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死無限 一千七百四十九 就隻是這樣而已

隨著方裡話語的落下，整個墓室都彌漫起了沉重的氛圍。

“羅茲瓦爾，你…”

碧翠絲更是以又驚又怒又喜的複雜眼神看著羅茲瓦爾，心中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因為，碧翠絲是對梅扎斯家的歷史最為熟悉之人。

四百年前，碧翠絲被艾姬多娜製造出來的時候，同樣也是有友人的。

而其中一個就是艾姬多娜的弟子，初代的羅茲瓦爾。

只是，之後，羅茲瓦爾在艾姬多娜受到襲擊時，為了擋下敵人而身受重傷，作為魔法師的生涯完全斷絕，只能淪落為一個廢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加上母親預料到了自己的死期，幾乎失去了所有生存的希望的碧翠絲才會陷入自暴自棄的狀態，如果不是與艾姬多娜締結了契約，成為了禁書庫的守護者，那碧翠絲應該早就自尋短見了。

然後，碧翠絲便與禁書庫一起住進了羅茲瓦爾公館，初代的羅茲瓦爾也與碧翠絲漸漸的開始疏遠，在艾姬多娜隕落以後把茫然自失的碧翠絲撇在一邊，像是被附身了似的不斷的追求著什麽，最後不知不覺間死去。

但是，繼承了「梅扎斯」這個姓氏的後裔們卻也繼承了先代的遺志，一邊磨練著自身的魔法才能和魔法力量，不斷的迫近被強欲魔女給看中的擁有著驚世才能的初代家主，一邊每一位家主還都以「羅茲瓦爾」作為自己的名字，使梅扎斯家族不斷的壯大的同時，還在追隨著先代的執念，企圖復活艾姬多娜。

終於，到了差不多十代以後，當代的家主，亦即眼前的這個羅茲瓦爾便出現了。

這一代的羅茲瓦爾從年少開始便發揮出了至今為止即使是在歷代的羅茲瓦爾當中都屬於出類拔萃的傑出才能，展現出來的天賦更是連碧翠絲都感到忌憚三分，最後甚至在短短不到十幾年裡追上了碧翠絲，得到了三個魔法達到巔峰的屬性稱號，令人怎舌。

這等實力，這等才能，甚至比被艾姬多娜直接看中的初代羅茲瓦爾還要更勝一籌。

說實話，即使是以碧翠絲刁鑽無比的眼光來看，像羅茲瓦爾這樣的魔法師，全世界都不可能再存在第二個了。

隻以魔法的造詣來看的話，羅茲瓦爾毫無疑問是最強的魔法師。

而碧翠絲則一直都以為初代的羅茲瓦爾只是將自己的執念傳給了下一代以後才死去，讓梅扎斯家的家主代代都活在詛咒中，根據艾姬多娜按照睿智之書複製而成的福音書，不斷的追尋著復活艾姬多娜的道路。

根本沒有想到，梅扎斯家代代的家主，都是曾經的初代羅茲瓦爾轉寫了靈魂以後復活的存在。

所以…

“承受著四百年的孤獨、寥寂、絕望乃至痛苦的人，可不單單只有你一個啊，碧翠絲。”

羅茲瓦爾轉過身來，看向了碧翠絲。

那張翩翩美男子的面容，如今已徹底的和碧翠絲記憶中的那個一直追在艾姬多娜背後的少年的影子互相重疊了。

“我們都是一樣的，都受到了魔女的詛咒。”

這麽說著，羅茲瓦爾表現出來的卻不是怨恨、憎惡一類的情感，而是懷念和癲狂。

“但是，即使四百年過去了，我也從來沒有忘記要復活老師，可你好像和我不一樣，舍棄了老師給予你的使命，從長久以來的牢籠中解脫了出來，開始邁出新的一步的樣子了呢。”

羅茲瓦爾如此說著，注視著碧翠絲的眼神中沒有諷刺，有的只是羨慕。

羨慕碧翠絲終於能夠得到重生。

也正是這種羨慕，讓碧翠絲從複雜的心緒中擺脫了出來。

迎著羅茲瓦爾的視線，碧翠絲像是抑製著自己的情感一樣，說了一句。

“想輕蔑貝蒂，責罵貝蒂違背了契約的話，那也都隨你。”

畢竟，禁書庫已經被燒毀了，連福音書都在大火中被燒盡。

碧翠絲與艾姬多娜的契約，已經不可能再繼續遵守下去了。

因此，就算被責罵違背了契約，碧翠絲也沒有任何的話可以說。

只是…

“只是，這是貝蒂自己的選擇。”

碧翠絲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牽住了方裡的手掌。

然後，在羅茲瓦爾怔然的表情下，毫不迷惘的出聲。

“貝蒂的福音書上只出現過這個男人的記載，所以貝蒂選擇了他。”

當然，這僅僅是其中一個理由。

還有一個理由，便是…

“方裡說了，他想要的是我，所以貝蒂回應了方裡的期待，就只是這樣而已。”

碧翠絲的語氣中充滿了歎息。

在長達四百年的孤獨與等待中，碧翠絲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像方裡一樣，能夠闖入禁書庫，與自己見面的人。

但是，那些人要麽是看中碧翠絲身為陰屬性極致的大精靈的力量，要麽是看中禁書庫中那由強欲魔女留下來的驚人的知識，沒有一個是渴望碧翠絲本身。

而碧翠絲渴望得到的卻是救贖，卻是愛。

方裡，恰恰是能夠給予碧翠絲渴望得到的愛的人。

“誰讓這個男人根本不需要貝蒂的力量，更不是什麽追求知識的家夥呢?”

說到這裡的時候，碧翠絲的語氣裡也是充滿了不滿與苦澀。

“精靈使比身為精靈的貝蒂還強，又這麽特立獨行，結果卻說出想要貝蒂這樣的話，那貝蒂也沒轍了呢。”

因此，碧翠絲才會忍不住牽住方裡的手。

現在的方裡，已經完全成為了碧翠絲心中唯一的生存意義了。

所以，即使被羅茲瓦爾責罵，即使被艾姬多娜怪罪，那碧翠絲也會坦然接受。

這就是衝動的代價了。

“……是嗎?”

羅茲瓦爾沉默了半響，旋即也苦笑了起來。

“那我也沒資格說什麽了，畢竟我只是老師的弟子，你與老師的契約，我沒有權利說什麽，更沒有責罵你的理由。”

說完，羅茲瓦爾轉過頭，看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方裡。

旋即，羅茲瓦爾便是這般開口。

“世界已經偏離了我想得到的未來，福音書的指引也將不再擁有意義，但既然還有復活老師的希望的話，我就絕對不會放棄。”

“別忘了與我之間的契約喔?”

“方裡。”

這就是在墓室裡最後的對話。

方裡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牽著碧翠絲的手，在羅茲瓦爾的注視下，離開了墓室。

獨留羅茲瓦爾一人在這裡，坐在水晶棺旁，對著艾姬多娜的棺槨喃喃著些什麽，讓空氣裡的沉重化作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