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天色,差不多是飯點了,陳平吩咐司機往家開。
師長夫人看到丈夫回來,愣了愣:“回來吃怎不提前吱一聲?都沒買什麽菜。”
“我也是臨時決定的,囫圇對付一頓得了。”陳平神色鬱鬱地在飯桌前坐了下來。
看丈夫臉色不佳,師長夫人盛來飯,把臨時煎好的荷包蛋,夾到了丈夫碗裡,試探性地問:“怎麽了這是?早上出門我看你心情還挺好的,半天不見就臭著個臉了,部隊出啥事了嗎?”
“呸呸呸!烏鴉嘴!部隊能出啥事?這不有事煩著呢。”陳平和他媳婦感情還不錯,丈人丈母娘都是機關幹部,他夫人讀書雖少,單架不住性格脾氣好,因此有點什麽事,也願意拿出來和她商量。
於是把劉永海吩咐他打壓向剛、以及夏老蕭老等人輪番上門說情的事大致說了一下,末了苦惱地問夫人:“你說接下來蕭家那邊會出什麽招?我到底是聽參謀長的呢,還是依夏老幾個的意思,把向剛調回一團?”
師長夫人心裡門清,睨了丈夫一眼:“你都邁出那一步了,再回頭怕是兩頭不討好。”
“那依夫人的意思?”
“找個時間和小向談談,就說調他去築路隊,也是組織對他的一種考驗。言語間多透露些想提拔他的訊息,只要他心裡沒疙瘩,相反還積極主動地投入到築路、修路,夏老他們想來也不會站出來說什麽。”
“對啊!”陳平眼睛一亮,拍了拍大腿,誇媳婦:“還是夫人想得周到。就這麽辦!”
於是,當天晚上,陳平趕回霞山鎮,興衝衝地派一團長找來向剛,約在辦公室裡談了小半宿。
言談舉止,除了對向剛殷切的期盼和鼓勵,還有他目前所處位置的為難之處。
倘若換成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兵,怕是真的會受寵若驚,從而對陳平這個師長推心置腹。從此無話不談,妥妥滴視他為偶像,執行起他的命令熱情洋溢、毫無二心。
然而向剛不是。
他從小經歷諸多的白眼和冷嘲熱諷,打拚到現在,一顆心已然剛硬如堅石。別說陳平前後兩幅面孔令人疑竇叢生,哪怕一開始就持這樣的態度,心裡也門兒清。如今不過是看得更透了。
因此回到家,盈芳問他師長找他幹什麽去,他哂然一笑:“沒啥,就是怕我想太多,給我顆糖安撫安撫。”
爺爺和丈人上午剛找師長談事情,晚上師長就找他去談話,要說兩者間沒有任何關系,打死他都不信。
盈芳一想,也明白了:“師長可有說幾時調你回一團?”
向剛搖搖頭:“短時間怕是夠嗆。”要不然就不會給他糖安撫了。
甩甩頭,“不說這些了,很晚了。”摟過媳婦兒,低頭親了她一口,柔聲道,“讓你先睡你不睡,明兒當心起不來。”
“起不來就睡個懶覺好了。你要上工都還沒睡呢,我一個成天待在家除了吃就是睡的,有啥好擔心的。你不覺得我都快成一頭小豬了嗎?”盈芳笑著自我打趣,完了偎入男人的懷抱。天冷了,男人就是個移動的暖手爐啊,偎在他懷裡,絲毫感覺不到空氣的冷。
被需要的向副團長,一臉滿足地擁著媳婦兒進入夢鄉。
……
隨後幾天,蕭家人當不知情似的,看陳平時不時地拉向剛到他辦公室聯絡感情,唯獨隻字不提何時調他回一團的事。大家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盈芳拿先前囤的茯苓,變著花樣給家人加餐,什麽茯苓餅、茯苓煲、茯苓粥……都拿出來嘗試了一遍。
當然,主旨是給大伯調理身體,只不過大夥兒都跟著受益就是了。
禮拜天時,除老爺子以外,所有男人在金毛的帶領下,去了趟懸崖石縫。把背去的瓶瓶罐罐都盛滿猴兒酒才回來。正不正宗且不去管它,起碼味道超級讚不是嗎?
向剛把賣相最好的酒壇盛著的猴兒酒藏了起來,沒給丈人、丈母娘瞧見。答應了媳婦兒的事,可不能食言了。
金毛瞄見男主人悄默默的舉動,也跟著把其中一壇酒藏進了地窖——它那暖融融的專屬窩後背。
喵了個咪的,上回領男主人舀回來的那壇酒,以為都是它的,結果一口都沒它的份,氣死猴子了!
這次學乖了,先下手為強!一回來就把其中一壇佔為己有,趁人不注意藏了起來。這下沒人和它搶了吧,嘿嘿嘿!
除了囤酒,一行人還去後山加固了一番陷阱。盼著落雪前,能再收獲幾隻野味。
日子在熱火朝天的囤冬中,一點點地朝臘月逼近。
盈芳的肚子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持續變大。
大到她以為是極限了,結果好像還能再大。
身邊人都沒見過這麽大的肚子,誰讓這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雙胞胎……的媽。
尤其是老爺子,每次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擔心下一秒是不是說生就生了?
一個勁地勸她:“快坐下快坐下,別淨站著!哎喲喂你老兜圈幹啥子咧?不怕兜著兜著娃從你肚子裡墜下來啊?”
盈芳沒感覺,反過來勸老爺子:“爺爺,我走得一點不快,不打緊的。而且這是賀醫生說的,懷著雙胎更要多走走,這樣生產的時候不至於難……”
“啊呸呸呸!說什麽胡話哪!童言無忌大風吹去!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爺爺,‘童言’這兩字用的不對吧?我要是孩童,能懷孕嗎?”
“你在我眼裡就是個娃,有啥子不對?”
“……”得!您是老爺子您最大!
類似的對話,每天不知道要進行幾遍。
大夥兒從一開始的忍俊不禁,到後面的習以為常,漸漸的,適應了家裡有個特大號的大肚婆,每天照三餐地捧著肚子在院子裡頭散步。
屋簷下,花白胡子花白頭髮的老爺子,拄著手杖嘮嘮叨叨,視線卻始終不離愜意踱步的孫女兒,生怕她下一秒就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