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一連三天過去,都沒見他提起去縣城的事,清苓那心啊,跟螞蟻在裡頭爬來爬去似的,癢的不行。
這天吃過晚飯,照例送她回家時,清苓忍不住問:“你家屋子不是修好了嗎?還在忙啥呀?”
到底是姑娘家,不好意思直白地問出口。
向剛眼含笑意地深看她一眼:“惦記好些天了吧?”
清苓:“……”既然知道,幹啥還要吊人胃口啊。不都說當兵的老實、憨直嗎?怎從沒見他憨直過,狡猾狡猾滴。
向剛低笑了一聲,趁月黑風高、四下無人,順從心意地捏了捏她小鼻尖,上回的感觸仿佛一直留在指尖,讓他不知不覺間,將她放在了心上。
“這兩天我把院子平整了一下,抽空給果樹修了下枝,明天差不多能乾完了。不過去縣城不著急,先把那桶蜂窩處理了。”
“對哦,你讓我洗的蚊帳布早曬幹了。”
聽他說,蜂窩出來的蜜,最好過濾一下,免得吃到髒東西,她便把東屋床上的那頂舊蚊帳拆了,挑沒補丁的一面剪下來,拿肥皂搓洗、浸泡,漂洗乾淨後又在大太陽底下曝曬了兩天,就等著發揮它的余熱。
“成,那明兒下午我過來,順利的話,半天就能把蜜都濾出來,後天大隊分糧,想走也走不了,大後天吧,天好我就帶你去縣城,買什麽想好了嗎?別這會兒高興、到了地兒懵圈。順便問問師傅師娘有啥要帶的。”
“嗯!”清苓點頭如搗蒜。
“跟個孩子似的。”向剛失笑地揉揉她頭。
送她到家後,叮囑了兩句就回了。
畢竟只是處對象,有長輩在家還得避嫌呢,何況她一個人住,又是大晚上的,被人瞧見,指不定又有什麽難聽話傳出來。
來日方長,既然在一起了,將來有的是機會。
清苓在師傅家已經擦過澡、換過衣裳了,因此到家後,漱完口洗了臉,就上床睡了。
躺下沒多久,似乎聽到後院裡有輕微的響動。
原本昏昏沉沉欲要睡去的人,一個激靈,瞬間清醒。
好在有小斑在,小金外出獵食沒回之前,總會留下小斑看門守院,要真是不懷好意的人想撬進來乾點什麽,她倒也不怕。
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摸黑去了灶房。
灶房開著天窗,月光透過天窗灑進來,相比堂屋要亮堂不少。
清苓弓著身趴在窗前往外看,似乎有個人在撬她家後院的門。那門壞了栓,被她用木樁徹底封死了,不是下個栓就能進來的,因此對方撬了半天還是沒成功,破口罵了句髒話。
清苓豎著耳朵仔細辨了辨,聽聲音好像是舒建強。可大晚上的,他來幹什麽?不怕她家那些蛇了嗎?
來人確實是舒建強。
這不眼瞅著快分糧了,社長那邊遲遲沒個定論,倆口子心裡那個嫉妒啊。想他們累死累活大半個月,要是不扣那死丫頭的糧,分到手的沒準就比她多一刨花。
其實要怪只能怪他們兩夫妻自己,平時磨洋工,能懶則懶,能躲則躲,要不是別的社員實在看不下去找書記舉報,分派給倆口子的活,人家一天就能乾完,他們能磨上三五天。也就農忙那會兒,被大部隊的進度趕著不得不使出渾身力氣。
也正因如此,看到清苓傷了胳膊請假在家不用上工,舒建強倆口子嫉妒得咬牙切齒。
明明是侄女兒,卻當成仇人看,一得空就跑社長跟前攛掇,恨不得扣光清苓的工分、一粒米都不分給她。
豈料說的好好的事,忽然間壓下不提了。
舒建強納悶之余,私底下找了社長好幾次,可每次找上門,社長不是在公社忙,就是累了歇下了。而在公社忙的時候,往往還有其他公社幹部,他也不好大敕敕提這個事。
眼瞅著明後天就分糧了,舒建強一怒之下,找來幾包雄黃粉。不都說那些蛇是老大派來保護那丫頭的嗎?哼!他倒要瞧瞧,到底是雄黃粉厲害,還是死了三年的老大厲害。
蛇怕雄黃,遇到雄黃,要麽是躲避、撤離,要麽是發狂反攻。
無論哪個結果,對舒建強來說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壞心眼的倆口子甚至暗搓搓地計劃:
要是能嚇跑蛇也不錯, 他們就可以搬回新屋住了,老屋暫時給那死丫頭住也成,後院的土牆塌了大半,一躍就進,即便口糧分下來了,也照樣落到他們兜裡。
要是蛇發狂、咬死了死丫頭,那也好,一了百了。她死了,口糧不都到自家兜裡來了?怎麽說也是一家人不是?
算盤珠子打得啪啪響,真正實施了發現難度有點大——居然撬不動老大家的後門!無論他怎麽推、怎麽擠,堵著門的木樁紋絲不動。可走前門吧,一則院門是整扇的,門栓在側邊,而且有門柱擋著,鐮刀又不懂拐彎,自然撬不開;二則籬笆牆扎得太密,想要借個力不容易。
思來想去,還是後門這兒方便。
舒建強啐了句髒話,搓著手左顧右看踩了踩點,似乎找準了某個方向,借力往前一衝,攀著籬笆牆,在籬笆牆嘎吱嘎吱搖晃了好幾下之後,總算被他翻成功了。
下到地面,貓著腰小心翼翼地來到堂屋後門,這次很順利,一撬就落了栓。門開之後,他並沒有進去,而是從腰間摸出一包黃紙包著的東西,用力往屋裡一撒,完了撒腿就跑,一路跑到東屋側窗下。
見窗戶開著通風,暗道“天助我也”,同樣一包粉末狀的東西被他撒進屋裡,這才原路返回後門,拔了拔木樁,沒拔起來,隻得還是翻牆出去。
這時,清苓總算明白他搞什麽鬼了,因為嗅到屋裡濃鬱的雄黃粉味了。這麽多粉同時投放,氣味又如此霸道刺激,小斑畢竟不像小金,能無視天敵般的雄黃粉,避無可避地遊到她身邊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