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一排排的鐵架子床,他往最裡面走,找到屬於自己的那張,直接躺下。
別樣的觸感讓他動作一頓,伸手去褲兜裡掏——一包紙巾?
綠色碎花帶著香味的紙巾,應該是那個叫珍珍的女人塞進來的,正準備放到一旁,斜裡突然伸出一隻黝黑的手,一下子奪了過去。
謝知言抬頭,只見一個瘦瘦的年輕人,正衝著他得意一笑。
“謝哥,這麽早就回了啊,不是跟著大海哥一塊去見世面了嗎,怎麽自己先回來了?”
他又伸鼻子衝著紙巾聞聞,閉著眼睛有些貪婪的深呼吸。
“可真香,這就是那些臭娘們用的手紙吧,你說說,發廊街的娘們兒一個比一個騷,偏要打扮的香噴噴……給我說說啊謝哥,下回也帶我去見識見識唄!”
小年輕帶著一絲豔羨,問了好幾句,見謝知言不理他,哼了一聲就吊著身子要出去。
“紙巾放下。”
謝知言伸手,抬眼看他。
小年輕還想打趣一下,但對上他的眼,不自覺地將手中的紙巾遞了回去,隨即反應過來,嗤了一聲,悻悻走了出去。
工地上一個月就這麽一天放松時間,發了錢,有去給老家匯款的,有結伴去繁華的市區溜達溜達長見識的,像杜大海那般,三五成群找樂子的也不少見。
謝知言就這麽靜靜的躺在床上,微眯著眼睛。
過了中午,人漸漸的回來了。
隨著杜大海的回歸,這個工地上的都知道了出了名的謝老實果不其然又鬧了笑話。
樂子沒找成,自己慫包不敢上,沒想到還照樣付了錢!
沒人覺得他高風亮節,相反,對比杜大海這種懂得多又膽子大還能時不時白嫖的大哥,大家都覺得謝老實是個憨批,扶都扶不起來的那種。
原本就不大瞧得起他,現下更是看不上了。
簡直當個笑話來來回回存在於大家的口中,之前那個小年輕更是把他護著婊子給的一包紙巾的事兒給大肆渲染,這下就更熱鬧了。
壓根兒不管他正在睡覺,直接一把推過去。
謝知言砰地一聲從床上起來,倒把來人嚇一跳,大家動作也都停住了,有些莫名的看著他。
“我去洗個澡。”
他有些詫異,似乎不明白大家為什麽要關注自己,呐呐說道。
“嗨,哥們兒還以為你是生氣了呢!”
“說啥呢,誰生氣都行,謝老實生氣,那不可能……”
“說兩句得了,別沒完沒了,欺負人家老實人是不是?”
“老實人才不去發廊街!”
然後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工地的日子辛苦又枯燥,根本沒有任何精神娛樂可言,謝老實花了錢連發廊妹的毛都沒摸到的事兒,估計能讓他們笑一個月,直到下個月休息天,有了新的樂子代替為止。
謝知言彎腰端起自己的盆,看得出來原主雖然老實但不算邋遢,拿了件換洗衣服,悶頭走了出去。
走廊最末一間房,是個簡陋的洗澡間。
D市處於熱帶和亞熱帶交界,常年炎熱,離了空調更是活不下去,所以哪怕是在條件最差的工地上,也有洗澡間。
不過該臭還是臭,該髒還是髒,只是沒有那麽難以忍受。
男人佔據百分之九十九,只有一個做飯的老大娘和打掃樓層的姐大媽,可以忽略不計。
這個時間點來洗澡的就謝知言一個。
他打開水龍頭,對著冷水就衝起來。
這個世界的主角,還真的就是那個發廊店的珍珍。
珍珍,大名阮珍珍,出身於雲貴山區,家裡三姐妹,當年大姐逃婚,至今杳無音訊,但是收了人家的十萬塊的彩禮錢都建了房子,並且剛剛過繼了兒子的家庭一下子陷入絕境。
錢補不上,要債的就能上門扒房子砍人。
剩下的兩姐妹,三妹阮玉潔肯吃苦學習好,阮珍珍長得好學習差,自然輟學跟著鄰村發達了的姐姐外出打工。
出門前爹娘的無奈,傷心,都被還未成年的阮珍珍看在眼裡,她咬牙給自己壯膽,一定要賺大把的錢,把家裡的債還上,給爹娘和弟弟妹妹過上好日子。
這一打工,就再也回不去了。
到地兒就收了身份證,去工廠做女工,包吃住,工資也不發到她們手上,按月打回老家一半,另外一半被鄰村的姐姐拿去。
她就跟著小姐妹一個工廠一個工廠的,從服裝廠到電子廠,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一般,一天乾上十二個小時,熬得身體都要廢了。
就這麽幹了三年,隨著年紀大了,信息渠道拓寬,自然明白了鄰村的姐姐真面目,阮珍珍帶著幾個要好的姐妹鬧上去,再也不要做女工,要求自己拿工資,她就不信憑借她的勤勞掙不來錢。
阮珍珍也說不上到底後不後悔這個舉動,她十六歲出來像個老黃牛拚命做工到十九歲,才試圖第一次反抗命運的安排。
不料這次反抗的結局是糟糕的。
鄰村的姐姐生意不錯,已經從老家擴展到整個雲貴地區,專門從事給各大工廠或者服務行業搭橋牽線,輸送廉價的年輕山裡妹,在D市這一行算是也有些能力。
阮珍珍幾個人惹惱了她,她也不怎麽樣,隻衝著阮珍珍一個人下手。
她表面上笑著安排她們去做更高薪的工作,學手藝,承諾學成就能回老家獨立開店做生意,轉頭將阮珍珍給賣了。
同時傳信給老家,阮家的二妮子,仗著長得漂亮不服管,不樂意做女工賺錢,非要自甘墮落去陪男人想賺大錢,她管不了了,以後有什麽事兒也別找她。
阮珍珍自打出來,絕大部分的時間是呆在閉塞的工廠裡,和老家聯系那是鄰村姐姐的事兒,哪怕過年匆匆打個電話,家裡也是交代著讓她好好掙錢,聽姐姐的話,家裡雖然艱苦但還能活下去,讓她不要掛念,更不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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