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都沒有,怎麽烤?”
金大王不曉得去哪兒了,喵大爺似乎罷工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乾等不是盈芳的性格。
她撣撣手,起身對家人說:“媽,你們看著寶貝蛋們,我去樹林那邊看看,順便撿點柴回來。”
“要不等小李回來,陪你一塊兒去。”薑心柔不放心。
小李去桃樹林找金毛的家了。這家夥有了小家忘了大家,還不知道大夥兒來看它了。
“沒事兒,就這點路,而且這裡安全得很。”
這倒是。沒見這麽多食草動物在這兒安家麽。薑心柔叮嚀了幾句,也就沒多管。
去樹林前,盈芳先去看望老金。
老金的墳包立在坡地上方,背靠山崖、面朝琥珀。典型的背山望水福地,風水局裡這種位置的房子堪稱寶地。
墳包旁還栽了一叢翠竹,福蔭庇護、福綿子孫。
且竹子朝天長,不會導致枝葉橫生從而擋住陽光。
老金最喜歡趴在冬日的太陽下曬肚皮了。
“金牙很好,自從跟著剛子哥去了軍營,一天一個樣,已經有你當年的氣勢了。去年頭一次參加軍犬賽,滿載而歸,將來,一定還會更好……”
盈芳邊說邊拔掉墳頭冒出的野草,順便又墳包添了幾抔土,絮絮叨叨地陪老金嘮了會兒家常,這才穿過楠樹林。
出了楠樹林,一眼看到天坑裡的地宮遺址,心情有些複雜。
她已經知道太奶奶傳給她的寶箱裡,那張地圖描繪的地址是哪裡了——就是這裡!
這還是向剛無意中發現的。
她當時只是覺得眼熟,回去後把路線描在筆記本裡,有一次拿本子摘筆記,被男人無意間掃到,記憶力超好的他,一眼認出路線圖和寶箱裡的地圖很相似。找出地圖後核對,發現真是這裡。
再仔細一琢磨,把這裡當做藏寶地,珍而重之地描繪藏寶圖也不是沒有道理。
雖說遭遇了地龍翻身,整座宮殿坍塌了,但據說宮主的私庫非常富有,就連私庫的牆壁都是象牙玉雕鑿的。除此之外,還有各級侍女的私房,能跟著宮女離開地宮的,誰沒點身家?
問題是,描出這張地圖的人是誰?
難道他/她和自己一樣,也來自那個時代,所以知曉地宮的富庶?可因個人能力有限,無法將坍塌的地宮挖上來,所以描了這張地圖?
還有那本逍遙拳秘笈,明明是各大門派爭奪的目標,怎麽會和地圖裝在一起?還流落到了這個世界……
這些疑問,這些年始終盤亙在盈芳腦海裡。
她不敢對向剛坦白自己的身份,找不到人商量,就將細枝末節一條條地拆記在筆記本的不同頁裡,希望哪天串起來能找出答案。
“嘶嘶——”
多日不見的金大王終於現身了,順便獵了隻肥溜溜的野兔,拽拽地扔到盈芳面前,肯定又是想讓她烤給它吃。
作為回報,它又叼了隻山雞回來。
正好做叫花雞給大家夥兒吃。
盈芳欣慰地拍拍小金的腦袋。
“轟轟轟——”
這時,遠處的天空飛過一架軍用直升機,飛得不高,感覺要是站上林間最高的樹梢,伸伸手就能夠到。
盈芳看著直升機在東邊上空徘徊了一陣,隨後朝著東南方飛去,想到那個方向有省軍區駐扎的部隊,也就沒多想。
兩手各拎著一隻野兔、一隻山雞回到草坡。
小李已經回來了,跟來的金毛一家正圍著三胞胎討山莓吃。
山莓是薑心柔給三胞胎摘的。
“就在湖那邊,還有不少呢,就是連著一大片枸橘,刺太多,沒法摘。”
“我去看看。”
手裡的雞和兔被小李接過去剖洗,烤架由福嫂看著,左右沒事,盈芳挎上竹籃去湖那邊摘山莓。
確實如娘親說的,附近蔓延了很大一片枸橘叢。
枸橘多刺,因而有個別名叫“鐵籬寨”,組成籬笆牆後枝刺交叉,很像鐵製的籬笆。
是以早幾年,沒錢砌牆、又靠近山腳、害怕凶獸下山亂闖的人家,會沿著屋宇種一圈枸橘。
盈芳撿了根枝條,撥開枸橘叢摘了些山莓,再裡面的就夠不到了。倒是透過斑駁的樹叢,看到了湖對岸的老茶樹。
猛一拍大腿站起來。
“爺爺爺爺,咱忘了件大事!”盈芳激動地跑回來,把竹籃遞給三胞胎,山莓不多,但夠他們和金毛打個牙祭。
“啥事兒?”老爺子坐在樹墩上看小李拔雞毛,難得見小孫囡有這麽風風火火的時候。
“爺爺您忘了這會兒幾月份了?”
“五月份啊,怎了?五月份有啥大事麽?”
對除了自留地就沒別的農事的他們家來說,五月份貌似沒什麽大日子吧?
盈芳神秘一笑,指指湖對岸:“茶!咱們差點又錯過炒茶的最妙時機了。”
“哎喲喂!”老爺子一聽激動地站了起來,“對對對!怎把這事兒給忘了!清明雨前茶,嘶!已經錯過了吧?清明早過了,谷雨也過十來天了,沒幾天就立夏了是不是?不過總比七八月份才想起來好。走走走!這就采茶葉去!”
去年他們就是入夏了才想起山谷裡這棵老茶樹,挑嫩葉子采了些回去,老是老了點,但炒熟以後泡茶依然很香。老爺子念念不忘清明雨前茶,說是今年無論如何不能再錯過了,結果被推薦指標這事一打岔,口腹之欲又拋到了腦後。
古語有雲:茶樹是個時辰草,早采三天是個寶,遲采三天變成草。因為雨水一多、氣溫一高,茶葉容易長大,“茶到立夏一夜粗”就是這個道理。
去年掐著嫩葉堪堪湊了兩斤,炒成乾茶後頂多就個六七兩。分了三兩給夏老,其余的給老爺子喝,就這,還肉痛了好幾天。
“今年總該能多采點了吧?”老爺子拄著手杖仰頭看爬上樹杈的盈芳,“小心點,別壓斷枝條了。”
盈芳一個趔趄:“爺爺,您不擔心我掉下來,反而擔心枝條?”
老爺子嘿嘿笑了兩聲:“這樹大是大,但稱不上高,掉下來也是軟乎乎的草坪,傷不著。而且你這丫頭做事向來謹慎,我還能不放心?”
盈芳聽了哭笑不得。
采茶是個技術活。
正常采茶用撥的方式,而不是掐。這是老爺子教她的,說是掐下來的芽頭,炒成乾茶後容易發黑。
其次盛茶的器皿最好是竹籃,通風透氣又不會讓茶葉擠壓而損傷。
盈芳上樹前,將竹籃系在腰側,撥下來的芽頭輕輕放進籃底。
三胞胎吃完山莓也跑了過來,學老爺子站在樹下仰頭看。
金毛長臂一抓,蹭著樹乾就爬了上去,見盈芳在樹葉間撥弄芽頭,還以為她在摘樹葉,眼神有點小茫然,這樹葉又不好吃,摘來幹嘛?
但金毛是個好孩子,尤其是當了爹之後,知道要以身作則,熱心地幫盈芳忙——
一擼一把樹葉扔進了竹籃,還將紅毛臉湊到盈芳跟前眨巴著大眼睛討賞:老子乖不乖?棒不棒?
跟著上樹來的小猴子學它們爹,也一把一把擼起樹葉,擼得不要太歡。
盈芳一頭黑線:“金毛!這是茶樹,我要的不是葉子……也不是!我要的是葉子,但不是隨便什麽葉子,是這種嫩芽頭,你別瞎搗亂。”
“吱吱!”金毛委屈地對爪子。
“好好好,不是搗亂。但這活你乾不了。乖啊,領著你媳婦和寶寶們下樹去,一會兒再摘山莓給你們吃啊。”
好說歹說才把金毛一家從樹上哄下去。
三胞胎得知他們娘是在采茶葉,仰著脖子看了會兒,覺得沒意思,領著金毛去看福嫂烤肉、做叫花雞了。
叫花雞裹在大樹葉裡塗上泥巴埋在火堆裡烤,這遠比看采茶葉有趣多了。
小李忙完手裡的活,也來幫忙采茶葉。
兩個人采到夕陽西下,掂了掂竹籃,頂多就個一斤出頭。再看樹上,冒頭的嫩芽尖約莫還能再采個一斤。
左右要在這兒宿一晚,明兒起早過來采,到下午回去差不多能把芽頭采完。過幾天等新芽頭冒尖兒了再來一趟,正如老爺子說的,今年應該能多采幾茬。
采下來的茶葉最好馬上炒熟,可條件不允許也是沒辦法的事,那就要攤開薄晾。
盈芳托小金頂著竹籃,將茶葉送到外頭,她擠過狹窄的崖縫,跟著回到護林房,將茶葉攤開晾在房裡的木塌上。晚上睡前再收攏到籃子裡。總比一直捂在籃裡強。
對於時不時出現的小金,老爺子等人早已見慣不怪了。
想來因為救過向剛、還協助他殺過敵,大夥兒對它的第一印象都很好。這幾年又時不時地冒頭刷個好感、給盈芳家送點野味什麽的,一家老小早把它當編外一員了,地位一度趕超傲嬌的喵大爺和有了媳婦忘了“娘”的金毛。
野炊要的就是野食。瞧他們一家子的晚飯:埋在火堆裡的泥包叫花雞、串在火上烤的雜魚、吊在火上熬的野菜粥,再還有從枸橘叢裡扒拉出的山莓和小李上樹摘的野桑葚。
桑葚甜,因此很多都被鳥雀啄走了,留下的都還有點紅,不過就算紅,味道也很好,酸酸甜甜很開胃。
幾個大人吃了幾顆,余下的都分給了三胞胎,吃得三個娃嘴角都是醬紫紅。
夕陽落山前,一行人回了護林房,房前空地生起一個大篝火,燃燒的枯枝,不時傳來劈劈啪啪的炸裂聲,驅散了不少寒氣。
盈芳和小李兩個,分頭在四周撒上向剛給他們備著的虎狼糞。雖然盈芳篤定小金肯定在暗中保護他們,但撒了能安家人的心,也就不省這點工夫了。
“上趟在這兒宿夜我記得是初秋吧,山蚊子那叫一個多,虧得咱們有先見之明,帶足了乾艾葉,房裡房外一熏,再把艾葉香包掛在梁上,可算睡了個好覺。這次我還是把乾艾葉帶上了,就算沒蚊子,熏熏臭蟲也好啊。”
薑心柔說著,拿出隨身帶來的乾艾葉,小小一把,卻能熏好些個地方。
盈芳讚同道:“還是媽考慮得周到,我這就擱房裡熏一熏。”
火堆分了一個出來,吊著水壺煮了壺開水,給三胞胎一人衝了杯麥乳精。
“慢慢喝,小心燙,喝完去睡覺。”
“媽,有人過來了。”捧著木碗咕咚咕咚喝麥乳精的晏晏忽然停下來,扯扯盈芳的衣擺。
“小家夥的耳力不是一般的好。”小李誇了句。
因為連他也是才剛聽出來的。雖然己方人多不怎麽怕,但畢竟有老有小,他戒備地站起身,撈起改裝過的獵槍,護在眾人面前。
“是我。”向剛踏著月色匆匆趕來。
“你怎麽來了?”盈芳忙上前,見他走出一身汗,拉著他來到篝火旁,倒了點開水給他涼著,找來毛巾先讓他擦汗,“夜裡涼,別感冒了。”
向剛見家人們都平安,心下松了口氣,拿過毛巾隨便擦了幾下,壓著嗓子大致說了一下:“……收到消息,說有間諜在事發後駕著直升機逃了,懷疑在咱們這片林區跳了傘,追蹤來的殲滅隊本想直接降落的, 可找不到合適降落點,就去了軍區……幸好咱們這去年裝上了電話,要不然想聯系還不容易……我一收到消息就讓小潘下了趟山,除了通知公社,也讓他特地去家裡通知你們,就怕你們這幾天進林子……”
結果小潘回來說,他家院門緊閉,向二嬸路過說一大早就見他們出去了,背著竹筐、挎著竹籃,瞧著架勢像是上山了,可這麽晚還沒回,又有些拿不準。
向二嬸拿不準,向剛卻一聽就有數,肯定上山了。
別人不知,他還能不知道?老丈人在美麗山谷外頭搭了三間木屋,十有**去山谷玩、順便在那過夜了。
擱平時他不會慌,有小金在,這片林子好比他家後花園。可今時不同,誰知道那幾個間諜是不是攜帶著槍支彈藥。
老爺子早年上過戰場不假,但如今上了年紀,自己行動都不利索,更別提還有三胞胎……
心下著急,把搜捕工作落實下去後,匆匆過來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