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臨京城的皇宮不過是當年的行宮改建的。
而北方盛京城中那座皇宮裡,又有多少女子被埋葬了呢?當年塔族人入侵的時候,她們又是如何……
有的事啊,不能想……
裴珩沒有回答,也沒有接話。甚至沒有看寧芝。
寧芝也不過是一句感慨,並不在提起這個了。
可是兩個人的內心不禁都沉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裴珩才回頭:「本殿……總不會辜負了這個裴字。」
是啊,他生在臨京,富貴的長大,很多事沒有經歷過。
只是從隻言片語中聽過當年那些血肉橫飛,骨肉分離。可是他並不是沒有心。
大哥打小教育他很多事,雖然從不說過去,可他也知道,那些過去都是不能提及的傷痕。
不提起,還能有短暫的歲月靜好。提起來,還有顏色的現在,也能瞬間成為灰白。
「殿下一定能做到。」寧芝伸手。拉住了裴珩一隻手:「我小時候,跟著爹爹在瀝城的時候,經常會看見從北方逃來的百姓。他們過的很苦,也很慘。可是他們始終堅信,朝廷不會不管他們。總有一日,王師能揮師北上,幫他們報仇,幫他們恢復河山。幫他們重建家園。」
「如今,雖然又過了好多年,可是我想他們的希望都還在。還有人願意等,願意相信!」寧芝看著裴珩的眼睛,一字一句。
裴珩忽然起身,將寧芝抱在懷裡。死死的抱住。
寧芝都覺得有點疼了,可是裴珩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許久,他平靜卻帶著一絲哽咽的聲音傳來:「我總能做到的。」
寧芝的手在他背後拍了一下:「我們一起。」
「好,一起。」裴珩這會子,絲毫不覺得寧芝說這話是大話。
她是可以與他一起,收復北方失地,叫大晉重新完整起來!她可以的。站在自己身邊,一起……揮師北上!
「嗯,殿下,你鬆一點好不好?疼……」寧芝實在是受不住了,弱弱的提醒。
裴珩一怔,一腔激動感動跑了個乾淨,利索的鬆手。很是無奈的看了寧芝一眼。
寧芝想,我知道我破壞了氣氛,但是我也知道,你一定沒怎麼抱過姑娘……
這種往死了抱的手法真是可怕。
摸摸鼻子,無辜問:「可以去宮中賞花麼?」
臨京是南方,所以八月底還是熱,前段時間是來了一股寒流而已,這幾天誰還穿斗篷啊,單衣都熱死了。所以宮中各處還是差奼紫嫣紅的。想要賞景,多得是地方。
何況,也因為宮中這種特殊,沒有裴珩不能去的地方,包括後宮。
裴珩有意哄她,自然不拒絕,就與她一道在宮中有景致的地方逛。
桂花正是開的好的時候,處處都有香氣。
不過寧芝更愛一種叫做淡粉色的花,以前從未見過的,叫做『美人脂』。
乍一看,淡的就像是美人臉上那一層薄薄的胭脂一般,小巧又好看。
只要是香氣淡雅,寧芝素來很喜歡。自己的院子裡也種了一些。
這會子裴珩只需留意就知道她喜歡了,也沒問,心想以後府中栽種些,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這花不是什麼名品,難得她喜歡。
時下貴族女子裡,愛牡丹的有之,愛茶花的有之,愛梅花的更是有之。
愛這樣小又不知名的花的,卻沒有過。
不過寧芝這樣的人,她就是什麼都不愛又如何呢?
標榜自己愛什麼,才是有點無趣。想來寧芝也不屑。
這一想,她也未見得多愛這花,只是順眼吧?
不得不說,他也算是真相了,寧芝愛的是這個味道。
迎面遇見了一行人,為首的兩個人穿戴的比較好些。
不過遇見了裴珩和寧芝,也不敢端架子,上前就對裴珩請安。
「二殿下安好,九姑娘好。」
「免了。」裴珩隨意擺手,還是趙啟上前小聲道:「這是李美人和趙才人。」
裴珩點頭表示明白了,卻也沒有什麼說話的心思。
按說他是該避嫌的,不過打小就這樣亂跑,經常遇見他父皇的嬪妃,似乎也就習慣了。
「九姑娘今兒這一身真是好看,越發襯著嫩了。真少見九姑娘這樣的樣貌呢。」趙才人張嘴就是誇。
「是麼?多謝娘娘誇讚了。」寧芝一樣不認識,並且沒聽見趙啟的話。
「可不敢當,妾是個才人罷了。」趙才人也知道,對方是不會知道她是誰的。
「哦,多謝才人。」寧芝笑著福身。
李美人知道二殿下素來脾氣不好,拉了一下趙才人:「就不打攪殿下和九姑娘了,那頭花兒開的好呢,去看看吧。我們就走了。」
寧芝笑著點點頭。
這頭,兩個小嬪妃走遠了才歎氣。
「哎,看看人家那一身料子……」趙才人洩氣。
她們被選入皇宮的時候也是寧芝這樣的年紀,可惜……陛下年邁,她們也無法替他添一兒半女了。
如今還不到三十,就要老死宮中了。陛下倒是還在,可惜……年邁如此……
這以後陛下要是去了,她們還不知出路在哪呢。
「我知你的心,只是……她出身尊貴,如何記得住你我。罷了,只要老實些度日,不管是誰……都不會叫我們餓死的。」
李美人看得開些,都說宮裡的妃子是如何好。
進來才知道,她們過的都不如一般人家裡的小妾。
她們這一批進來的,哪個不是守活寡?這也罷了,還注定不能離開。
「哎……」趙才人也只能歎氣,都是想著能叫九姑娘記住的話,以後在她手裡度日也舒服些。
可也知道,人家怎麼能記得住她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