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團夫人越說越憤懣。
“要是姓於的人長得俊,就像四營長那樣的,還能說是被表象蒙蔽了眼。可長得那麽醜、各方面條件也稱不上好,怎就和他攪合到一塊兒去了呢?幸好小潔沒和她繼續來往了,要不然真擔心被帶壞……”
“小潔你確實是該好好管管了。”想到自家姑娘那臭脾氣,柳團長忍不住皺眉,“一個姑娘家,動不動開著部隊的車到處亂跑,不出事還好,出了事怎麽交代?不說她自己遭殃,我們爺們兩個都可能受她連累。”
“我哪裡沒管嗎?以前可不會這樣,還不是跟著那杜亞芳出去玩了幾趟,心野了……說來說去,那姓杜的真是個害人精,啥事一扯到她,就沒好事……”
“行了,別人的事老掛嘴上幹啥。”
“我能不掛麽,都影響你前途了。”柳團夫人沒好氣地哼道。
其他幾家也都大同小異,詫異師長竟然攜夫人出席向剛家的暖房宴。這在七一三是前所未有的事。
馮美娟趴在陽台上,聽了會兒隔壁的動靜,回到屋裡對微醺地靠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李建樹說:“你說隔壁怎囤了那麽多糧食啊?看得我都眼紅了。還有自行車你看到沒?二十八寸大三角的,看著可氣派了,咱家今年過節也買一輛吧。”
回答她的是呼呼的鼾聲。
馮美娟氣得摔了手裡的毛巾。
吳桂花還沒結束和張濤的冷戰呢,看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鞋沒脫、軍衣領子沒松也不管他,兀自和兒子分著飯桌上吃剩的瓜子、花生、毛木果乾。
“媽,為啥向叔叔家有這麽多好吃的?”
“人能乾唄。”
“為啥小舒阿姨會做那麽多好吃的菜?”
吳桂花:“……”
張濤捶著床哈哈大笑:“因為人能乾唄。”
吳桂花重重地哼了一聲:“我是沒她能乾,你呢?你有本事怎不見你升副團?瞧著吧,這次柳團要麽不動,動了也沒你的份兒。被郭大頭攛掇著搞的那都是什麽事?整個七一三都在看你們營的笑話……”
張濤喝了酒,中氣十足的吼道:“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呀,可誰讓這個家還在。”吳桂花磕著瓜子涼涼地道,“我知道你想學隔壁營那個姓於的,家裡留個黃臉婆、外頭養個美嬌娘……”
“胡說八道!”
“我看你就有這個心,日子好過開始嫌我礙眼了。我是粗俗沒文化,要是擋著你追求第二春,你直說,我們娘倆給你騰位子!”
“……”
……
“樓梯口那家好像吵起來了。”
羅勝男正在廚房幫盈芳收拾碗筷。吃剩的菜不多,但三桌加起來,還是剩了一些的,換自家的碗裝起來,晚上熱熱還能吃一頓。
盈芳表情無奈,搖搖頭沒說什麽。
羅勝男也就壓下八卦不再提。
經過今兒一頓中飯,她對軍嫂多了一層認識,覺得這重身份也不是人人都能當好的。對燕子的婚事添了些迷茫。
張嶽軍隨同留下幫忙的孟柏林,把食堂借的桌椅板凳扛到樓下,一會兒開車來拉。
各家借的碗,盈芳刷洗乾淨後,裝籃子裡,附上兩斤春筍、一大碗小米。
“還是你想的周到。”羅勝男誇了一句。
“給嫂子的我也收拾好了。”盈芳掂了掂牆角邊一個蛇皮袋,“這裡頭是春筍、野菜,都是新鮮的。野菜炒雞蛋或是包餃子都好吃,筍吃不完泡酸筍也挺好的。走前再抓些魚提上。”又指著蛇皮袋邊上的大包袱說,“這是師娘讓我捎給你們的。東西有點多,一會兒我推著自行車送你們去汽車站吧。”
“哪裡需要自行車,我們這麽多人,還怕拿不下啊。不用送不用送!我們認得路了。你和剛子在家歇著,起了大早,又忙了一上午,不嫌累啊。”
羅勝男執意不讓小倆口送,才到樓下就攆他們上來了:“你們要這麽客氣,下回我們都不敢來了。”
盈芳正無奈,孟柏林開著運輸車來拉圓台面,果斷讓他開車送了一程。
小倆口這才放心地上樓。
路過二營長家,見十歲的張斌開了一條門縫,正往過道探頭探腦,盈芳笑著朝他招招手,領他到家,裝了一網兜春筍,又往他口袋裡裝滿了瓜子、花生,最後還塞了個鮮紅的大蘋果給他。
張斌興高采烈地回到家,剛進門就被他娘逮了個正著:“哪兒來的?”
“小舒阿姨給我的。”
吳桂花嘴唇微動,半晌說:“這次就算了,以後不許收人家的東西。”
“知道了媽。”
張斌切了半個蘋果,拿了個小板凳坐門口,吹著過道風哢嚓哢嚓嚼得歡。
馮美娟收拾了家裡的髒衣服,到對面盥洗室洗,看到張斌手裡的大蘋果,眼神一黯。
肯定是隔壁給的。吃飯前正好看到盈芳把一大網兜的紅蘋果提進睡覺房間,不知道哪家送的,這也太大方了吧!看賣相,起碼兩三毛一斤,一網兜少說有三斤,嘖!舍不得切了裝冷盤她能理解,擱自己也不舍得。可憑啥張斌有的吃,自家甜甜卻沒有?
馮美娟一邊腹誹一邊刷衣裳,差點把毛邊的衣裳刷破。
屋裡,盈芳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是不是著涼了?”向剛皺眉問, “外頭熱,家裡涼,樓道裡也陰陰的,進出要記得添減衣裳。”
“知道啦。”
“過來,陪我躺會兒。”男人已經脫掉衣服躺好了,支著胳膊等她。
盈芳一陣無語。每次午休,都要拉著她一通折騰,這傷看來全好了嘛。
“幾時歸隊?”她磨磨蹭蹭地挨到床邊。
向剛輕笑著拉她趴到自己身上:“再陪你幾天不好麽?”
盈芳:“……”
好是好,可老這麽折騰,小身板有點吃不消啊。
“呀!”她忽然想到啥,低呼一聲。
“怎麽了?”
“那啥……忘帶那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