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馬兒跑,就要給馬兒多吃草,這一條在工地上是體現的最淋漓盡致的。
夥食雖然算不上精致,但是絕對油水充足,謝知言擠過去,領了一個大饅頭,不鏽鋼飯盆裡盛了滿滿一盆的肉絲面。
“好小夥子,飯量真大!”
“謝謝嬸子!”
打飯的大嬸見來了個新面孔,還主動要求多打點,自然也不吝嗇,工地上這種管夥食的一般都是男人在工地上乾活,兩個人一塊掙錢。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三三兩兩坐在一塊,邊吃邊聊,一時間沒有人注意那個瘦小的半大孩子端著飯盆離開。
江橙橙有點餓了,哥哥交代過要是他沒回來的話,餓了就先喝牛奶頂頂,但是她不喜歡喝牛奶,除了早上哥哥盯著的,其他時間是能不喝就不喝。
她踩著板凳夠著了廚房裡的熱水壺,想要燒水來喝,就在這時,門響了。
她嚇得跳了下來,躲到廚房門後面。
“橙橙。”
“哥哥!”江橙橙從門後跳了出來,看到哥哥手裡端的吃的後,更加開心了。
“拿碗過來。”這種不鏽鋼盆很能裝,足夠兩個人吃了。
他一路上端著,手燙的有些紅,看著江橙橙開心的拿起碗,將盆裡的肉絲面倒進去了一大半。
說是碗,其實是超市裡那種買泡麵會贈送的塑料飯盒。
江橙橙拿著塑料杓子,看了看雙方的碗,“哥哥吃多的,橙橙小,吃得少。”
“哥哥還有這個。”謝知言從衣服裡拿出饅頭,這種饅頭大,又實在,他掰了一小塊遞過去,江橙橙這才放心,“哇,哥哥我們是不是發財了?”
“哈哈,差不多吧,”謝知言失笑,咬了一大口饅頭,看著低頭用杓子扒拉麵條的江橙橙狗尾巴一樣的發頂,“哥哥找了份工作,還包夥食,你看吃的多好,以後每天都能給你帶飯吃。”
江橙橙一聽,眼睛瞪的溜圓,“哥哥真厲害,這家老板大方。”
她用盡自己所能知道的詞匯感慨著,熟練的將饅頭掰成小塊,蘸著面條湯吃。
江橙橙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飯量不小,居然把一般的肉絲面和小半個饅頭都吃光了,將最後一點湯舔乾淨,打了個飽隔,才意猶未盡的拍著肚子幸福的說道。
“哥哥,肉絲面真好吃,我喜歡吃肉絲面。”
謝知言吃飯的動作一頓,也呼嚕呼嚕的吃完,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那可不行,好吃的多了,光吃肉絲面也會膩的,咱的換著吃!”
“那哥哥你可得好好工作,咱們爭取把全世界好吃的東西都吃過來一遍!”江橙橙努力用手比劃了一大大圓,又自言自語道,“那得有多少啊?”
工地上中午休息,下午三點才開始乾活,謝知言回到工地還了洗的乾淨的飯盆,就去找皮猴。
問清楚時間和乾活的注意事項,才開始靠著水泥柱子眯了一會兒。
下午效率和上午的一樣,絲毫不見偷懶耍滑,張峰自然沒有借口攆人,再說他也正缺人,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下班的時候,他叫住謝知言。
“明兒早上六點半開工,你現在小工也不能算,只能算個打雜的,一天一百。”
大工一天兩百五到三百,看工種和技術,小工一天一百五左右,這是行情。
他遞過來一張紅票子,抖了抖,“嫌少可以走。”
謝知言接住,“謝謝峰哥,我會好好乾的。”
那個乾脆利索勁兒,還有高興的樣子,讓張峰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人。
謝知言才不會嫌少,他知道如果搞搞價甚至可以再拿高一點,畢竟這裡也缺人,但是多出的幾十塊不是他的目的,他隻想要有個相對安全可靠的過渡,暫時能夠保證他和江橙橙的衣食。
低頭看了看紅票子,這可是這具身體從出生到現在,接過的第一筆乾乾淨淨的錢。
下班時間,有些吵雜的路口。
王老板正無聊的嚼檳榔,聽到有人進來,抬眼一看——“趕緊走,再來我報-警了啊,別以為上次可憐你你就能蹬鼻子上臉了!”
謝知言哐當一聲將東西甩到櫃台上。
“結帳。”
一把掛面,兩顆雞蛋,鹽,一小瓶油,一把打蔫兒了的小青菜,還有一對粉色的蝴蝶結髮夾。
卡在卡紙上,用便宜的布料做的,上面有個塑料珠子,用膠水粘在黑色髮夾上,一塊五一對。
這是一家雜貨小超市,什麽都賣。
“你個比崽子, ”王老板氣的咬牙,“今個你敢拿走試試!”
還結帳,從他見到這個狼崽子第一眼開始,他從這偷東西就沒結過帳!
“結帳。”謝知言依然冷冷的,嗓音粗噶,他將一張紅票子拍到櫃台上。
王老板像是被踩住了脖子的公鴨,震驚極了,他拿起紅票子反覆看了好幾遍,還在驗鈔機上過了三遍,確確實實是真的,真錢。
這個狗崽子拿真錢在他這兒買東西。
找了零錢,還拿了塑料袋給他裝東西,王老板完成一系列機械的動作後,看著謝知言依然低著頭悠悠晃晃離去的背影,腦子裡有些懵。
這地方什麽樣的爛人都有,這人算一個,從小沒人教養,靠自己長大,能有幾個可以從汙泥裡掙扎出來長成個人?
王老板見的多了,可今兒個真是怪了。
想不通,總之他最後把這個變動歸結為少年人昨天受了侮辱想要裝比打臉回來。
江橙橙從太陽落山就在盼著了,她無事可做,只要學著哥哥拿起快要禿了的掃把把屋子掃了一遍,肚子有點餓了,雖然中午吃得飽飽的,但是消化的快,有時候江橙橙會想,人要是吃飽了永遠不餓就好了。
哥哥還沒回來,她隻好把院子也掃了一遍。
累的呼哧呼哧的,就在這個時候,門口有了響動,她丟下掃把衝過去。
“——哥哥!”
夜幕降臨,瘦骨伶仃的少年和開心的小女孩抱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