」寧芝起身。
裴珩忙過來撐住她:「拉出去打死就算了,不必費心。」
「別打她了,這些年她肯定受苦了,只是受了苦就要恨我……這真是……」寧芝搖頭。
「你……你們都知道,你……殿下也知道?」賀秋雲腦子亂的很,但是還是精準的抓住了重點。
沒有人回答她。
寧芝走到她跟前,低頭看著她歎氣。
「其實,那些年我從來沒有對你們出過手。你,韓佩鴛,彭筱,我都沒有出過手。」
「當然,我並不是標榜自己大度,也不是標榜自己善良。感情裡,我從來不大度。我也狠得下心。當年我被賜婚的時候,我就決定,這一輩子,要麼與裴珩好好愛一場,只有我和他。要麼我就專心弄權。但是不管是愛一場還是弄權,你們幾個都是多餘的。我從來沒想過與你們後院爭鬥。要麼你們根本進不去後院,要麼進去了,也不會好過。」
賀秋雲疼的厲害,不過腦子漸漸冷靜下來了。
「你……你這樣的女人,為什麼會被人喜歡?」
「呵呵,我怎麼知道呢?大概是因為我真實吧?雖然從一開始,我還哄騙那時候任性年輕的二殿下,說給他娶年輕貌美的小妾。不過我想著,要是他真的要,我就收拾他。」
裴珩無奈的白了寧芝一眼。
「但是,其實他自己也知道,我怎麼可能那麼大度?我不是善妒。我根本不屑妒忌。如果他要是左擁右抱,也不值得我難過。我根本不給他左擁右抱的機會。」
「我當街打斷那個女人的腿,裴珩知道。我不瞞著。我殺了人,裴珩知道,我也不瞞著。我從不在他面前做出什麼完美的樣子。這世上有完美的人麼?何況我為什麼要大度呢?大度,就意味著要麼忍耐,要麼不在乎。我在乎他,也不願意忍耐。當然,他就該跟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自認,我對你,對韓佩鴛,彭筱,都還算是……善良吧?走到這一步,你恨我沒道理,不過你恨我,我也能理解。畢竟要不是我遲遲沒有大婚,你入了裴珩的府邸,不管是不是過得好,至少不會受這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