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蟬吩咐太后若是再胡言亂語一概不管,再鬧自盡,綁起來請大夫就好,不必在跟她通報了。至於衛赫,被關起來後還算老實,只是經常要酒喝,偶爾也會發瘋,喊著要出去,要殺了衛鈥和楚蟬。
這樣的日子何等淒涼,經歷過世間最至高的權力和富貴,再被困於這小小的一方天地,如何能甘心,終究會癡癡傻傻成真瘋子。
他們有暗衛看守著,也沒什麼心腹,楚蟬並不擔心他們,她擔心遠在千里之外的郎君。
九月份的時候,衛誠滿了周歲,楚蟬在王宮中簡單的宴請了客人,都是親戚和一些重臣,沒有鋪張浪費,簡單的漿,酒水,茶,點心,和吃食。
過了周歲,小傢伙竟然會走路了,之前就能扶著東西站一會兒,偶爾能走幾步,沒想到這天突然就爬起來走到楚蟬身邊了,可把楚蟬給驚訝到了。
旁邊的婢子笑道,「夫人,小孩都是這樣呢,奴婢嫂子家的孩子也是,說會走路就會了。」
楚嬋笑道,「可不是,可把我嚇了一跳。」
小傢伙會走了,楚嬋就操心了,再有婢子跟著也還是會忍不住磕碰著,楚嬋不會對婢子很苛刻,孩子走路摔跤也算正常,況且她沒打算把孩子寵成一個嬌嬌兒。
衛鈥每日都很忙,這些日子都很少過來寢宮看楚蟬和小侄兒了,倒是衛杏經常來陪她,杏兒很喜歡衛誠,每天都要跟他玩好久。
衛鈥的政務,楚蟬並沒有參合太多,只有他不太懂或者不知怎麼決策的時候會來找楚蟬問問,楚蟬也會給他一個大概方向,並沒有管的太多。衛鈥聰明,一點點的提點他就會知道怎麼做了。
日子漸漸過去,到了年底的時候,夷洲那邊的戰爭也越來越激烈,不過秦國還是場場戰爭都能大勝,畢竟火藥的威力太大,在只有冷兵器的時代幾乎無人能敵,衛珩製作火藥這方面也控制的很好,配方並不會洩露出去。
到了開春的時候,夷洲那邊傳來消息,吳國徹底戰敗,衛將軍占了吳國幾座城池,衛鈥也已派了郡守過去接管城池。因為吳國的滅亡,增援的齊國和楚國也已亂了軍心,戰敗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這場戰爭最終還是延到了年半後,半年後,齊國和楚國終於堅持不住,戰敗投降,此時衛珩已經帶軍佔領了齊楚兩座城池,自此這兩城也成為秦國的地盤。
齊國和楚國投降後,跟秦國定下協議,每年跟秦國進貢,作為秦國的附屬國。
等到衛珩大勝的消息傳回秦國已是十月份了,天氣漸漸轉冷,衛誠也兩歲了,這孩子每天最喜歡問的事情就是,「娘,阿爹什麼時候回來?」
楚蟬告訴他,阿爹是世上最棒的阿爹了,為了保護阿誠,阿爹要在外打仗,勝利了就能回來了。所以這孩子幾乎每天都會問一遍阿爹何時歸來。
這次楚蟬終於能告訴他了,「阿誠乖,阿爹很快就回來了。」
衛誠問,「很快?」
楚蟬笑道,「很快就是半個月後,半個月後,阿誠和娘一塊出城迎阿爹回來可好?」
衛誠還不太聽得懂太長的句子,卻能隱約知道娘說的是一塊去接阿爹回家,忙點點頭,說了個好,聲音稚嫩,奶聲奶氣,楚蟬心都軟了,抱著衛誠親了一口。
轉眼到了十月中旬,衛珩帶著士兵返回秦國,翌日一早巳時就能到城外了。
衛珩是秦國的大功臣,秦王會帶眾臣去城外親迎,翌日一早,楚蟬很早便醒了,她晚上甚至有些沒睡好,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就起床去淨房沐浴一番,讓婢子梳好發,她自己上了妝,又去挑選了一身衣裳換上。
時辰差不多,喊了衛誠起來吃了早食,這才跟著衛鈥出了宮門,只是到了城外的時候,她並沒有在跟衛鈥在一起,衛鈥如今是秦王,是跟大臣們一塊來迎接衛珩的,她若是還站在那裡也不合適,便混在了人群當中。
秦國大半的百姓都出城迎接了,人山人海,衛誠第一次碰見這麼多人,有些興奮,不過還是很乖巧,任由楚蟬抱著,摟著楚蟬的脖子四處張望著,楚蟬低聲笑道,「阿誠,阿爹就快回來了,你高興嗎?」
三年了,他終於回來了。
衛誠拍拍手,「阿爹,阿爹,要阿爹。」
人聲沸鼎,楚蟬就這樣抱著衛誠張望著,遠處馬蹄聲聲,能夠看著一列列士兵朝著這邊走來。衛珩這次凱旋並沒有帶回太多的士兵,大約有一個迎的士兵回來,其餘士兵皆留在夷洲和新占的城池裡駐守著。
眼看著人越來越近,最前面是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穿著黑色盔甲,身姿挺拔,他的目光最先落在秦王和附近的大臣身上,隨即神色微動,似乎在找什麼人。
側頭,目光落在人群之中。
人群之中的少女尖叫,「啊啊,衛將軍看我了。」
「明明看的是我,啊啊啊啊,衛將軍,我心悅你。」
楚蟬忍不住揚了下嘴角,過了三年,郎君這是這般讓鄴城的少女們著迷。
衛珩的心跳有些快,三年了,朝思暮想三年的人終於要見到了,她如何了?是不是瘦了?她會來嗎?還是在王宮裡等著?明明很沉穩冷靜的人,卻有些失去理智。
他側頭在人群中看了一眼,似乎心有靈犀一般,他看見那雙熟悉的眸子,呼吸頓住,他的胸腔之中有些澀,慢慢的,那種澀變成了微微的疼痛,很快充滿整個胸腔之中,他的眼眶也有些發熱,只是……
衛珩整個人忽然僵住——她懷中抱著的孩子是怎麼回事?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孩子正傻乎乎的看著他,熟悉的眉眼,相似的眉眼,同他小時候似乎一模一樣。整個人僵掉,腦子裡空空如也,那個理智,冷靜,在戰場人讓人畏怕的男子在這一刻徹底傻掉了。
楚蟬見他此刻的模樣便知他看見了衛誠,又見他整個人呆掉了,難得一見的表情,實在有些忍俊不禁,忍不住彎彎唇角笑了起來,唔,三年了,都沒告訴她自己懷孕生子了,也不知待會他會不會很生氣。
衛珩也在想,孩子,他的孩子,為什麼從來沒人告訴過他,她懷孕了,生下了孩子。是啊,她又怎會讓自己在戰場上擔心,衛珩有些心疼。他扯住韁繩,後面的士兵也整齊了停了下來,步伐甚至都是一樣。
看見衛珩和士兵停住,不少人都有些奇怪,眾位大臣也是相互看了一眼,只有衛鈥知曉是怎麼回事,淡笑看著大兄朝著嫂子走去。
衛珩拉住韁繩,馬頭朝著一側人群轉過,衛珩騎著馬慢慢走向人群,至始至終眼中都只有那兩人。
不少少女臉都紅了,只以為那人眼中的是自己,只是等到人走進才發現不是,人群慢慢分開,只剩餘楚蟬站在那裡。
有人認出楚蟬來,「這不是將軍的夫人嗎?」
「將軍是為她而來……」
衛珩下馬大步走到楚蟬面前,眼中也只剩下了她。
看著面前高大的男子,楚蟬笑道,「郎君,你回來了。」
衛珩當著眾人的面把人擁進懷中,連著小衛誠一起,小衛誠哇哇大叫,周圍也傳來少女們的驚呼尖叫。
「怎麼不告訴我?」衛珩在她耳邊輕聲道。
楚蟬知道他問的是衛誠的事情,笑道,「那郎君現在歡不歡喜?」
衛珩輕歎,歡喜是自然,可更多是的遺憾,她有孕的時候自己沒有陪伴在她的身邊,生子時也沒有自己的陪伴,甚至這兩年孩子的成長都沒有他的陪伴。
「阿蟬,阿蟬……」他喃喃細語,「我想你,很掛念你。」
楚蟬有些難受,「我也是,郎君,我們回去吧。」
衛誠這會兒不哇哇叫了,睜著大眼看著衛珩,很是好奇的模樣,楚蟬笑道,「阿誠,這是阿爹。」
「阿爹,阿爹。」衛珩掙扎著衛珩,竟是一點也不認生。
衛珩看了楚蟬一眼,伸手了下,又有些猶豫的模樣,這麼軟的孩子,他該怎麼抱?不想衛誠已經著急的摟住了衛珩的頸子,趴在他身上不肯下來了,衛珩順勢摟住小傢伙嫩嫩的小屁股蛋子,似乎抱孩子也挺容易的。
牽起楚蟬的手來到黑馬一側,楚蟬上了馬車,衛珩翻身而上,一手抱著衛誠,一手扯住韁繩護著楚蟬朝著鄴城走去,隊伍又繼續前行起來,這一次,凱旋而歸的大將軍懷中多了一女子一孩子,卻沒任何人敢質疑什麼。
不少少女為此感動,「衛將軍果然是有情有義之人,這些年也始終只愛楚夫人一人。」
「可不是,若是能賜我一個這樣的男子多好,可惜這天下間的衛將軍只有一人。」
前面是秦王和眾臣打頭陣,衛珩抱著妻和子跟著身後,身姿卻顯然柔和了不少,再也沒有之前的淩厲了。楚蟬的身子也是大半的靠在他堅硬的懷中,聽見耳邊他的呼吸,楚蟬心中軟的一塌糊塗。
衛珩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耳垂,低聲問道,「阿蟬,你想我嗎?」
楚蟬恩了一聲。
「阿蟬,你還記得我的承諾嗎?」
「恩。」
「阿蟬,等孩子大些,我們帶他一起去走遍這天下的秀麗山水?」
「恩。」
「阿蟬,我想這樣陪你生生世世,你可願意。」
「郎君,我願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