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芳倏地清醒,棉衣一披、棉褲一套,棉鞋當拖鞋地趿著就往外走。
“媽,是不是爸他們回來了?”盈芳掀起門簾就問。
“你怎麽醒了?我故意交代他們小點聲的。大夥兒都平安回來了,順利得很。我的小祖宗,剛睡醒就這麽出來,當心著涼。”薑心柔擱下手裡的蛇皮袋,推著閨女讓她回床上。
“你爸他們在卸貨,換到了不少海貨,十來個蛇皮袋呢,還有一個柴油桶,不曉得裝的什麽。等下還要送雙英和玉香回去,估摸著快不了,你快進去躺著,外頭冷氣颼颼的,著涼就不好了。”
盈芳一聽平安回來了,提著心落回了原處,披著棉襖坐在被窩裡,摸了摸三個寶貝蛋的尿布兜,發現還乾著,想來睡得熟,還沒屙屎拉尿,這就好。要不然睡著多難受啊。
屋外,男人們除了老爺子都在熱火朝天地卸貨,一袋袋散發著鹹腥味的蛇皮袋、一桶新鮮海水養著的扇貝、海螺,齊心協力扛下車鬥,都熱出一身汗。
“熱也別脫棉襖,快趁熱喝碗薑茶。”薑心柔和福嫂招呼他們進屋喝茶。
李雙英和王玉香撣撣身上的灰,喝了碗薑茶說該回去了。
“確實很晚了,我就不留你們了。東西別放到明天了,趁晚上沒人看到藏家去。”薑心柔說道。
向剛點點頭:“我送嫂子她們。”
說著,把兩家的海貨拎出來,又從灶房拿來兩個水桶,連海水各裝一桶,估摸著有五六斤。
李雙英忙說多了,王玉香也說她們只出了三斤的糧。
向剛沒舀回去,路子是李雙英找的,寧縣話王玉香比較利索,多給幾斤算不得客氣。
兩家的東西,加起來還沒向剛一家換的多,但也不少了,一家兩個蛇皮袋、一桶新鮮貝類。
向剛和小李一人扛兩個蛇皮袋,李雙英和王玉香各拎一個桶,謝過蕭家人後,告辭回大院。
“這麽多東西怎麽整哦?”這邊,薑心柔看著一地的海貨有點發愁,“都是新鮮的魚蝦蟹嗎?這麽放著會不會壞?”
“誰說都是魚蝦蟹。”蕭三爺噴笑,“誰家會囤那麽多新的魚蝦蟹?告訴你,八個袋,一半是紫菜、海帶,這玩意兒耐放,海帶煮排骨湯是寧縣一絕,中午吃了一碗,味道著實不錯。咱們還弄了一袋海鹽,回頭把帶魚、黃婆、海鰻醃了,能曬的曬乾,不能曬的炸魚乾。鹹魚乾吃到正月下台綽綽有余吧?”蕭三爺擦著汗說。
“我還以為都是魚蝦蟹……”薑心柔聽後吐出一口氣,轉念又覺得是不是虧了啊,來回跑一天,結果扛了幾袋海菜回來?
“蝦蟹也有啊,喏,那個袋子裡的就是……我說你們婆娘就是麻煩,多了發愁,少了也發愁……”蕭三爺忍不住吐槽。
薑心柔好氣又好笑,奪過毛巾打了他一下:“得,又要嫌我了是不?我不說了。過汗這麽擦擦能管用嗎?我去給你拿換洗衣裳,你快去後灶間,鍋裡熱著水,擦個澡換身乾淨衣裳。一會兒大哥和小向也洗一個。”
薑心柔給他們搗騰熱水,福嫂則給幾人熱了吃食。
都半夜了,即便肚子餓,似乎也吃不下乾巴巴的米飯、窩頭,乾脆下了鍋香菇雞湯面。
雞湯是給盈芳下奶的。向九捎來的兩雙雞鴨,小年這天都宰了,焯水後煮熟,倒吊在後屋簷下。
黃澄澄的雞湯、鴨湯,則盛在兩個大的搪瓷缸裡,每天舀一杓兌水熬香菇粥或是煮木耳粉絲湯,給盈芳補身。
要不是今兒見幾個男人著實辛苦了,薑心柔才不舍得勻兩杓雞湯出來給他們煮麵。
熱騰騰的香菇青菜臘肉雞蛋面端上桌,向剛和小李也回來了,洗了手趕緊開吃。
向剛聽丈母娘說媳婦兒醒著,端著湯面進去看她:“餓不餓?這給你吃,我再去下一碗。”
盈芳哭笑不得:“你快吃吧,福嫂去給我盛了。”
她晚飯吃得多,哪裡吃得下面條,隻讓福嫂盛了碗湯,暖暖手暖暖身子。
福嫂給她端了湯,盈芳小口小口地喝著。
兩個人挨得很近,湯的熱氣仿若青煙嫋嫋,氤氳了彼此的臉。
盈芳喝一口湯,看一眼對面的男人,嘴角不自禁地上揚。
她的湯是抽淡了的兌了熱開水,生怕鹽水多了阻礙下奶,饒是這樣,她也喝得很開心。似乎只要向剛在身邊,一切煩惱、愁緒都沒了。
滿足地喝著湯,一邊聽男人講此趟去寧縣換海貨的事。
總的來說挺順利晌午光景到目的地,在李雙英小姑妯娌的娘家吃了午飯,午後開始裝貨。
對方家囤了不少海帶、紫菜、蝦皮,都是曬幹了的,起碼能放小半年,不說向剛他們,李雙英和王玉香都換了不少。
隨後是一些鮮魚蝦和貝類。這個就稀罕了,對方家裡囤的並不是很多,畢竟出海都是集體去的,大夥兒睜眼閉眼地偷摸留下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新鮮海味不耐放,全部拿出來還不夠三家分的。
虧得李雙英小姑妯娌的兄弟是個機靈的,見他們喜歡,跑去問左鄰右舍勻了點。對外統一口徑,說是遠房親戚家逢喜事上門送年節,完了想送點土產當回禮。鄰居們見有新鮮蔬菜和糧食換,哪有不樂意的。畢竟海產品在他們這是最不值錢的。
“明兒你去趟市裡,給夏老、賀醫生都送點兒,師兄家去一趟。”盈芳小聲說道,“既然燕子跟著阿九叔回老家了,師兄、師嫂估計一放假就會帶海洋過去,正好讓他們捎點給師傅嘗嘗新鮮的海味,說不定還是頭一次吃到這麽大的貝殼還有海螺呢。”
“嗯。”向剛點頭應道,“你說的我都想到了,還有海城的鼎華哥家,他們倆口子幫了咱們不少忙,雖說海城那邊海鮮也能買到,可到底是咱們的一份心意。”
盈芳自然沒意見,樂的當個甩手掌櫃,由他安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